第43章
彈幕瞬間爆炸。
【?????寶貝你再說一遍】
【我擦你喜歡誰啊!?】
【有喜歡的人?我靠別吓我】
【都別猜了, 那個人就是我[太開心/]】
【沃日??前後一聯系?邵野嗯嗯嗯???】
【有些人的腦洞能不能別那麽大?什麽都能磕起來我也是服了】
【這他媽誰提的問題啊, 寶貝你能別那麽老實嗎QAQ】
【我怎麽覺得這話是真的呢[哭/]】
……
季臨說完還看了鏡頭一眼, 聞羽隔着手機屏幕與鏡頭裏的人對視一眼, 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季臨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他甚至感覺心跳有一瞬間漏了一拍。
他可以對號入座嗎?
他就想對號入座。
彈幕刷得飛快,疊了一層又一層,主持人已經看不清彈幕的內容,沒等她開口, 一旁的秦竣急忙走過來, 站在鏡頭外對着主持人指了指自己的手表,示意她季臨趕時間, 直播可以結束了。
主持人見狀立刻道:“好啦, 以上就是快問快答環節的所有內容,大家對我們準備的問題都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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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粉絲當然是不滿意的。
“因為時間有限,臨臨還有其他行程安排, 所以本次的直播就到此結束啦~臨臨跟大家說聲再見吧。”
彈幕又是哀嚎一片。
季臨對着鏡頭揮了揮手,“大家拜拜, 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彈幕刷過一片“好好好”。
主持人關了直播軟件, 季臨跟她道了別, 随團隊一起離開了TEWE公司大樓。
秦竣剛才急出一身汗, 還好及時提醒主持人結束直播,不然還不知道再繼續下去他們還能問出什麽識破驚天的問題。
“我的小祖宗诶!”秦竣被季臨的一頓騷操作吓得血壓飙升,“最後一個問題你回答的都是些什麽啊!”
季臨心虛地移開視線。
“你怎麽能說’有‘啊!你讓粉絲怎麽想?”
“喜歡的人也可以是粉絲呀。”助理小葉在一旁搭腔, “要不發條微博,說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是粉絲?”
這是個好主意,但秦竣猜季臨八成不願意這麽幹。
“粉絲沒那麽傻。”季臨果然如是說,“這微博發出去太假了。”
秦竣點頭表示贊同,雖然季臨自己沒特意凹人設,但公司就是在他原本的性格基礎上經營他的對外形象的,粉絲就喜歡他那股子老實勁兒。
“所以你還真有喜歡的人?”秦竣問他。
季臨抿了抿唇,小聲嘟囔:“公司不是沒有限制戀愛的禁令麽。”
秦竣倒抽了口氣。
這話不假,不過他在季臨這受到的暴擊還真是一個接一個。
秦竣擰眉糾結片刻,試探地問了句:“喜歡的那個人是男的?”
季臨抿唇不語,不置可否。
秦竣覺得自己也不用問了,他臉色沉了沉,嚴肅道:“公司是沒給你定戀愛禁令,但你也不能胡來,我不反對你談戀愛,但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知道嗎?”
季臨沒吭聲,秦竣知道他在想什麽。
季臨聰明,但又天真,他想走的不是偶像派演員那條路子,進這個圈大概也不是為了俘獲名氣和粉絲。秦竣明白當初季臨答應簽約有沖動的因素在裏面,但他是熱愛演戲的,一路走到現在,時間不長,卻也足夠沉澱他心中的那份熱愛。
純粹熱愛是不會在乎身外之物的。
可是這個圈子容不得純粹的熱愛,人氣是粉絲賦予的,沒人氣就沒資源,連資源都沒有,何談熱愛。
秦竣握住季臨的手,語重心長道:“聽秦哥的,知道嗎?不急這一時。”
沉默良久,季臨才讪讪道:“秦哥,你想太多了,我又沒談戀愛。”
“不是吧?我們臨臨還是暗戀?!”秦竣非常震驚。
“……”季臨無言以對。
季臨抽空回了趟家,把之前讓助理幫忙買的《Xavier》實體書搬回了家,整整一箱子,死沉死沉。
季臨在書房裏歸置漫畫書。
單行本的封面設計極其簡約,季臨蹲在箱子旁邊,翻開漫畫看了看。
越想越覺得自己幼稚,他怎麽就那麽容易在聞羽的事上沖動。
季臨踮起腳,悶悶不樂地把漫畫書排在書架的最高處。
季予清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季小狗今天怎麽有空回來?”
