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閑言碎語

王氏病了,病得很重,起不來身的那種重。

大管家很迷茫。

他從錢氏那兒得知了陸香亭要招婿的消息,又從木棋那兒知道了陸喬要參加武舉的消息,大管家在陸喬和陸香亭之間搖擺不定。

投靠誰關系到他以後能不能繼續做大管家,他不得不慎重。

就在大管家猶豫的時候,陸喬找到了他。

起初,大管家以為陸喬是來拉攏他的,正尋思着怎麽打太極的時候,就聽陸喬說:“大管家知道健身館嗎?”

“知道。”大管家壓着納悶,回答道:“長安城這兩個月談論最多的就是健身館了,誰要是沒聽過那地兒,都不好意思出門應酬。”

“大管家覺得健身館賺錢嗎?”

“肯定賺啊。”大管家以為陸喬不懂商業的事,帶着點優越感地說:“別看它就一家店,日進鬥金呢。”

“比起咱們的産業如何?”

大管家草草算了下,“比咱們在長安城的當鋪和壽器店賺得多了,跟香料和藥材鋪子差不離。”

“不過咱們的鋪子都開了十來年了,人家才兩個多月,從長遠看,還是健身館更賺錢。”大管家羨慕地說。

“你知道健身館的館主是誰嗎?”陸喬好整以暇地問。

“小的是奴才身份,哪進的了那貴地兒,當然見不到那等高人和貴人。”大管家卑微。

聞言,陸喬指指自己。

“是我。”

大管家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陸喬話裏的意思。

“您、您”他驚得稱呼都換了,“您就是健身館的館主?”

陸喬拿出一□□身館特有的金葉子會員卡,遞給大管家。

大管家傻傻地接過來,左看右看,正看反看,滿臉不可置信。

“喜歡就去看看。”陸喬拍拍大管家的肩膀,“報我的名號,他們會把你當成貴賓。”

說完,陸喬施施然地離開,其他什麽也沒說。

大管家驚疑不定,捧着金葉子卡看了半天,一咬牙,當真擡腳去了健身館。

果如陸喬所說,人家待他如上賓,好吃好喝供着,還有美人兒溫溫柔柔、一樣一樣地教他用各種器材。

大管家常年奔波勞累,這一鍛煉,筋骨松快人舒坦,心裏那叫一個美。

高志已經接了陸喬的消息,親自出來見了大管家。

大管家看到腿腳完好、能走能動、自稱健身館掌櫃的高志,心裏一下子明白了。

看樣子他家二郎早就有了成算,根本不是那起子不懂商業經濟的纨绔子。

大管家心思多,不免往深裏想,越想越覺得陸喬足智多謀,文武雙全,又兼手腕高超,老謀深算,前途不可限量。

跟着這樣的主子混,準沒錯。

于是大管家倒戈了,将賬本和家中生意情況一一向陸喬彙報。

陸喬模仿現代雞湯,模棱兩可、高深莫測地指點了幾句,大管家越發覺得陸喬如同世外高人,唯她馬首是瞻。

陸香亭天天給王氏侍疾,王氏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眼見是不行了。陸香亭雖然難過,更惦記家産的事情,費勁心思哄得迷迷糊糊的王氏答應把管家權交給她。

可她萬萬沒想到,大管家借口王氏病糊塗了,并不交付管家權,與陸喬來往頻繁。

陸香亭不傻,一看這光景,就知道壞事了。

她在家吵啊鬧啊,還拿不孝的大帽子壓陸喬,可根本沒人搭理她。

就連往日對她忠心耿耿的春香,得了她娘錢氏的吩咐,也對陸香亭陽奉陰違。

陸香亭想去安國公府求助,結果到了垂花門就被攔回來了,連家門都不得出。

陸香亭第一次體會到被孤立的滋味,以往都是她仗着王氏的偏心孤立陸喬。

因果報應,就是這麽簡單。

不說陸香亭哭暈在閨房,單說這一日鎮國公府開端午宴。

楚歌沒像往日那樣,睡醒了也要在床上等陸喬醒來看看他。

今兒他一醒就爬了起來,沐浴焚香,換衣裳,梳發髻,戴首飾,捯饬了一個多時辰。

陸喬打着哈欠走出來,一晃眼,還以為天上的仙女下凡了。

米金色的衫裙,楚歌上次穿了一會兒,這會兒又改了樣式,做成了披帛,搭在羊脂玉白的手臂上,露出一節如雪皓腕。秋香色軟煙紗做成的長裙飄逸非凡,金絲線擰成六十四股做成裙帶系在腰間,顯得那細軟的腰不盈一握。

