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外形。
塞拉左看右看,水漬已經快幹了,他皺着眉說:“看起來……像是剝開後被碾了一下的香蕉?”
“不是香蕉!”麥卡知道,自己畫出來的實在是不可名狀,他的手指在施法時能做出各種手勢,不知道為什麽卻畫不出腦子裏的印象,“如果有辦法混進去,你還是自己去看吧。我之前還在想,也許你能認出那是什麽。”
塞拉又開始盯着他看,看得麥卡只好裝作低頭擦桌子。其實嚴格說來,這些天裏麥卡想到了塞拉無數次,一直在盼着他帶牧師回來。不過麥卡覺得如果自己說出實話,塞拉就要歪着頭像受委屈一樣說“原來你想的其實是牧師而不是我”了,麥卡相信塞拉絕對說得出來。
錫蘭德見到了索維利。這位牧師已經不是第一次治療獸化症了,據他說,感染時間越久就越難治療。
神術可以移除獸化詛咒,但必須與月相配合,在月圓的前後幾天內嘗試施法。即使如此也不一定能成功,錫蘭德得一次次來嘗試。
這個月的月圓已經過去了好多天,他們得下個月再說了。領主伊裏肯已經想好了理由,到時候來找一間刑訊室,關上門,假裝幹點什麽,大家在裏面連續三天嘗試去除詛咒。
在索維利即将被押回監區前,塞拉和牧師在走廊裏小聲說着話,而麥卡則隔着會客室的牆聽到了領主和索維利的交談。
看起來,雖然伊裏肯有時顯得很不像話,但本性還挺有趣,他說:“你看,牧師真的來了,你有希望治好了。我當初并不是在騙你,只是沒機會,也沒人脈……”
“那還得多謝你了。”索維利冷冷地說。
“你是在生氣嗎?”
“生氣有用嗎?”
“你就是在生氣。我之前确實是讓你失望了,不過現在好啦。當然,我故意傳出流言說你是我的那個什麽……确實,你肯定也覺得很不開心……”
“不開心也沒用。”
索維利當然是相當不開心。門外的麥卡知道,自己也得負相當大的責任。
“不如這樣吧,”伊裏肯說,“你看,我們把你塑造成了一個痛苦、無辜、被迫的形象,你那晚無論做了多瘋狂的事,也都可以算作我的責任,西爾卡娜執政官嘴巴很嚴,她不會說什麽。托德領屬地的任何人都不會指責你,他們只會說我是衣冠禽獸什麽的,這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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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你的事。”索維利似乎一點都不想和他談話。
領主以及牧師和塞拉在午飯前就都離開了監獄,一天過去,入夜時監獄特意加強了守衛,衛兵們在每道門邊都設立了崗哨,顯然昨天的事情讓他們大感惶恐。
今天給地牢裏的“怪物”送飯時,衛兵們态度都很兇,甚至故意打翻他的食物。他們對那位囚徒一點好感都沒有,想到他差點逃走,就更是又厭惡又害怕。
天黑後,也許因為吃不飽,還被守衛從矮門裏用長棍戳了好幾下,地牢裏的囚犯又嗚咽哭嚎起來。
麥卡覺得有些愧疚,這都怪自己一時疏忽。不過,就算監獄不加強守備,似乎那個獸化人的日子也已經十分糟糕了。
臨近午夜時,一只小灰鼠從窗子縫隙爬進麥卡的房間。麥卡正坐在簡易的木桌邊,已經等很久了。
這是他第一次沒被塞拉變的動物吓到,他知道塞拉一定會變成什麽小型動物溜進來。
“我剛才去看地牢裏的犯人了,”塞拉回複人型後,坐在床沿上,“他似乎很喜歡獸化後滾來滾去。”
“滾來滾去?”
“嗯。同時,我發現他是無法被治療的……他是天生獸化人,我檢查過他的瞳孔,和被感染的人不同。而且,好像很難和他交談,他不太擅長回答問題。”
“等等,你是用人型進去的?”麥卡問,“你……我知道你應該有辦法開門,你出來時,有沒有再把門鎖好?”
塞拉害羞地笑笑:“我不是從門進去的,我從外面的石牆上開了個口子,出來時把它又恢複了。”
好吧,塞拉是強大的施法者,他一定有別的辦法。麥卡又問:“那你看到他獸化了嗎?他變成的是什麽東西?”
