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翦美人?哀家有事要與你相談。”孟太後在內小臣的攙扶下,繞過屏風,站到被床帳遮掩的嚴實的羅床面前。
雖然裏面的人,身影模糊,但孟太後看去,還是能确定翦美人是坐在床上的。
也就是說,翦美人現在是醒着的。
自己這個太後都站在她面前了,居然還坐在床上動也不動,孟太後心裏頭有點不舒服,皺了皺眉。
不管怎麽樣,在虞宮中,她還是太後,至少,比起翦氏女這個美人的位分,要更尊貴。
不過,孟太後只是心中閃過些不滿,實際上,她并不敢挑翦美人毛病,或者是責罰她。因為孟太後害怕虞王,而翦美人的背後,站着的正是虞王趙螭。
“你先退下。”孟太後對內小臣說。
內小臣猶豫,“可是······”
孟太後這次來,是為了請翦姬勸趙螭接受骐候将軍的獻禮。換句話說,是為了讓翦姬勸趙螭去觀賞舞女們跳舞。
孟家骐候将軍為了讓青鴦這個楚國探子接近趙螭,專門搜羅了一整個舞隊的舞女,還花重金搭建了一個奢靡至極的舞臺子。
讓身材窈窕,玉雪胸脯的舞姬青鴦,能夠在衆女簇擁中,紅綢漫舞,展示自己的魅力,從而迷惑趙螭,進入趙螭的眼。
随後,楚國探子青鴦便能殺了趙螭。
不過,孟太後覺得這個方法簡直就是愚蠢至極。
且不說青鴦這個楚國探子,天天以獻舞為名,把她的梓榆宮搞得亂七八糟,令孟太後心煩。
只說舞姬獻舞,迷惑虞王趙螭這種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就不會想出這個馊主意。
數月前,世人皆知虞王不近美色。現在,世人又都知道虞王趙螭只近翦美人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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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鴦那個舞姬,姿色再怎麽優秀,也不可能進入趙螭的眼。
孟太後隐約清楚,也許自己這個弟弟骐候将軍準備讓舞姬向虞王獻舞,是想效仿吳國特使獻給虞王絕世美人翦姬。
但選擇這時候獻美,這時候向獨寵翦美人的虞王獻上別的美人,不是找死麽?
骐候将軍還天天罵翦美人是妖妃,要是她真的是妖妃,翦美人若是因為舞姬的事吃味,随便吹個枕頭風,孟家的這些老底,全都要被扒光了。
造反都不用造了。
另一方面,那個舞姬青鴦,一看就有問題。與虎謀皮,就骐候将軍那個蠢貨,腦子夠用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孟太後心中唾棄,覺得毫無希望可言。她還是要來桃夭宮,來勸翦美人。畢竟,她除了孟家之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事到如今,已經與楚國牽扯上的孟家,要麽成,要麽死。
“讓你退下就退下。”孟太後不耐呵斥內小臣,她知道跟了她多年的內小臣是擔心她,擔心她被翦美人為難。但這屋裏就翦美人一個人,不過是個身嬌體弱的美人,還能跳起來打她不成?
于是,內小臣只得退下,臨走時,還貼心地把門帶上了。
殿門關閉後,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孟太後看向那床帳後的美人身影,皺了皺眉。
“翦美人,這是哀家第一次見你,難道你就沒什麽話要說嗎?”
回應她的,是美人輕輕的咳嗽聲。
“前些日子淋了雨,有些受寒,臉色蒼白,容顏不美,不敢面見太後。”
聲音柔柔弱弱,低低的,帶了點沙啞,帶了點病氣,如同細珠玉碎,撓的人心癢癢,又讓人生出憐惜。
孟太後嘴邊的話,一下子就說不出來了。
又聽裏面美人輕輕咳了幾下,孟太後覺得,床簾後,那抹纖細的身影,都在顫抖,雨打清蓮,看上去可憐極了。
床帳內,翦姬面頰染紅,長睫帶霧,趙螭将頭靠在她的膝蓋上,百無聊賴似得,把玩着她腰間玉帶。
翦姬本來是在睡覺,穿的衣衫單薄。趙螭的手,勾着腰間帛帶,時不時,會觸碰到她,引起顫栗。
男人擡眸看她,墨睫眨了眨,看上去倒是一派無辜,翦姬心中情緒複雜。
翦姬只知道宮裏的這位孟太後不是趙螭的親生母親,并不清楚孟太後和趙螭的關系,所以內心對孟太後還是有一絲尊敬的。
方才聽到“太後”這個稱謂,翦姬下意識緊張,竟有種被撞破什麽私會的感覺,于是她想也不想,就把趙螭拉進了她的床帳內。
趙螭把玩着她腰間玉帶,讓她竟有種坐立難安的意味,眼皮跳了跳,翦姬按住趙螭的手,卻立馬被趙螭反握,翦姬頓時有些窘然。而太後在外面,她并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趙螭想,翦姬是不是忘了,他是虞王,孟太後算什麽,她根本不需要緊張。
不過······趙螭低低笑了一下,突然輕輕掐了姬的腰。美人身體瞬間僵硬,眸似秋水,沾了桃花瓣的水霧搖搖欲墜。
翦姬忍了忍,片刻後,才繼續裝着病弱,同外面的孟太後說話。
“太後找我,是為了何事?”
