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道:“你像一朵桃花

夜裏十一點,鵝毛大雪讓漸漸寂靜的城市一片白茫茫。

毛非和莊周站在MOMO外,毛非手裏捧着一瓶熱牛奶取暖,正在對莊周進行連連問。

“有男朋友嗎?”

莊周答:“沒有。”

“或者女朋友?”

莊周笑道:“也沒有。”

毛非“唔”了一聲:“我也沒有。”

又問:“身體健康嗎?”

莊周的表情有些微妙,猶豫一瞬答到:“對蘆荟會産生輕微的過敏反應。”

毛非幹巴巴地鼓起臉蛋,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問得太委婉,可又不知道該怎麽更加直接才好,他抱着牛奶瓶揉揉,索性不追問了,畢竟這麽一個出奇的回答也讓人挺放心的。

毛非眨眨眼眨掉睫毛上的雪花,說:“你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莊周穿上外套,垂到膝彎的長大衣襯得他身條格外好看,毛非眯眼上下瞧,腦袋裏逐漸湧起各色小黃文裏的各種橋段。

“你叫什麽?”

毛非拒絕回答:“不告訴你。”

“那加個微信?”

毛非依舊拒絕:“急什麽,做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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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周神情納悶,終于意識到似乎有誤會:“你以為我想約你?”

毛非聽罷也納悶:“你不是想約我嗎?”

莊周被問住,解釋道:“是約會,不是約炮。”

比蘆荟還出奇,毛非聞言詫異不已,借着霓虹燈光打量眼前的男人,磕巴道:“約、約會?”

莊周沉默着,用認真且服氣的眼神望着毛非。

“可我...”毛非有點懵,“可你太老了,不适合約會。”

莊周聽了要笑,問:“你多大?”

毛非當機立斷地扯謊:“二十五。”

“我只比你大兩歲而已。”莊周擡手撲撲他頭頂的落雪,“你看起來不像二十五,像二十。”

毛非沒吱聲,被說中了年齡讓他莫名心虛,一動不動任由莊周的手指掃在他頭發上。

約會啊,太久遠了吧,上一段約會還是---

毛非猛然頓住,暧昧的情緒如抛出去的雪球,“啪”地散了個光,上一段約會本該在今晚,本該他捧着油畫,送給令他心動的學長。

屁的心動,毛非發覺自己也太容易心動了,他掀起眼簾看看莊周,實話實說,今晚這個男人比起學長更加讓他心動,心動多了,多了一大截。

大約這就是老男人的不可抗魅力。

莊周被毛非投來的眼神逗笑,他側過身:“走吧。”

“去哪兒?”

“跳過約會,直接到你說的那一步。”

這是要,是要去開房了。

毛非本能地瑟瑟一瞬,垂着腦袋踩在莊周的腳印裏跟着走,他嘟囔:“所以是去哪兒?”

要下樓梯了,莊周伸來一只手握住毛非的胳膊:“慢點。”

“所以其實你還是想約炮,”毛非一邊享受關心一邊哼哼,“約會就是你裝裝樣子。”

莊周低笑,也不出言反駁,樓梯下完後沒有松開手,直接牽住了毛非的手心。

莊周說:“去伯溫。”

毛非驚了,顧不上心髒亂跳:“不用去那麽好的酒店,我我我,我AA不起!”

“不AA,我請。”

“那也不用去---”

再一想這是連三瓶小拉菲都不會覺得冤的人,毛非便看開了:“你樂意就行。”

兩人坐上的士,手還牽在一起。

毛非單手抱牛奶,指尖在杯壁上輕輕劃,劃得都是他心頭說不清道不明的繁亂。

他真的在一輛開往一夜情的車上。

曾經動搖好幾次都沒能踏出的這一步,終于在今晚雜糅得亂七八糟的心情下踏出來了。

約的還是他宋老師的朋友。

毛非空白一秒,倏然一個機靈,他不裝雲淡風輕看風景了,忙轉過頭對莊周說:“不可以告訴別人,任何人都不行!”

莊周攥攥他的手以示安撫:“嗯。”

“今晚和你約會的那個也不行!”

“好。但是我沒有和他在約會。”

都到清吧裏邊吃邊聊玩游戲,還玩了好幾把,這還不叫約會嗎?