季臨扭頭喊了聲:“哥。”
季予滿面笑容地走進來,看着那一箱子的漫畫問:“什麽書啊?買這麽多?”
“漫畫。”季臨說,“我住的那地方沒書房,放着占地方,我就搬家裏來了。”
季予彎腰從箱子裏拿出一本看了眼,“《Xavier》?就是你演的那個電影?”
季臨嗯了聲。
“聞羽畫的?”季予又問。
“嗯。”季臨若無其事地排放漫畫書,他喜怒不形于色,但季予能感覺到圍繞他四周的低氣壓。
“怎麽了?”季予幫他一起歸置,“拍戲太累了?臉色這麽差。”
季臨敷衍地點點頭。
季予啧了聲,捏住他的後頸扳過他的臉面向自己,沉聲問:“到底怎麽了?”
季臨視線看向別處,“如果我提聞羽你是不是又要跟我急臉?”
季予臉色一變。
季臨推開他的手,轉過身繼續收拾漫畫書,郁悶道:“是我不夠聰明,我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這是季臨第一次主動願意跟季予聊聞羽,季予不作聲,沉默地傾聽着。
“我感覺我不管怎麽往前走往前跑,都沒辦法真正靠近他。”季臨指尖在書脊上輕輕撥弄着,眼皮耷拉了下來,“今天他讓我別避着他,不避着他我還能怎麽辦?我也很煩啊,為什麽過去這麽多年了,再見到他我還是跟當年一樣那麽沒出息。”
季臨停頓幾秒,眼裏忽然來了神,似乎是才意識到自己多言了,他目光掠向季予,發現他正神色複雜地望着自己。
季予也是頭一回見到季臨一副丢了魂的恍惚模樣,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該怎麽開解他的寶貝弟弟呢?
未等他開口,季臨已經擺放好所有漫畫書,說:“我去洗澡了。”
季予嗯了聲,随他去了。季臨說過,不希望季予管自己的事,季予覺得自己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也好。
季臨的手機落在書桌上,季予發現他已經關機了。
季臨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不僅不是,有時候還會率直得像個莽夫,他的勇氣和坦蕩好像都在聞羽身上消耗光了,變得小心翼翼,畏首畏尾。
聞羽此刻特想把手機砸了,從未有過的煩躁與慌亂。
季臨不僅不願回複他的消息,竟然還把手機關機了。
這還叫沒有避着他?
聞羽坐在畫室裏,畫筆在畫板上來來回回地塗抹着,畫出來的東西跟他的心緒一樣紛亂無序,畫紙被他扯下一張又一張。
“好好想一下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這個問題怕是很久之前就已經想通了,只是他不知天高地厚,不曾想過季臨的态度會牽動他身心的每一處。
季臨的疏遠讓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正視這個問題的答案。
翌日清早,季臨趕往劇組,聞羽的戲份拍攝完畢,已經離開劇組,接下來的收尾工作要将季臨和其他演員的部分全部結束掉。
當天的拍攝早早地結束了,季臨準備回酒店換衣服,離開片場時,發現劇組的安保人員在殡儀館門口與路人起了沖動。
争論聲不斷,但基本能聽到的都是安保人員的聲音,那位路人始終從容自得,不緊不慢地應對安保人員的質問。
季臨走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聲。
“我已經明确說過了,我不是粉絲,我也沒有随便進出拍攝場地,是你二話不說把我攔在這裏,不讓我走,還一個勁兒詢問我的身份信息。我有權保護自己的身份隐私,所以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好嗎,這位先生?”
“怎麽了?”季臨走上前問。
安保人員聞聲轉過頭,說:“剛才這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地轉悠了老半天,我怕又是個私生粉。”
錢盈有點無語:“我都這麽一把年紀了,還能追星?”
