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倆人在附近的餐廳吃完午飯,來到第十二號街的某間酒吧,司徒楠從未來過這間酒吧。
家惠要了一杯雞尾酒,司徒楠要了一杯加冰白蘭地。
家惠環視酒吧一周,兩層樓,每層樓的桌椅約莫不超過十桌,她們坐在一樓左邊的靠窗邊位置,客人非常少,第一層樓除了自己與司徒楠之外,還有一個退休男人坐在附近,手拿《定州日報》,桌面放着一個煙灰缸和一瓶啤酒,侍應也就兩三個左右,負責調酒的人不是老板。
“你在定州呆了兩個月,還沒找到那個答案的線索嗎?”家惠交叉十指。
“還是一無所得,因為我連那個答案跟什麽有聯系都不知曉。”司徒楠在桌面攤開五指,以确認每根手指是否完好無損的目光盯視雙手。
家惠咬着下唇,用複雜的眼光注視對方。
“真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家惠道。
“我走遍一半的定州,還是找不到線索。”
“莫非線索在另一半你還沒去的地方?”
“但願如此。”司徒楠道。
侍應把雞尾酒和加冰白蘭地放下。
家惠談起她與男友相識的過程,司徒楠扮演傾聽的角色。
她與男友是畢業于同一所大學,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舉辦的某項活動中,倆人皆被推選作為主持人,由于對方在之前已有幾次做主持人的經驗,家惠則是初次擔任,因此課餘時間家惠便請教對方關于這個方面的問題,對方是一個非常有耐心且溫柔的人,即使家惠有時會問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他亦總是微笑地不厭其煩地詳細回答。在活動舉辦的那天,倆人均表現得十分出色,還拿了一個已經記不起是什麽名字的獎。
倆人亦因這次活動建立了友誼,平時空閑的時候會與對方約會,假期的時候會一同去旅游,有時會叫上雙方的好朋友,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倆人一起去的。感情在時間的推移中進一步加深,通過深入了解,雙方發現彼此與自己有非常多的共同點,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有共同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所以發展成戀人關系。畢業後,由于倆人所讀的專業不同,因此進入了社會不同的領域,但這并沒有影響倆人的關系。
“我們都不是那種非要每天見到對方的人。”家惠啜了一口雞尾酒,撥弄項鏈幾下,“工作後的我們一個星期見兩三次。”
“情侶确實無需每天見面。”司徒楠呷了一口加冰白蘭地,“不是因為工作忙的原因,而是彼此都有自己的空間,沒有必要以戀人為中心圍着他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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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家惠注視杯裏的酒液,“我們都十分清楚這一點。”
直到如今,倆人中間沒有出現過分手和複合的現象,十年的時間內一直都是在一起,感情亦由當初的濃烈轉為細水長流,倆人更加懂得珍惜。
“我們原定明年二月結婚。”家惠含着玻璃杯邊緣,“連房子連婚宴連蜜月旅行連生小孩的計劃都商量得七七八八了。”
司徒楠一言不發地看着對方的臉。
“不過,情況好像出了點問題。”家惠放下杯子,嘴角逸出一絲苦笑,“原來的正常秩序好像被打亂了。”
“這就是你離開定安的原因。”司徒楠确定道。