毛非沒跟他掰扯,車子馬上靠邊停了,他屁股挪挪往司機那兒湊湊,自覺掏出手機準備掃碼。

莊周拎好手提包先下車,毛非付完車錢随後下來,這是他第一次來伯溫這種高檔酒店,也不賴,想想人生第一回 ,是和這樣一個優質的對象在一個優雅的環境裏,如果對象的床上功夫也不錯,能讓他事後常常回味的話,那這次的放縱就沒有任何可惜可悔的了。

“在想什麽?”莊周重新牽起毛非,往身邊帶帶,一起穿過旋轉門。

“在想,牛奶涼透了。”

“房裏有微波爐,等會兒上去了給你熱。”

兩個男人在燈光明亮的大廳裏牽手走,一個商務一個學院,像哥哥牽弟弟,如果不是人跡稀疏的深夜,大概會引來不少側目。

毛非有點無措,又忍不住好奇四處打量,直到被牽進電梯裏才發覺出不對來:“我們還沒有辦理入住。”

變魔術一樣,莊周手裏多了一張房卡,貼到感應器上,樓層60的按鈕燈亮起來。

毛非抿着唇,莊周瞧破他那點小心思,打趣似的“嗯?”了一聲。

毛非就說:“成功人士。”

聽不出褒貶來,莊周笑嘆:“那你真的是說反了。”

毛非心想,成功人士從來不說自己成功,下一秒卻被托起了手,手心裏多了一方銀灰色的帕子。

手提包放在腳邊,莊周垂眸為毛非擦去指間的薄薄汗濕。

布料柔軟,保證的話聽起來也很貼心。

莊周說:“別緊張。”

毛非嘴犟:“沒緊張。”

六十層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走廊裏的地毯十分厚實,踩上去仿佛陷進棉花,一點動靜都沒有。

來到605,莊周刷卡進門,毛非有一種進入別人起居室的拘束感:“你來這裏出差麽?”

“嗯,來幫朋友一點忙。”莊周把外套挂起來,轉身找毛非拿牛奶,“還想吃點東西嗎?有蛋糕和水果。”

毛非搖頭:“不用了,我...我先去洗澡。”

套房很大,幹淨整潔得和新房一樣,他站在沙發邊脫衣服,看見一個黑色的大行李箱立在茶幾旁,行李條撕掉了一半沒撕幹淨,出發地後面明晃晃地跟着仨字:小伏都。

竟然是,老鄉?

毛非驚訝一秒,倏地就對這個男人的好感度再提升兩分。

房間裏暖氣充盈,毛非跑進浴室裏把貼身衣褲脫光,他對着鏡子看自己,默默道:非,別慫,想想音音說過的像海浪翻湧一樣的感覺,你馬上也能體會到了,千萬別慫!

打氣鼓勁結束,剛要開花灑,毛非又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裹上浴袍跑出來,沒穿鞋,打着赤腳站到廚房門口。

廚房裏,莊周卷起白襯衫的衣袖,在洗草莓。

“叮”一聲,牛奶熱好了。

莊周看看毛非,“怎麽了?”說着把牛奶取出來,稍微在手心裏握了一會兒,感覺溫度正好,這才遞過去,“先喝一點。”

毛非愣愣地接過瓶子,連瓶蓋都已經擰松了,他仰起頭喝了一小口,唇邊一圈奶白。

毛非猛然回神,不是,這個男人能不能有一點一夜情的自覺?按照慣例劇本不是應該一進門就如狼似虎地接吻擁抱脫光光倒床上嗎?喂什麽牛奶洗什麽草莓啊?他難道是來吃夜宵的嗎!

do前洗澡都能劃入額外服務了!

但他依舊秉持着對陌生人的禮貌:“那個,你的手帕呢?”

莊周了然:“外套右邊口袋裏。”

“那我拿去洗洗。”

莊周笑道:“好,洗完出來吃草莓。”

誰要吃啊!

毛非內心咆哮,抱着奶瓶表裏不一道:“嗯!”

回到浴室裏,熱水兜頭淋下,毛非喜歡這種強水壓大花灑,淋得特爽,他握着手帕搓了一堆泡沫出來,再沖沖幹淨,抖開,挂到烘幹毛巾架上去。

洗完手帕洗自己,沐浴露的香味很濃,毛非仔仔細細地揉搓每一寸皮膚,等他後知後覺那愉悅的小曲兒是從自己嘴裏飄出來時,立馬定住了,他想,至于這麽開心麽?

至于嗎?

和上一任戀愛時,沒牽過幾回手,人家不樂意,覺得兩爺們別跟小姑娘似的,于是總是毛非好聲哄地追在他屁股後面拉他手,讨牽、讨抱、讨親,最後讨了個“對渣男心軟反被渣”的沉痛教訓。

想要個甜甜的戀愛是奢望。

這會兒卻又在一個還不算認識的約炮對象身上嘗到了一絲半點的甜味。

毛非很快想開了,重新哼起小曲兒助興,來都來了,及時行樂!