安保人員目光淩厲道:“怎麽不能?現在的粉絲都雞賊着呢,哪樣的我沒見過?之前把邵野先生弄傷的那個粉絲就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
安保人員秉着“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原則,就這麽跟錢盈杠上了。
季臨看了眼錢盈,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錢盈視線一轉,跟季臨目光相撞,她忽然溫柔一笑,道:“你好啊。”
季臨一愣:“你……”
“你不記得我了吧?”錢盈直接無視一根筋的安保人員,跟季臨聊起天來,“我們很久之前見過一面,在巴黎的一個畫展,你買了我兒子的畫。”
季臨盯着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立刻回憶起來了,他有些訝異:“怎麽會是你啊?這也太巧了吧?你——是誰的粉絲嗎?”
錢盈不禁失笑:“我這一把年紀了,不追星。”
“那你——”
“我是來看聞羽的。”
季臨微微睜大眼睛,“聞羽?”
錢盈笑了笑:“嗯,他不讓我來,說是已經拍完了,要換場地,我猜他估計是不樂意我來看他演戲,就自己偷偷摸摸跑過來了。”說着她往安保人員那斜睨一眼,“結果還沒進來就被人扣住了。”
季臨思維有些混亂,還不忘跟錢盈解釋:“之前有演員被粉絲弄傷了,所以現在劇組的安保工作加強了,不讓外人随便進來。聞羽——他的戲份确實是拍完了,他現在也不在這裏。”
“啊?原來真拍完了啊?”錢盈一臉失望,“我還想看看他拍戲的時候是什麽樣呢。”
“您——是聞羽的媽媽?”季臨心中充滿疑惑,急需知道答案。
錢盈沉默片刻,朝他搖了搖頭:“我不是。”
季臨心中浮起的期待頓時沉回原地。
他聽見錢盈問:“有空嗎?我想你喝杯咖啡。”
“只是單純的喝咖啡?”季臨問她。
錢盈抿嘴一笑:“不是,我想跟你聊聊,聊聞羽。”
季臨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答應道:“嗯。”
季臨讓助理回酒店等他,到時間再來接自己。錢盈找了家僻靜的咖啡館,兩人在店員的帶領下走進單間包廂。
小城鎮人煙稀少,咖啡館裏的人也不多,季臨坐下後,便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季臨能想起錢盈這個人,當然不會忘了他在畫展買的那幅畫,他能确定那就是聞羽的手筆,他也記得錢盈當初說過,那是他兒子畫的,可是眼下錢盈又說自己不是聞羽的媽媽……
季臨心中疑團重重,越發迷惑,他直接就問:“上次我在巴黎買的那幅畫,是聞羽的作品吧?”
錢盈點頭。
“您當時不是說那是您兒子畫的嗎?”季臨沒由得心生疑慮,“那您剛才為什麽說您不是聞羽的媽媽?”
錢盈苦笑了下:“我以前是他名義上的媽媽,他十七歲以後,就否認我們倆之間的母子關系了,一直到現在。”
“名義上的媽媽?您是他的養母?”
錢盈拿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面帶愧色:“不算吧,我工作忙,基本都是他爸在照顧他,要說我是小羽的養母,還真有些牽強。”
自殺的爸爸。名義上的媽媽。
季臨大腦一片混亂,思維跟層層蛛網似的,胡亂地纏繞成一團。
“聽說你們倆鬧別扭了?”錢盈開口道,“他惹你不高興了吧?”
季臨擡眸看她。
錢盈嘆了口氣,無奈道:“小羽他性情比較古怪,有時候可能口無遮攔,但是他心眼不壞,希望你不要太跟他計較。”
“他好像很看重你。”錢盈看着季臨,“說實話,我沒想到他還會因為跟人鬧別扭變得那麽悶悶不樂的。你別看他做什麽事都漫不經心的,其實心裏想的特多,這孩子以前經歷過太多事了,導致他不太會與人相處,他很在乎你,所以可能更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你們倆之間的矛盾吧——”
季臨打斷了她:“聞羽他以前到底怎麽了?他為什麽會得心理疾病?是因為他的爸爸嗎?”
錢盈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頓。
“是因為他爸的自殺嗎?”季臨已經顧不得任何了,他只想要一個聞羽明明白白的過去,盡管他清楚把那些不為人知的真相牽扯出來,自己未必能承受得了。
“他爸為什麽要自殺?他的親生母親又在哪裏?還有他的爺爺,為什麽要那樣對他?這些…您可以告訴我嗎?”
