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玉石階。
這一幕,深深地刺激了那些黑衣人,他們出手越發地兇狠,其中一人冷劍一揮,用盡全力,眼看那道劍氣就要劈在秦時月的胸口上。
刀光劍影中,慕雲深淩空而下,揮劍擋開了。
然而,秦時月內力耗盡,一口鮮血噴在慕雲深的繡有青竹的衣襟上。
“你先調息,這些人交給我。”
“不。”秦時月忽然把寧珂推到慕雲深的懷裏:“慕王爺,請你帶着寧珂到墓室裏去,轉動第一盞長明燈。”
“我們兩人加起來,都未必是他們的對手,你一個人如何應對?”
“我死不足惜,但寧珂不可以死。”秦時月的神情很平靜,“我拖住他們,你帶着寧珂進墓室,只有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寧珂面色大變:“我不走。”
秦時月左手一轉,聚起最後一點內力,一掌将寧珂和慕雲深推出了好遠:“寧珂,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寧珂的心裏湧動起從未有過的恐懼,眼中清淚滾落,大喊着:“秦叔叔,秦叔叔。”
她還想跑到秦時月的身邊,卻被慕雲深扣住手腕,一步步往墓室裏跑去。
眼淚就這樣掉下來,寧珂朝慕雲深吼道:“我不走,你放開我。”
寧珂淚眼迷蒙,看不見血光森然,只覺得秦時月的面容在她的眼裏越來越模糊。
她被慕雲深強行拉進墓室裏,石門緩緩地落下,她還想沖出去,卻被慕雲深緊緊地抱在懷裏,動彈不得。
她發狠似得咬着慕雲深抓着她右手的那只手背:“慕雲深,你放手,本宮命令你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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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深悶哼一聲,眉頭緊緊擰起,絲毫不松手。
“寧珂,事到如今,你還想怎麽樣?”慕雲深轉過寧珂的身子,凝視着她眼眶中的淚珠,“有些人總是要犧牲的。”
這一瞬間,感覺之前所建築起來的世界就這樣崩塌了。
在這之前,寧珂從不計較任何代價。
然而,這一刻,親眼看着自己至親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才知道有些代價真的不是她能扛得起的。
石門一點一點地往下落,寧珂雙目圓睜,心中的絕望和傷痛強烈得無法遏制,她伸出的手僵硬地頓在半空中。
“寧珂,再見了。”
秦時月的笑容被阻擋在石門之外,然後他灰青色的長袍也一點一點地在寧珂的眼中消失。
石門落地的那一霎那,揚起了些許的灰塵。
“秦叔叔……”
一門之隔而已,卻是隔着生離死別。
寧珂哭的撕心裂肺,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地垂下,她昏死過去。
皇陵恢複了沉寂,仿佛不曾有過那場厮殺。
墓室外,秦時月被黑衣人困在中間,面無表情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張俊朗如月的臉:“有一段時日了。”
此情此景,兩人似乎是舊相識,卻又像多年未見。
秦時月笑而不答,邁步走下石階:“剛才,你沒有對寧珂痛下殺手,謝謝你。”
“秦叔叔,你走吧,去哪裏都好,不要再回帝都了。”
黑衣人忽然冷劍一揮,血光閃過,濺了一地,他身邊的黑衣人瞬間倒下,竟是一招斃命。
“帝都是我的家,我在這裏生活了一輩子,你要我去哪裏?”秦時月蒼白的面上不見任何的波瀾,“帶我去見她。”
“姑姑不會放過你的。”
“既然你選擇了站在你姑姑那一邊,就不該心慈手軟,就比如剛才,你雖出招狠辣,可是每一招都是虛招,若不是我要慕雲深帶寧珂回墓室,再交手片刻,他就會看出破綻。”
黑衣人僵在那裏。
玉階上,鮮血一路蜿蜒。
秦時月依舊身姿偉岸,一如當年。
黑衣人愣在原地,恍惚間,他以為自己現在看見的秦時月,還是那個高大威武的,需要他仰視的叔叔。
006 揭開傷疤
皇陵山下,有一間茶鋪,很簡陋,卻有一位美衣華服的婦人坐在那裏。
茶桌上,香茶初沸,淡淡的水霧氤氲開來,帶着絲絲縷縷清甜的茶香。
蘇太後擡眸,看着遠處一身墨黑錦袍的蘇臨風跟在秦時月的身後,他的身影幾乎要融在夜色裏,因而顯得秦時月的一身青白色長衫過于蒼白單薄,風灌進他的衣袖之中,像是要把他吹散。
蘇太後握着杯盞的手一緊,杯中的茶水微微一蕩,漾開淡淡的漣漪。
秦時月心中一動,也往茶鋪這邊望了過來,隔了很遠,依舊能感覺到,茶鋪裏那道沉冷的目光,所帶來的深沉冷意。
他忽然笑了起來。
這一路上,他和蘇臨風誰也不說話,等兩人進了茶鋪,蘇臨風輕聲道:“這裏更深露重,姑姑怎麽來了?”