“嗯,我看到了。”說着,塞拉從背囊裏拿出一本相當古舊的草紋紙本子。
它相當古舊,紙張和上面的字跡略有脫色。塞拉一頁頁翻開,裏面的文字有的是通用語和精靈語,還有些像木精等生物的圈圈字,以及完全陌生的文字,還有不少以墨水手繪的插圖,大多是野獸和植物。
塞拉打開其中一頁,上面的文字麥卡不認識,但圖畫倒是誰都能看懂。
“麥卡,你看到的是不是這個?”塞拉指着圖上的東西。
“就是它!”麥卡先前自己也畫過,但畫得據說像剝開後被碾過的香蕉……這本舊圖鑒上所畫的倒是很生動,就是麥卡所看到的怪物。
塞拉又笑起來,而且還是特別開心的那種笑,不是他往常那小姑娘般的羞澀笑法。麥卡奇怪地看着他,塞拉說:“麥卡,你好可愛……對不起。”
“什麽?”麥卡發現自己越發跟不上塞拉的邏輯了。
塞拉一向喜歡動不動說些叫人臉紅的話,可是這後面接續着“對不起”又是想表達什麽?
“我是說,對不起,我不該笑你,”塞拉笑得渾身都在顫,都開始抹眼淚了,“可是你好可愛,我忍不住要笑。你別生氣,雖然你不認識這種生物,也不影響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你就快點說這是什麽怪物好不好!”麥卡被他弄得有點心煩意亂。大半夜的,兩個人在狹小的屋裏聊“可愛”和“喜歡”這種話題,實在是叫人不知該怎麽招架,特別是在對方曾跟蹤自己九年的情況下。
塞拉回答:“這不是怪物。麥卡,這種動物叫做‘灰海豹’。”
“什麽?”
“灰海豹,并不是海裏的豹子,是一種個頭很大的動物,”塞拉解釋着,“他們生活在嚴寒的海邊,喜歡游泳,在所有海豹種類裏算是個頭很大的了。所以那天他會被矮門卡住……”
麥卡看着舊圖鑒上的畫——這生物的臉像個中年男人,還留着爵士胡子,禿頭,沒有耳朵,脖子臃腫,表情痛苦,身體是巨大的紡錘,像是魚類又像個人……實在是難以想象,還有這種動物!
“你是說,它是個……動物?”麥卡問,“像牛或者貓一樣的,普通的、一點都不兇殘的動物?”
“是的,”塞拉微笑看着麥卡,“但動物也很兇殘的,比如熊或者獅子。”
麥卡洩氣地塌着肩膀:“我從沒去過海邊,更沒去過嚴寒地帶的……原來還有這麽奇怪的動物啊。”
塞拉繼續幫麥卡翻着舊圖鑒,每隔幾頁就有奇奇怪怪的插圖。
“實際上,在森林、荒野與水域中,怪物與動物之間并沒有什麽區別,”他說,“只除了魔法造成的非自然産物,或者被黑袍法師召喚來的異界異怪,以及死靈師們的魔像……啊,抱歉,我不是在指責奧術施法者,希望你別生氣。”
麥卡對奇形怪狀的生物并沒那麽感興趣,他現在在意的是,自己越來越覺得和塞拉溝通很費勁。
塞拉身上有種很矛盾的東西。他會平白跟蹤別人九年,還喜歡每隔幾句話就來一段肉麻的剖白,但是卻又非常小心翼翼,總是反複強調:我絕對不影響你的人生、我絕對不想讓你生氣……
我看起來有那麽容易生氣嗎?——麥卡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才能讓塞拉明白:他的态度并不是一般人與人之間相處的常态。
“塞拉,我幹嘛要生氣?”麥卡說,“你說話時,就不能……呃,就不能一般點、随便點麽?”
而塞拉又露出那個歪着頭的、小動物般的表情:“因為,畢竟我跟蹤了你那麽久,還經常突然出現吓你一跳。現在我不跟蹤了,出現了,我覺得你會很在意這些,會很難接受我出現在你身邊。所以……”
說到一半,他突然站起來,迅速抓住麥卡的肩膀也把他拉起來,然後短暫但用力地擁抱了他一下。
麥卡本來反射神經就不怎麽樣,還沒怎麽反應過來時,塞拉已經退開了。
塞拉一手揉搓着鬥篷邊緣,一手把草冠上的小花拿了下來,伸手插到了麥卡頭發裏。
“我先離開了,因為還有一些別的事要處理……你好好休息,我保證不偷窺你。”他一邊意義不明地撚着小花,一邊低頭說。
麥卡的頭發比他短一點點,也不太彎曲,根本別不住小花,于是塞拉又改為把它放在了麥卡的耳廓上。
“我說不下去了,好難為情……”
說完後,他不給麥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