錢盈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難看:“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讓我緩緩。”
她輕輕撥動了下桌上的咖啡杯,緩緩開口:“你說的那個自殺的爸爸,并不是小羽的親生父親,他只是小羽的養父,小羽的親生父親和他的養父曾經是戀人。”
“什麽?!”季臨眼中波光浮動,眼眸顫得厲害。
“小羽之前患上心理疾病,的确是因為他的爸爸,但是還有其他原因。”錢盈的語氣格外沉重,仿佛被拉扯到明面上的不是聞羽的過去,而是她的,“我跟聞羽的爸爸,就是他的養父,當年是協議結婚的。他不喜歡女人,而我又奉行獨身主義,但是那個年代你也知道,長輩是不可能讓你一輩子單着的,就算尋死覓活的也得讓你找個人結婚草草過完一生。”
“那個時候,聞雁,就是小羽的養父,因為兩方家裏施壓,不得不跟小羽的親生父親分了手,他倆是在聞雁去法國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小羽的親生父親一直都在法國,家底雄厚,家裏特別有錢,所以老爺子壓根也不可能讓聞雁跟他兒子在一起。堅持那麽久,後來還是分手了,我跟聞雁也經不起家裏人的催逼,就協議結婚了。”
錢盈語氣緩慢,像是在講一個塵封已久的經年故事。
“可是被逼得太緊了吧,也可能是實在太愛聞雁了,那個人——後來就變得有點不正常。他知道我跟聞雁結婚了,還經常一個人偷偷摸摸跑回國,其實那會他已經生病了,病得特別嚴重,但這些聞雁都不知道。”
“後來有一次他直接抱了個孩子就過來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聞雁也不知道。”錢盈眉頭緊蹙,“他說他知道聞雁跟我是協議結婚的,我們倆之間也不可能有孩子,他不想讓聞雁到死都是孤零零的,沒有一個人在身邊。”
季臨嗓子哽了一下,問:“那個孩子——是聞羽?”
錢盈嗯了聲,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哽咽:“他在法國找了個代孕,那個時候國外這塊比國內要寬松很多。”
季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地看着錢盈。
“你能想象嗎?他竟然找了個代孕,就為了給聞雁留個孩子。”錢盈當年也覺得不可思議,“那個人他已經被他爸逼瘋了,他就是個偏執的瘋子!可能是想以另一種方式陪在聞雁身邊吧,他那時已經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可是這種方式——”
錢盈曲起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閉了閉眼睛,“聞羽怎麽可能不恨他?”
“聞雁把孩子留下來了,但是從那之後就再也沒跟他見過面。”錢盈繼續道,“但他一直很愛他,只是接受不了他做出那樣荒唐的事情,抑郁症也早就得上了,安安穩穩過了十七年,到頭來知道了真相還是沒接受得了,就随他去了。”
随他去了。
多麽輕飄飄的四個字,簡直就是把聞羽往死裏逼。
悲傷過後,季臨現在只剩滿腔怒意。
他心疼得都快呼吸困難了。
季臨的手指不停地發顫,聲音也抖得厲害:“聞羽是什麽時候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錢盈眼眶紅了一圈,道:“高三那年。老爺子不知道從哪知道了他還有個孫子在中國,差人來把人領回去“認祖歸宗”,聞雁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小羽他親爸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季臨終于明白為什麽當年聞羽會擺着那樣一張深惡痛絕的表情,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
“同性戀真惡心”。
他的出生只是他親生父親的一場瞎胡鬧啊,他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啊。——他當時一定是這麽想的。
精神已經被壓垮至崩潰邊緣,結果養父又突然撒手人寰,随那個偏執的親爸去了。
為了所謂的愛情就該這麽自私嗎?還有那個所謂的爺爺,什麽“認祖歸宗”,去他媽的認祖歸宗!明明都不承認聞羽是他的孫子,還在這擺出一副假惺惺的嘴臉。
這些人都把聞羽當成什麽?
