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酸得夠嗆,檸檬有你就夠了
下午上課,毛非頂着兩濃重的黑眼圈。
不為其他,只為珍珍那篇《話不多說》的絕美文筆和絕美故事,他一口氣看到淩晨四點半,實在熬不住了,而且要不是主角名是對床的倆室友,他甚至可能要對着破鏡重圓後既纏綿又惡劣、既浪漫又粗暴的大型做/愛情節來上一發,實在是蕩氣回腸。
早晨大課渾渾噩噩,中午犧牲午睡繼續追文,下午看見莊周了,黑西裝,花紋領帶,外頭罩一件長風衣,毛非恨不得撲進他懷抱裏酣睡兩節課。
一反常态,莊強不坐第一排了,面無表情地湊過來挨着毛非坐,他趁還沒上課講小話,問:“看着自己的表哥在上面講課,有何感想?”
毛非困巴巴的,真的要困死了,他攤開書往桌上一趴,嘟囔道:“想睡覺。”
“說正經的,到底什麽感想?還有,我昨晚換位思考了一下,認為你各種行為還算是合情合理。”
毛非拿一雙半阖的眼睛睨他:“......你真的好煩!你再煩我我就讓我表哥點你起來回答問題!”
兇完轉過頭,面朝冉青趴,卻不料被冉青青面獠牙一般地瞪住了。
“姓毛的!”冉青怒道,“你做的好事你自己招!點名什麽的是不是你暗箱操作?!”
毛非不知道自己無辜裝可憐管不管用:“啊?啥跟啥呀。”
“還裝傻!”冉青想起兩節課接連被點三次名,還怪座位不吉利,搞半天原來是身邊有小鬼,他不顧夏肖骁拍他胳膊,繼續質問毛非道,“從實招來!”
夏肖骁實屬無奈:“別鬧了,快答到!”
兩人這才後知後覺,冉青忙舉手喊“到”,毛非也規矩地坐正,對着莊周用他最拿手的一招---拿一雙認慫的眼神求饒賣乖。
莊周放下花名冊,唇邊微微彎起,說:“課堂上禁止打鬧。”
冉青面上低頭認錯,桌子下面擰着毛非的胳膊肉洩憤,不太疼,有點疼,毛非惡人有惡報的一邊忍受一邊央求:“我錯了哥,我我我...”
冉青松下些力道:“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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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非趕忙把自己的胳膊救出來,抱在懷裏不讓他碰:“我給你寫一篇反攻文,叫《埋頭苦幹》行不行?”
冉青:“......”
臉頰一片飛紅,冉青神色羞恥地怒視他。
莊強還來湊熱鬧,“安靜!”再戳戳毛非,“什麽叫反攻文?”
沒人理他。
冉青翻開書,指尖撚在頁角上輕輕搓,夏肖骁同他一般動作,不知在心猿意馬什麽,小半晌後低聲安慰道:“別聽他瞎扯。”
冉青抿着唇“嗯”一聲,他已經給珍珍發過無數個“折服”的表情包以示這文令人發指的程度,但是,這文依舊躺在他的手機裏沒有被删掉。
他偷偷看了一大半了,太想知道文中的自己和“夏肖骁”破鏡之後,是怎麽重圓的。
又想起接吻的情節,冉青默默深呼吸,頁角被他撚得卷起,他往左看看毛非,看他哈欠連天,再往右看看,看見夏肖骁認真地埋頭做筆記。
他嘀咕道:“删了嗎,文?”
筆尖稍頓,肖骁騙他道:“嗯,删了。”
課間,214整整齊齊地趴成一排,一個昨晚費盡心思琢磨事兒,一個沉迷神仙寫作,兩個氣氛暧昧當鴕鳥。
莊周在講臺上看得好奇,一面為學生答疑解惑,一面點亮手機發消息:我的乖寶怎麽了?
直到上課毛非才睡眼惺忪地看到微信,他回:困困困困困,下課我就直接跟你走好不好?
