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能耍流氓
燭光微醺,桌子邊,陸喬和楚歌對坐。
兩個知道彼此秘密的人,不約而同地張口。
“我......”
“你......”
“你先說吧。”
陸喬執着茶壺,淡黃色的茉莉香片茶袅袅注入杯中。
楚歌接過藍底白花的茶杯,溫熱的觸感撫平了他的心緒。
“我的名字是楚歌,扮女裝是為了活命。”
從楚歌輕聲的講述中,陸喬窺到了皇族宗室的驚天之秘,
十五年前,皇室有九位皇子,只有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在京中,其餘諸位皇子皆在分封的藩地當藩王。
三皇子是太子,而當今聖上是二皇子,大皇子宜親王是楚歌的親生父親。
匈奴來犯,先皇禦駕親征,兵敗命喪北地,屍骨無存。朝中監國的太子悲痛欲絕,一病不起,年紀輕輕,撒手人寰。
二皇子登基為帝,大皇子宜親王不服,發動叛亂,事情洩露,被斬首午門,宜親王府所有人被誅殺。
除了宜親王妃。
宜親王妃美貌動天下,二皇子早已垂涎,登基殺兄後,将王妃搶進宮,假稱是某九品小官之妹,多加寵幸。
“母妃雖然痛苦不堪,但當時剛有了我。為了我,母妃只能順從那位,并謊稱我是那位的孩子。”
“那位”指得是當今皇上,曾經的二皇子。楚歌對皇上又懼又恨,連稱呼也不願意叫。
宜親王妃因為得寵,在宮中被人暗害,提前生産。她買通産婆,對外宣布生的是小公主。
皇帝對楚歌的身份起疑,但宜親王府被滅,他查不出東西。滴血驗親時,楚歌和他的血融合了,皇帝本已打消了懷疑,卻接到匿名信,信中稱親人之血皆可融,又令皇帝生疑。
“早些時候,匈奴不犯邊,南蠻不入侵,天下承平,那位的性子便好些,只是不喜我,不喜母妃見我。”
“我哭着問母妃,為何我不男不女,要怎麽才能讓那位像喜歡其他皇子公主一樣喜歡我。母妃把我的身世告訴我,我再也沒有哭過,再也沒有問過為什麽。”
握着茶杯的玉手,布滿繭子,楚歌的嗓子在變聲期,有些啞。
“近兩年,匈奴年年來犯,南蠻常常入侵,各藩王蠢蠢欲動,天下不再太平。那位的脾氣越來越差,對我亦是越來越厭惡,母妃不敢見我,甚至不敢過問我的事,宮人往死裏欺負我。”
楚歌回憶起宮裏暗無天日的日子,端茶的手忍不住晃。旁邊伸來一只手,穩穩地托住杯子。
“茶涼嗎?再給你倒點熱的?”
陸喬的聲音比她的手還穩,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楚歌穩住心神,搖頭。
“不涼。”
陸喬疑惑道:“賜婚是怎麽回事?”
說起這個,楚歌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某臣子提議的。
陸喬想想原主的情況,似乎明白了什麽。
在世人看來,皇室縣主嫁給一個外地的商家子,這個商家子連嫡子都不是,是個庶子,沒爹沒親娘,沒功名沒名聲,是個不争氣的纨绔。
庶子家有厲害的主母和大姑子,哪頭都不好相與。這婚事明顯是低嫁,低到塵埃裏的那種低。
想想都心酸,陸喬母愛爆棚,忍不住伸手摸了下楚歌的頭。
“沒事了。”以後我罩你。
楚歌白玉似的耳朵悄悄紅了,詢問陸喬為何男扮女裝。
陸喬喝着熱茶,把陸家那點破事告訴他。
她沒說自己穿越的事。
楚歌雖然經歷得多,但到底只有十五歲,未必能理解兩世為人這麽玄乎的事。
至于力大無窮和神射手的事,陸喬把哄王氏的那套鬼神說辭搬了出來。
楚歌相信了,但對其中一事有疑問。
“你為何要爬假山?”
“阿娘說要上頭的青苔做一丸藥。”陸喬随口答道。
楚歌抿唇:“你摔下假山的事不對勁。”
他沒直接說王氏害陸喬,但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透露出這意思。
陸喬呆住。
她不笨,但生長在法治社會中,怎麽可能會一下子明白“人命如草芥”的意思。
她更想象不到,王氏和原主相處了十六年,就是養條貓狗都有感情了,王氏居然狠得下心,害原主的性命。
陸喬吐出一口濁氣。
“你的意思我明白。”她看着楚歌,苦笑道:“看樣子,我們兩個只有彼此可以信任。”
楚歌點頭,有她就夠了。
他的眼睛看着陸喬放在桌面上的手,手指動了動,想像剛才一樣牽她的手,又不好意思,直直地盯着。
陸喬還處在感慨中,腦海中閃爍着“相依為命”四個大字。
平心而論,她挺喜歡楚歌的。
最大的原因是楚歌長得好,次要原因是他太慘了,激起了陸喬的母性。
上天把她送到這個時空,還給了她比前世更強悍的體魄,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許她注定要保護楚歌,讓這個倒黴的孩子能平安長大。
陸喬不否認,知道楚歌是男孩的那一瞬間,她腦海裏冒過粉紅泡泡。
但是理智回籠後,陸喬意識到一件事:楚歌只有十五歲。
兩世為人的她已經三十好幾,對一個十五歲的男孩......這不叫愛情,叫耍流氓。
陸喬的三觀不允許她耍流氓,所以她把腦海裏的粉紅泡泡戳破,調整為媽,啊不,大姐姐模式。
“楚歌。”陸喬神情嚴肅,認真地道:“咱們今天把話說開了,以後就是過命的好兄弟。”
“我有本事,會賺錢,哪怕離開陸家,也一定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楚歌:“......好兄弟?”
如玉的手指攥在一起,他扯扯嘴角。
“你是女子啊。”
楚歌不明白,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為什麽要改當好兄弟?
陸喬卻以為她的平胸讓楚歌誤會了,掐指算了算,說道:“我這月的葵水還有兩天就該來了。”
楚歌望着陸喬,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陸喬沖楚歌擠眼睛,聰明如他,應該明白她的意思吧。
楚歌想到了什麽,臉突然變得通紅。
“我、我懂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陸喬松了口氣。
天色很晚了,她伸了個懶腰,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