“當時他精神狀态很差,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被老爺子硬帶去法國也沒任何反應,他在法國也吃了不少苦。”錢盈擡手按了按酸澀的眼角,“後來又被帶去看心理醫生——”
季臨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堵了塊石頭,尖銳的邊緣卡住喉腔,劃開腔壁,又疼又堵。
手機忽然響了。
季臨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接電話。
助理打電話過來催他:“喂,臨臨,你跟人聊好了嗎?晚上田龔文老師約了劇組的人請客吃飯呢,人都到齊了,我們該過去了。”
季臨嗯了聲,挂了電話。
“我還有事,先走了。”季臨開口時嗓子都是啞的,他咳了兩聲,“謝謝您願意跟我說這些。”
“沒什麽。”
季臨戴上口罩和帽子,悶聲道別:“阿姨再見。”
錢盈看到季臨走時腳步不穩,跌跌撞撞,期間還撞到好幾個人。
聞羽還是沒打通季臨的電話,他熬不住了,換上衣服打算親自去找人,誰知開門就看到季予站在門外。
“你……”聞羽有些詫異,“怎麽會在這?”
“找你有話說。”季予雙臂交叉抱胸,面色不善地看着聞羽。
聞羽微微蹙眉:“你怎麽知道我住哪?”
“我這個變态哥哥要知道自己弟弟暗戀對象的住址很難嗎?”季予眼睛眯起來。
聞羽一愣。
“上次你在我家被我媽打了一巴掌……不好意思了,我當時不該在家裏說那些。”季予嘆了口氣,“她只是見不得季臨受委屈。”
“沒必要道歉,她應該打的。”聞羽說,“我也活該。”
季予凝視聞羽片刻,臉色沉了沉,“不過有一說一,我上次還有話沒來得及跟你說。”
“什麽?”
“你要是不喜歡我弟弟,就不要去招惹他,他是個容易認真的人。”
季予的語調很平,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強硬,他不是在給聞羽忠告,是在給他警告。
兩人對視片刻,聞羽忽然道:“誰說我不喜歡他?”
季予愣住了。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聞羽關上門,“我還有事,要是沒其他要說的話,我就先走了。”
季予嘴唇蠕動,半晌沒蹦出一個字來。
“沒話我就走了,再見了,哥。”聞羽繞過他,匆匆離去。
季予猛地一回神,轉頭就嚷:“誰他媽是你哥?!”
田龔文請劇組人員吃火鍋,一包間的人都熱熱鬧鬧的,只有季臨一個人精神恍惚,脫離他們的世界。
從踏出咖啡館的那刻起,他的魂就丢了,腦子裏不斷回蕩着錢盈說的那些話。
他太震驚,以致于反應有些遲緩。
助理扭頭看到季臨盯着盤子裏的菜發呆,眼睛通紅,她吓了一跳,急忙問:“臨臨,你怎麽了?”
季臨回過神,眨巴一下眼睛,眼淚就從眼角滑下來了,“……什麽?”
助理忙給他抽了張紙,一臉擔心:“你,你怎麽了?”
季臨本能地抹了下眼睛,心髒終于後知後覺地疼起來,疼得喘不過氣。
有人給他夾了塊牛肉片,他順勢夾起來就吃了。
“诶!那是辣的!”助理沒攔得住他。
季臨猛地咳嗽一聲,辣得滿臉通紅。
幫他夾菜的江益吓了一跳:“哎喲,你吃慢點。”
“他吃不了辣。”助理解釋說。
季臨嗆得不停咳嗽,他抓起手邊的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他覺得味兒不對,但舌頭莫名其妙又貪戀酒精的味道,便一口氣飲盡。
“诶!”助理又沒攔得住,“那是別人的酒!”
“沒事,那杯酒我還沒喝呢。”陳楓榆滿不在意地笑笑,“小年輕,讓他喝。”
助理哭喪着臉:“他喝不了酒的,一杯就醉。”
季臨一吃不了辣,二喝不了酒,今天倒好,兩樣全占齊了,一張白淨的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紅暈,直至變得爆紅。
助理手忙腳亂地給他倒白開水。
“聞羽今兒怎麽沒來?”有人問了句。
田龔文道:“我叫他了,他說不愛吃火鍋,就沒來。”
“将雨老師太獨了,酷得要命。”
衆人聞言笑起來。
季臨伏在酒桌前,酒意來勢洶洶,已經迷醉了他的心智。
聞羽找不到季臨,拿出手機做最後的掙紮,他給他打了通電話,電話提示音響了幾秒,竟然通了。
“喂?”聞羽語氣急促,“你在哪?我有話跟你說。”
電話那頭人聲嘈雜,季臨沒有聲響,但能聽到一陣粗重的呼吸聲。
“喂?季臨?”