好容易捱到放學,書交給冉青,毛非蔫在座位裏妄想莊周來公主抱他。
莊強催:“走啊毛非,一起去食堂。”
毛非站起來跟他一道往外走,走到門口,站在走廊裏絕情道:“拜拜,我要去表哥家吃香喝辣。”
要不是有随後而來的莊老師當靠山,莊強定要嗤他一聲。
莊周把車鑰匙遞給毛非:“我得寫一份本周小結,估計半小時,你先去車裏等我。”
附近沒人,毛非趁機撒嬌:“我好困。”
“去車裏睡,”莊周想揉他支楞巴翹的頭發,“儲物箱裏有奶糖,自己拿。”
毛非把鑰匙揣好:“你不用着急,你慢慢寫。”
莊周笑道:“嗯,去吧,看你眼睛都是紅的。”
“眼紅你,你今天也好好看。”
“沒你好看。”
毛非傻樂,在樓梯口和他分開,下樓時和朱銘碰上了一面,沒打擾到他被愛情滋潤的好心情,倒是讓他想起他從小賣部拿的健身海報,他還沒去報名尊巴呢。
解鎖奔馳,毛非立馬鑽進副駕裏,把座椅調成半躺的角度,窩在裏面查健身房的坐标,查完,再給他心心念念的小裴哥發消息:哥,你還好嗎?
裴黎沒有回複他。
毛非握着手機等睡着了,腦袋歪着,嘴裏含着一顆奶糖,奶味口水從唇角泌出,拉成絲兒在肩膀上糊了一小片,莊周打開車門時就瞧見這麽一幅形容邋遢的畫面,可惜情人眼裏出西施,莊周趕忙抓怕一張,當即設置成鎖屏和壁紙。
他坐進主駕,關門聲吵醒了毛非,眼睛還沒睜開嘴巴子上就被呼上一張紙,他嘶溜一口,懵懂道:“你回來了。”
“擦擦,”莊周低笑,“昨晚幹什麽去了,困成這樣?”
“看《話不多說》。”毛非任由紙巾黏在臉蛋上,癱着,眼神望向窗外移動的風景,“等下個月見到珍珍了,我要給她頒發最佳文豪獎。”
“我也看了,确實寫得挺好。”莊周說,“但我用文檔把主角名全部替換成A和B了,不然負罪感太強,看不下去。”
毛非伸了個大懶腰,說說話才緩過神,他胡亂擦擦嘴角,頗為嫌棄自己,一歪頭,看見肩頭被暈濕了一塊,登時心疼得要命:“髒了!”
這是莊周給他買的新衣服,他當寶貝。
“沒事,下次去幹洗店拿你的棉服時,再把這件送去洗。”
“髒了...我才穿一天...”
莊周笑道:“再給你買,現在就去買,好不好?想逛逛街嗎?”
毛非調高座椅,發現已經駛出學校了,他慌忙點開手機導航:“不買,不去,我們先去健身房,我要去跳尊巴。”
莊周的反應和當時的莊強一模一樣:“桑巴?”
健身房在城市廣場負一樓。
毛非到前臺咨詢報名,莊周一身黑西裝與這裏格格不入,他坐在大廳接待處的沙發裏,用手機搜索尊巴視頻。
活力四射是其一,其二是,這也太可愛遼,不知道他的非非跳起來該是多麽招人喜歡的樣子。
莊周面上端的不動聲色,內心已經笑成了一個人設崩塌的癡漢。
不僅如此,還想看他穿上兔女郎來跳,一定要戴上那雙兔耳朵。
毛非絲毫不知自己被編排成了什麽樣,他拿着健身卡興沖沖地回來:“走吧,辦好了。”
莊周“嗯”道,看向他的眼裏滿是笑意:“什麽時候來,我陪你。”
“每周三和周五晚上,七點半到九點半,”毛非感慨,“我好忙,我就剩周一晚上可以消停了。”
說忙,語氣不見一點抱怨,他追問道:“你不是說家裏也會有健身房嗎,我看到還空着好幾個房間呢。”
“後天器材就能到了。”
“有跑步機嗎?”
莊周牽着他:“有。”
“動感單車?”
“也有。”
毛非大概就知道這兩種,憋了憋,又憋出一個:“腹肌板?”