家惠點頭,手肘支在桌面,掌心撐着臉腮,“我也知道十年的感情不應該就此毀于一旦,我也不是想分手,我僅僅是想冷靜而已。”
司徒楠飲了幾口白蘭地,冰塊在酒中逐漸融化,揮手招來侍應,要一份三明治。
家惠咬住下唇,凝視對方的臉片刻,最終輕嘆一聲,沒有把事情的原因訴諸于語言。
“其實只要是人就難免犯錯。”司徒楠示意安慰的微笑,“不是常說愛情裏面最重要的是包容與忍耐嘛,雖然你心裏很難受很不能接受現實的發生,但正如你所說你們這份感情不應該就此結束。”
“我真很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家惠的語氣稍顯激動,“因為。。。因為這件事本來是可以避免發生的,事發過後我真的很壓抑,就像給人當頭一棒一樣,我也知道自己是一個二十八歲的成年人,不應該像那些十八歲的女孩那樣對情人斤斤計較不原諒這個抱怨那個,但。。。但是。。。”家惠一口氣喝完雞尾酒,叫侍應拿來一杯加冰白葡萄酒,“但是我終究還是一個女人,我相信每個女人面對這種事情的發生肯定都會像我一樣,無法接受,根本不能接受,即使那不是他主動願意的。”
“或許過一段時間你會釋懷一些。”司徒楠道,“抱歉,我沒經歷過這種情況,所以不能完全體會你的心情。”
“沒關系。”家惠微笑道,“你說得對,是人總會犯錯的,只要我願意包容他這個錯誤,我們不至于分手,但是我心裏會有一條刺,這條刺可能會使我和他回不到以前那種關系,它會在我和他之前豎起一個無形的隔閡。”
“你害怕這個。”
加冰白葡萄酒和三明治放在桌面。
“怕得不行。”家惠啜了一口白葡萄酒,“我真的很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以後面對他的時候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
“如果你能夠克服心理障礙,肯定可以的。”司徒楠咬了一口三明治,味道不如她做的美味。
“我可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才能走出這個陰影。”家惠拿起另外一塊三明治看了一會,像是确認有否贓物,然後咬了一口,舔去唇邊的面包屑,“不過我會盡力的,我會盡量修複我倆之間的關系,因為我不想放棄他,不想放棄這段感情。”
“他也是這樣想的。”司徒楠喝完剩下的白蘭地,拿起已融化了三分之二的冰塊放入口中。
家惠把五十個來電顯示和三十條信息顯示給司徒楠看,這是今天打來的電話和發來的短信,可她不打算給對方一個回音。
“很緊張你嘛!”
家惠微微一笑,然後按下删除鍵,所有的來電顯示統統消失。
店裏的客人有減無增,兩個中學生模樣的男生下到一樓到結賬臺付賬,離開酒吧,坐在附近的退休男人不再看《定州日報》,轉而看另一份雜志。有個侍應百無聊賴地坐在吧臺前面的椅子,和調酒師聊天。
家惠給雙方分別倒了一杯白葡萄酒,沒有加冰。
家惠啜了幾口,對方只是凝視酒杯,沒有觸碰。
“他長得俊嗎?”司徒楠問道。
家惠搖頭,“不俊,身材也不高大,大概比我高十厘米左右,外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到,沒有特別之處。”
“那估計你要比他好看。”司徒楠微笑道。
“啊,是的。”家惠沉吟片刻,“其實我當初選擇跟他在一起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他家庭比較富裕,而且他是獨生子,不過我也是獨生女。”
“經濟确實是找伴侶考慮的範圍。”司徒楠道,“也不是不存在與錢沒有關系的愛情,不過那是屬于極少數的存在,人總是很現實的。”
“柴米油鹽醬醋茶,哪樣是不需要錢的?我只不過是想讓我婚後的生活能多一點保障而已,哪個人不想找一個條件好的伴侶?”