聞羽聽到季臨嗚咽了聲:“學長……”
他一愣。
而後抽抽噎噎的聲音便從電話裏傳了過來:“嗚嗚…學長,對不起嗚……我不該沖你發脾氣,我不該不理你嗚嗚嗚,嗝……我有話要跟你說,嗚…咳咳……”
季臨邊哭邊吸溜鼻涕,還不停地打酒嗝。
聞羽心裏一緊:“你在哪呢?!”
季臨這邊的人也被吓了一跳,剛才還安安靜靜趴在桌上的季臨,此刻突然哭得一抽一抽的。
衆人一陣驚慌。
電話那頭換了個人聲:“喂?是聞羽啊?我是江益,季臨他喝多了,胡言亂語呢。”
“你們在哪?”聞羽問。
江益報了個地址。
聞羽趕到火鍋店的時候,助理正扶着季臨從包廂裏走出來。
“将雨老師!”助理看到聞羽眼睛一亮。
季臨撒酒瘋,嘴裏叽叽咕咕地胡言亂語,半句也聽不懂。
聞羽忙扶住他,皺眉:“怎麽喝成這樣?”
助理苦笑:“就喝了一杯,他喝不了酒。”
“我送他回去。”
“不用了。”助理擺擺手,“我一個人就行。”
“我送。”聞羽态度強硬,兜着季臨的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搭,“你把他的住址告訴我。”
“……那好吧,麻煩你了!”
季臨住在市中心的一所單人公寓裏,聞羽費了老大勁才把人扶到屋裏。
季臨一回屋便倒在了沙發上。
聞羽給他倒了杯水,俯身拍拍他的臉蛋,輕喊:“季臨,季臨。”
季臨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眸朦胧不清。
聞羽扶着他坐起來,正要給他喂水,脖子忽然被他一把摟住,聞羽毫無防備,手抖了下,手裏的水杯掉在地上,杯子裏的水灑了一地。
“學長……”季臨軟綿綿地喊了聲。
聞羽喉嚨一緊,喉結不由得滾了滾,他下意識扶住季臨的腰側。
季臨嗓音一哽,微微起身,嘴巴貼近聞羽的耳朵,帶着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學長,我還喜歡你。”
聞羽扶在季臨腰側的手猛地收緊。
被搶先了啊。
季臨的腰特別纖瘦,感覺稍微再一用力,就會被他握碎。
“我還喜歡你的……”季臨緊緊摟住聞羽的脖子,說話時嘴裏帶出的熱氣一陣陣地撲過來,“特別特別特別喜歡。”
季臨松開聞羽,重又躺回沙發上,目光渙散地看着他,“特別喜歡,超級喜歡,無敵喜歡。”
聞羽覺得自己的心快炸開了。
季臨仰躺在沙發上,擡起雙手攬住聞羽的脖子,紅着眼睛,聲音哽咽:“我恨死你了,真的是恨死你了……為什麽什麽都不願意告訴我,為什麽我非要喜歡你啊,為什麽只有我跟個白癡一樣,為什麽你不喜歡……”
季臨的聲音被堵回了嘴裏。
聞羽俯身吻住了他。
一并堵住的還有季臨空落落的心。
聞羽離開他的唇,啞聲道:“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季臨神情怔愣,酒醒大半:“你…你親我?”
聞羽輕輕嗯了一聲,呼吸不穩。
季臨久久沒回神,視線沒有聚焦處,他的鼻尖、耳朵尖都泛着紅暈,聞羽實在忍不住,低頭在他鼻尖上輕咬了下。
季臨下意識閉上眼睛,睫毛亂顫。
季臨眼睛睜開一條縫,低聲問:“再親一下,行嗎?”
聞羽呼吸一滞,嗓音暗啞道:“這一回我想親久一點。”
季臨人醉得不清,理解能力卻是滿分,他閉上眼睛,紅唇微啓,主動探出一小截舌尖。
聞羽覺得喝醉的季臨大概是只妖精。
他用力按住季臨的肩膀,低頭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