莊周笑道:“有,還有一些啞鈴。”
毛非瞅着他,腦袋裏無法不冒出澀圖,他喜歡莊周的身材,穿衣是個衣架子,脫衣線條迷人眼,又不是誇張的肌肉男,總而言之,十分精準地戳在了他的G/點上。
他浪道:“你保持現狀就挺好的,你再猛一點我真的就要散架了。”
莊周直笑,叮囑他把健身卡揣兜裏,別攥着攥着就攥丢了:“帶你去買衣服,好不好?”
“幹嘛呀?”
“喜歡你,想給你買。”
“那...情侶裝嗎?”
“想穿情侶裝?”
毛非暢想道:“想,想要居家服,我來買,不要你買,你等着就行。”
看那眼神雀躍得直放光就知道是在打什麽歪主意,莊周依着他:“餓不餓?中午在食堂好好吃飯了嗎?”
兩人上到商場三樓,站在圓形防護玻璃邊往樓下看,人來人往。
毛非扒在扶手上,突然話不對題:“我又想故事了。”
“為誰想的?”
“為我現在能看到的這些人。”
莊周贊賞地點點頭,不知是否是打趣:“構架龐大。”
毛非問:“以動襯靜,以喜襯悲,知道嗎?”
莊周應他一聲。
“我現在就是以這些人來襯自己,以龐大襯渺小,”毛非往他身邊挨一挨,“莊周,我跟你在一起好開心啊,我覺得我比這些人、比這些所有人都要開心。你呢?你跟我在一起開心嗎?”
以前就問過這個問題。
莊周來一發摸頭殺:“開心,比你更開心。”
“真的嗎?”毛非摳在扶手的雕花紋裏,“我還是挺想問的,你看上我哪裏了啊?我這麽平平無奇的,雖然不想提你前任吧,但是...但是他在沒有變壞之前,你是不是也特別喜歡他啊?對他就像對我這麽好嗎?你不是說他成績也特別好嗎?”
莊周也撐到扶手上去,耐心地慢慢道:“我記得你說朱銘的女朋友很好,朱銘騙她,她還原諒他,如果是你你肯定就要分手的。”
毛非“嗯”道:“騙我罪無可赦。”
“那如果,你現在發現我其實是騙你的,比如我已經結婚有小孩,你被第三者了,你還會喜歡我,還會覺得開心幸福嗎?”
“當然不會!我會氣得一下子就厥過去,再醒過來就會記得你是怎麽騙我的,你給我的這些開心只會讓我越想越拱火。”
莊周說:“那還記得我說,我看一個人好不好,不是看他能有多好,而是看他可以有多壞麽?”
毛非“唔”一聲:“生姜讓你壞到無法原諒了,你才離開他的。”
“是,而且沒分開時,他就已經把我對他開心的回憶消磨殆盡了,分開之後,到現在,對他的回憶也只剩下他無止盡的瘋鬧。他不想上進,可以安安分分地讀書工作,我來打拼,我來養家,可是他讓我非常失望。”
毛非挨着他,後悔了,覺得自己挑起了一個不愉快的話題。
莊周卻對他微微莞爾:“不善良對于我,就像欺騙對于你,他剪掉花旦尾巴的那一下子我也差不多被氣到厥過去,哪怕他成績再優秀,在別人面前再完美,我也只會厭惡他。”
說着又勾住毛非的小手指,像玩兒,像幼稚的打架:“不用跟他比,他比不過你。含羞草摔到地上都能把你氣哭了,就沖這一點,他就沒有資格和你比。”
毛非嘟囔:“我也就這麽點本事。”
“本事大了,”莊周笑起來,“能讓我這麽喜歡的,就你一個。還不肯相信,要怎麽才相信?”
毛非幸福得心尖兒顫。
他眼睛濕乎乎的,問:“是不是真的啊?就我一個嗎?是真的嗎?”
莊周笑嘆:“是真的。”
毛非吸吸鼻子:“假的,我不信。”
還不信,嘴巴咧到天上去了都。
莊周也不惱,耐心道:“那怎麽才信?”
“你給我做檸檬雞,”毛非一臉傻氣,“好吃我就信。”
還檸檬雞,莊周想做了他。
“走吧,去超市買雞。”
“檸檬呢?你不是說家裏也沒有檸檬了嗎?”
莊周牽起他,打趣道:“酸得夠嗆,檸檬有你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