“說得沒錯。”司徒楠道。
“不過這只是小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我是真的喜歡他,才選擇跟他在一起。”家惠道,“如果跟一個自己不喜歡沒有感覺的人,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非常贊同。”司徒楠喝了一口酒。
倆人又閑談一番,拿走還未喝完的白葡萄酒,走出門口,家惠提議看一場電影,她有一個多月沒看過電影,司徒楠沒有意見,倆人乘車來到第十三號街的電影院,買了一場時間為一個半小時的電影票,是一部動作打鬥片,家惠對這類影片較感興趣,司徒楠對任何影片都抱以一視同仁的态度,沒有比較喜歡哪個或比喜歡讨厭哪個。
倆人坐在中間的位置,整個電影廳只有二十幾人,多半是情侶,其實一對坐在倆人面前。電影的內容跟以往看的大體相同,沒有特別創新之處,倒是特效很不錯。
過程中不時響起觀衆的笑聲,家惠亦偶爾輕笑幾聲,司徒楠則抿着嘴唇,畫面的主角沒有讓她産生笑的沖動。到了最後三十分鐘時,肩膀被家惠的腦袋挨着,司徒楠轉臉一看,對方閉上眼睛,均勻地呼吸。由于電影院的空調調到較低的溫度,司徒楠披上了一件外套,但現在她把外套脫下,蓋在家惠的身上,自己繼續觀看電影,不過她并不覺得冷。
電影結束,家惠随之醒來,睡眼惺忪地環顧一周,然後愣了一會,才發現自己觀看的過程中睡去,不禁懊惱地撇了撇嘴。
“我看你睡得這麽酣甜所以沒有叫醒你。”司徒楠抱歉道。
“可能是我剛才有點累。”家惠發現身上蓋着一件不屬于自己的外套,一股暖流注入心田,“謝謝你,司徒。”
司徒楠将其折疊好放進帆布袋,倆人走出影院。
家惠提出今晚在家煮飯,不要在外面的餐廳解決吃飯問題,原因是她之前每天都在外面吃飯,早已膩煩透頂,何況她從來沒嘗過司徒楠親手做的菜,她無論如何都要趁這個機會好好品嘗一番,經過昨晚司徒楠弄的金槍魚沙拉和今天的早飯,她早已迫不及待今晚的晚餐。司徒楠回答非常樂意,她本身對外面的餐廳沒有興趣,除了午飯比較經常在餐廳解決,早餐和晚餐都是在家親手炮制的。
來到附近的超市采購食物,家惠很少來這種地方,主要是工作忙碌的原因,她通常一次性采購足以維持一個月時間的生活用品,她委實抽不出空暇的時間逛超市,盡管她很想這麽做。
家惠推着購物車像徒弟跟随師傅般跟在司徒楠後面,司徒楠提議今晚吃西餐,對方同意。
司徒楠把洋蔥、馬鈴薯、雞蛋、土司、黃油、蘋果、小黃瓜等食品,家惠驚訝地看着購物車的食材,揣摩對方要做的菜。
回到家後,司徒楠檢查冰箱是否有今晚準備的食材,确認無缺之後,過一段時間便準備晚餐。
“今晚做什麽呢?”家惠終于忍不住問道。
“和風沙拉、土豆煎蛋餅、烤土司、奶油蘑菇湯、番茄肉醬意大利面條。”
“要花很長時間嗎?”家惠完全以一個外行人的身份問。
“一個小時就夠了。”司徒楠轉過身面對對方,笑道“你想來幫忙嗎?”
家惠瞪大眼睛,望了一遍櫃臺上的食材,望了一遍櫥櫃下面擺放的做菜工具,最後盯着司徒楠的臉良久,對方的話令她不可置信,她懷疑耳朵是否出了問題。
“不會搞砸的。”司徒楠看出家惠內心的顧慮。
家惠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到她從未進過廚房一天做過一頓飯,此時司徒楠居然叫自己幫忙,臉頰微微發紅,她很想拒絕對方的邀請,可一對上司徒楠期待的神色,拒絕的話硬生生地咽下腹中,經過短時間的思緒掙紮,最終咬牙接受這一挑戰,選擇相信對方的話。
“有點信心嘛。”司徒楠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家惠含糊地應了幾聲,她發誓她會盡全力不去搞砸對方。
其實司徒楠本來不需要對方的幫忙,甚至沒有對方不參與她用的時間可能會更短、做出來的味道可能會更好,何況對方僅僅住進家裏一天,理應不該叫客人幫忙。可這一念頭突如其來地攫取她的意識,令她有一股讓對方參與其中的強烈欲望,于是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提出了邀請,對方臉上閃過掙紮的表情,她本以為她會婉言拒絕,可沒想到家惠竟然答應了提議,令司徒楠有點小小的驚訝。
她不在乎需要的時間更多以及做出來的味道可能沒那麽好,她更在乎對方的表現,如果能夠讓她懂得一點烹饪技巧,那對家惠而言無疑是一種收獲,而自己也許能從中體會到平時不能體會的愉悅,就像一位老師看到學生吸收了自己傳授的知識并學會将它運用。
司徒楠有點期待晚飯時間的到來,在這之前她還從未有過這種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