洗完,全身粉嘟兒,考慮自己還發着輕燒,毛非在出來前把頭發吹得幹爽又蓬松,他一面系着浴袍腰帶一面趿拉着拖鞋叫喚:“我洗完了。”

沒人應,廚房燈也關掉了,毛非站在客廳裏,茶幾上有一碗鮮紅的草莓,旁邊放着他沒喝完的牛奶,還有淋漓的水聲從卧室方向傳來。

毛非靜了片刻,知道那是莊周在洗澡,他杵着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直到這一刻,毛非才格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有多緊張。

緊張,期待,好奇,茫然,然後全部是緊張。

草莓根本沒法緩解他洶湧而來的無措和焦躁,毛非舔舔唇,終于解除凝固,在客廳裏到處亂走,滿腦袋都是嗡嗡聲,活像一只困在陌生房間裏找不到出口的蒼蠅。

蒼蠅飛累了,落在櫃子邊,毛非壓不住心跳也壓不住喘息,手一抖,在一整排香煙中随便撈起一包。

他不會抽煙,甚至回想不起來是該先點燃再放進嘴裏,還是先叼住再點燃。

折騰半天,終于吸到了第一口,毛非不敢咽下去,鼓着臉蛋含住好大一團煙草味,不上不下的,他皺着眉頭跑到陽臺去,打開窗,“呼”一下全吐出去了。

猩紅的小點還亮着,毛非被嗆得不太想嘗試第二口,他用拿畫筆的方式拿着煙,伸到窗外去磕了磕煙灰。

天空黑沉,有雪花飄進來。

毛非把窗關上一半,在玻璃裏看見了男人的影子。

他回過身,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如果放在高中那成天傻樂的年紀,毛非猜想,他可能會口無遮攔道:“你身材真好,我好喜歡,睡到你簡直賺翻了!”

這毛病在這兩年裏改正不少,畢竟大學是個小社會,多少都有點成長。

莊周站到他身旁,把他搭在窗沿的手牽回來,冰涼,他拿走那支煙叼進嘴裏:“你會抽?”

凍僵的手被捧在手心裏捂住,熱燙的溫度熨在皮膚上,像要燒着了。

毛非望着莊周的臉:“不會,我聞聞味道。”

莊周被惹得輕笑,他問:“喂你一口?”

說罷,那點猩紅變得明亮,又暗淡下去,莊周一手拿掉煙,另一手撫在毛非的臉蛋上,他慢慢湊近,在要觸碰之時張開口,含住了那兩瓣柔軟的唇。

仿佛被煙霧輕柔地托起,飄飛到高處,如墜雲端。

又驀然從雲團中掉落,享受變作折磨,毛非一把推開身前的人,掩住嘴咳得要彎下腰。

煙還在燃,莊周把它碾滅在瓷磚牆上,笑道:“你明天要上班嗎?”

毛非咳得眼裏流淚,他聞言搖搖頭,狼狽不堪,深呼吸了好幾口才平複下來,喉嚨裏仍是癢癢得難受。

他明天不上班,但是要上課,宋老師的課在下午,那個變态節節課點名,答到時要舉手,作弊都沒法作。

毛非抹掉眼淚,為了找回面子似的,罵道:“差評!”

莊周直笑,剛想問他要不要吃點草莓去味,就被扯着前衣襟吻住了。

兩人的唇舌間都殘留着香煙味,不讨嫌,性感且誘惑,毛非很快失去主動權,舌尖被輕吮時腰肢也被倏地擁緊,他閉着眼,沉浸在久違的快感之中。

耳邊的心跳聲漸漸聽不見,只有濕潤和綿長,一點都不兇,一點都不如狼似虎,還是依舊溫柔,甚至嘗到了憐愛的感覺,要說有什麽不滿意的,就是窗縫裏吹來的風實在是太冷了。

毛非哼哼,莊周便停下親吻,在他唇角邊意猶未盡地啄了啄,這才騰出一只手将窗戶關緊。

“你的手機在沙發上,在閃。”

“讓它閃。”

莊周的指尖撩在毛非的眼尾上,那裏泛着緋紅色的水潤,漂亮得沒法形容,他問:“你的牛奶也還沒喝完。”

毛非說:“不喝了。”

“草莓呢?”

“也不吃。”

莊周将他擁得更緊一點:“告訴我你叫什麽。”

毛非搖頭,攬在腰上的手力度那麽大,讓他在恐懼之外發覺出刺激和興奮。

他繼續搖頭:“不告訴你。”

莊周彎下/身,抄着他後背和腿彎兒将他抱起,浴袍被抓得松散,露出一大片惹人垂涎的胸膛線條,毛非摸上去,又羞又臊,還很激動,他沒被公主抱過,也沒看過摸過這樣的身材,他忍着羞恥問:“你可以...可以讓我體會到海浪翻湧的感覺嗎?”

卧室裏只開了一盞柔黃色的壁燈,将氛圍籠罩得剛剛好。

毛非陷進大床裏,又被莊周穩穩壓住,身上的男人眼神疑惑,慢慢又帶上些笑意:“你第一次?”

毛非一秒鐘後悔,想補救也無從補救,偏過頭嘴硬到:“才不是。”

莊周垂下頭親吻他,手也不閑,拉松他的浴袍,露出的鎖骨和肩頭浮着淺淺的桃粉色。

他道:“是聽誰說,海浪翻湧?”

毛非又把臉偏過去,不吭聲。

莊周捏着他下巴迫使他轉回來,吻得他唇瓣紅腫。

他道:“你像一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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