因為衣裳已是彩繡輝煌,楚歌便花了淡妝,選了相對素淨的頭面,整套東珠或戴或鑲,飛雲髻上插着百花樣式的流雲步搖。

越是素,反倒越顯得像蟾宮的神仙妃子,端得是一股天然風流體态。

陸喬的呆愣取悅了楚歌,眉眼彎彎一笑,催着陸喬打扮。

兩人到了端午宴會,果然引起極大的轟動。

那動靜,絲毫不亞于衆人看見瘦下來的楚星澤。

楚星澤才出了一波風頭,就叫陸喬把風光搶了,嘀嘀咕咕地拉着陸喬抱怨。

陸喬應付了幾句,特意叫楚星澤帶她去了趟後院,想請謝氏幫忙照顧照顧楚歌。

她怕楚歌一個人在後院,叫那些閑話給傷了。

沒承想謝氏想在了陸喬前頭,親自領着楚歌介紹給大家夥。

尤其提了陸喬的名頭。

為什麽要提陸喬呢,原來剛才楚星澤一亮相,最激動的不是少年郎們,而是各家小娘子。

她們平日吃得多吃得好,動得少,難免豐腴了些,在減肥這條路上孜孜不倦且急需領路人。

她們見過原來的楚星澤,再對比下當下的楚星澤。沒說的,這就是偶像啊。

楚星澤說減肥不用挨餓,輕輕松松就能瘦,小娘子們的心啊,都快飛起來了。

再一聽說楚星澤的減肥成功,多虧了一個叫陸喬的人,各位官家小娘子們立馬發動自己的丫鬟、兄弟、閨蜜團搜索關于陸喬的資料。

但由于陸喬還是白身,離她們的圈子有點遠,這些官家小娘子們打聽不到陸喬的消息,一個個急得不行。

而謝氏領着楚歌一出現,簡直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啊。

她們紛紛圍上來,打聽陸喬,打聽減肥的事。

吃得什麽方子?用得什麽藥材?平時怎麽練?

即使有不懷好意的嘲笑,也被急切的小娘子們毫不留情的打斷,弄得那兩三個說酸話的人下不來臺。

陸喬一看這場面,頓時放下了心,自去前頭應酬。

楚歌慢慢适應了小娘子們真誠的熱情,不急不緩地同她們攀談起來。

他長得好,說話慢,收斂後的氣質溫和無害,又有鎮國公夫人處處護着,小娘子中倒有不少人挺欣賞他。

楚歌本是縣主,他這番盛裝打扮不算出格。漸漸的,大家的話題又從減肥轉到了楚歌身上,誇他衣裳好看,問他怎麽保養皮膚,問他用什麽胭脂香膏,倒有隐隐以他為首的架勢。

楚歌很享受這種被人追捧的感覺,這感覺和他在疏桐院執掌權力類似,叫人着迷。

一直到宴會結束,楚歌還有些意猶未盡。一邊在下人的帶領下前往二門坐車,一邊在心中回味宴會上的快樂。

然而這份快樂,很快被人踩在了腳底下。

當時,楚歌在陸家馬車上,靜靜等陸喬出來。

隔壁的馬車裏傳來兩道高亢的聲音。

“說得好聽是個縣主,誰不知道她就是個玷污皇家血脈的野、種,瞧那得意勁兒,呸!”

“就是就是,這次淑妃娘娘懷孕,太醫說十有八九是個男孩。皇上喜歡得不得了,寧肯不上朝也要陪着,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金貴血脈呢。”

“何止皇上啊,淑妃娘娘也很是寶貝這一胎呢,日日喝補藥,天天請平安脈。孩子才幾個月,備下來的新衣裳多得要專門放一個宮室。連着奶娘、丫鬟、太監仆人等等一應将來伺候小主子的人,選了快一百多人呢,個個都是宮裏頂頂能幹的。”

“這就叫同母不同命,那清河縣主能跟淑妃娘娘肚裏的真龍血脈比嗎?野、種就是野、種,遲早會被打回原形。”

車裏的楚歌聽說他娘又懷孕了,還特別寶貝他沒出聲的弟弟或妹妹,整個人僵住不能動。

待聽到“打回原形”這幾個字,楚歌不由得回想起宮裏凄苦的生活,止不住地發抖。

極度恐慌和害怕籠罩着他,楚歌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陸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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