孟太後第一句話,是說要和自己商讨些什麽吧?翦姬想着,下意識輕蹙眉尖。
趙螭躺在翦姬的膝蓋上,靜靜盯着她,眼眸幽深,跳動着暗色陰翳,看到她蹙眉,也跟着皺了一下眉。
“你也知道,現在虞宮中只有你一位妃子。”孟太後沉下臉,慢慢開口。
聽到她這個開頭,翦姬神情頓了頓。
她差點忘了,這位太後,是孟家人。
“大王獨寵你,是好事也是壞事,時間久了,男人啊,是會膩歪的。若是到時候大王對你有些厭煩了,轉頭卻發現宮裏居然沒有別的女子,你說,他會不會認為,你是善妒,你居心不良?”
聞言,翦姬挑了挑眉,厭惡她?怎麽可能。
她這般貌美,男人瞎了眼才會厭惡她。
就算······自己惹趙螭生氣,就算趙螭沒有那麽喜歡自己了,趙螭曾和她一起,轉過頭,怎麽可能看得上別的女子。
翦姬輕咬唇瓣,低頭看向趙螭,想知道他此刻是什麽神情,什麽感覺。卻撞入男人深邃溫情的目光中,他只不過是靜靜看着她,除此之外,眼中別無他物。
翦姬嘴角弧度小小勾了起來。
趙螭側了一下腦袋,枕在翦姬的大腿上,男人墨發鋪在她腿上,蹭的癢癢的。他垂眸不語,手指松開她衣服上的玉帶,又伸向翦姬的頭發,勾起一縷秀發,放在手中把玩。
“不過,哀家也不是說讓你主動去找一些女子充實後宮,只是希望你能勸一勸大王,不要總是待在你這裏。最近······骐候将軍準備讓一舞姬向大王獻舞,那舞姬你見過,前幾日調皮跑到你這裏來了。”
“舞姬地位腌臜,不必讓她有什麽位分,但哀家希望你不要阻攔這件事······美人跳舞,不過是打趣,那舞姬玩了些新奇的花樣,看着耳目一新,所以骐候将軍才想獻給大王。翦美人,哀家和你一樣,成日待在宮中乏悶極了。你若是願意,也可以和大王一起去觀賞,也算是個樂子。”
外面孟太後的話說完,趙螭對孟家是更加厭惡了。若不是還沒有查清楚,孟家到底把虎符藏哪裏去了,趙螭下一刻就要端了孟家。
省的孟太後等人跑到這裏打擾他和翦美人。
舞姬······翦姬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青鴦的身影,雨水将單薄的紗衣打濕,女子曲線曼妙,說話嬌滴滴,面貌也算是豔美。
原來那個舞姬是要獻給趙螭的。
趙螭······怎麽有那麽多美人要獻給他。
翦姬輕輕對孟太後說:“我是不願觀賞什麽舞姬跳舞的,想必,王上也是如此。”
孟太後微頓,這位翦美人一直隔着床帳和自己說話,聲音又是病弱柔柔,她下意識就擺出了架子說話。
聽到她的回複,孟太後心裏一咯噔,知道這事是不成了。雖然孟太後本來就不抱什麽希望,但她沒想到,翦美人回答的這麽直接。
恃寵而驕,孟太後想到這個詞,心中有些莫名的失望,看來,不過是一個得了寵愛就得意的美人而已。
翦美人······應該是不能救她。
那麽,她只能助孟家了。
孟太後眸色沉了沉,聲音也變得冰冷起來:“哀家只是好心提醒你,你一個小小的美人,怎麽可以擅自幹涉大王的想法。”
話音剛落,帳內卻突然傳出了男人的冷笑聲。
孟太後瞪大眼睛,這屋裏,居然還有一個男人,翦美人居然,紅杏出牆,私會情郎!
孟太後心中震驚後,又有些鄙夷,愈發覺得翦美人不過是一個空有相貌的美人而已。甚至,還有些愚蠢,身為虞王的妃子,居然敢私會情郎,虞王惱怒,必會殺了她。
外面的人頓時沉默,翦姬知道,孟太後肯定是聽到趙螭的冷笑聲了。她眨眨眼,有些無奈。
“沒想到,翦美人居然如此膽大,哀家實在是佩服,你若是不想讓大王知道你在這裏私會情郎,就······”
孟太後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裏面的男人打斷,聲音漫不經心,慵慵懶懶:“她是寡人的妃子,太後,你要對她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