秦時月笑了笑,眼中有昭然若揭的戲谑:“太後是擔心臨風,會因心軟不忍殺我,還是真心來送老朋友最後一程?”
蘇太後幽深莫測的目光落在蘇臨風的身上,泛起一絲漣漪,好像心裏的某一處被輕輕觸動着:“臨風,你和玉嬷嬷到外面守着。”
“是,姑姑。”
山風吹過,“沙沙”輕響,深黑夜幕下,茶鋪裏一盞暗淡燈火明滅不定。
蘇太後和秦時月靜然相對,仿若歲月靜好,然而,早已經被人心和陰謀一一割碎。
蘇太後垂眸飲茶:“守陵的日子一定很清苦吧,一年多沒見,你老了很多。”
秦時月唇邊微嘲的笑容漸漸地淡了,他看着夜幕,一彎冷月清冷。
風揚起他的衣袍,仿若也把他的聲音帶遠了,他說:“我從未想過,我們還可以像現在這樣,坐下來敘敘舊情,可能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是在皇陵裏,你站着,我躺着。”
蘇太後羽睫微動,言語冷淡,帶着與生俱來的冷漠絕情:“先帝死的時候,哀家曾和他說過,此後千秋萬世,與君死生不複見,所以,你可以放心,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了。”
秦時月一怔,目光雖平靜寧和,卻有着令人心驚的悵然,他輕聲嘆道:“回想過去那麽多年,若不是你用那些卑鄙的手段,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你和先帝何以會越走越遠,以至于無法回頭?”
“誰不無辜,難道哀家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嗎?”蘇太後面色一沉,眼角眉梢之間,如有冷光初現,“你說哀家卑鄙使詐,是因為你們讓哀家知道,做好人注定只能任由他人欺淩。”
秦時月眉間微蹙,目光一分一分地冷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心存怨怼,怎麽會不明白,萬事由天由命不由人?”
蘇太後的眸色驟然變得陰冷沉銳,她好像被秦時月,那句話語中的身不由己,撥動了心底深處最痛的那根心弦,想起了先帝看着她的時候,那種疏冷淡漠的眼神,想起那麽多的日日夜夜,無論自己做什麽,都無法靠近他的心。
夜色深沉,涼如水。
山風吹來,衣衫盡冷,像是一直冷入心底,驚醒了心底的沉痛,蘇太後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哀家曾當她是最好的姐妹,結果她毀了哀家所有的希望。而哀家為了先帝,可以做任何事,哀家與他夫妻多年,最後又得到了什麽?元和六年,為了助他清楚亂黨,哀家失去了父兄;元和八年,江南水災泛濫,疫症肆虐,他說要去安撫民心,哀家憂他龍體有恙,代他前去,差點死在江南;元和十三年,清翊不滿兩周,他為了一己私欲,不顧江山社稷,竟然要傳位于清翊,哀家以死相谏,他竟然真的賜哀家一死。”
往事如塵,又是如此地真切,這一刻,仿似有無數的利刃刺進心裏,那股洶湧的疼痛,令她渾身輕顫。
燭火惶惶,映亮了蘇太後眼底寒霜一般的冷意,她繼續說道:“他竟是這樣的人,明知那個女人不可以接近,寧願賭上聖君之名,妄圖能接近她的心,而今,你還怪哀家心胸狹隘?”
“所以,你就把至親至愛的人都當成了死敵?”
秦時月的眼底閃過一絲絲的凄楚,當初的他們,誰也沒有想到,曾離得那麽樣近的幾人,會有一個如此不堪的将來。
蘇太後眼底的神色變了幾變,透着暗沉的光:“哀家有的選擇嗎?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你們逼哀家的嗎?”
秦時月頓了頓,眼中思緒萬千,慢慢流轉,凝重而深沉,他低聲問道:“那麽寧珂呢,她可有逼過你?”
蘇太後直直地看着秦時月,微微挑高的眉梢,有着冷冷的嘲諷:“不要把她說的那麽無辜,在她的心裏,她和哀家哪裏還有半分的養育恩情,我們有的只是那些新仇舊恨。”
“難道你還要和寧珂再鬥下去嗎?”
秦時月的聲音很低沉,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像是蘊着厚重的憂傷。
“你不是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