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誅心

阿無感受到了那股強烈的殺意，既熟悉又陌生，他難得地退後了兩步，雖說并不曉得發生了什麽，可他知道定然與自己有關，而且他怕是又落入人家的圈套了……

“屠叔叔？”張狗蛋有些驚訝地看着一臉鍋底灰的屠大，不知怎地，忽然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屠叔叔又到底知道了什麽？依着阿無的性子，怕是這事兒鐵定要吃虧的。

“去！”屠大黑着臉指了指院子裏的那段碎石子路，他現在腦子裏很亂，真的很怕自己會忍不住殺了阿無的！

“什麽？”阿無有些懷疑地看了看爹爹，爹爹何意？爹爹不會讓阿無跪碎石子的吧？至少，阿無以為爹爹不舍得。

“你們那些狗屁規矩裏不是有一條叫啥‘跪省’嗎？怎麽着還要俺教你？”屠大赤紅着雙眼，幾乎就是用吼的了！

“屠叔叔，不行的，不行的！”張狗蛋明顯也是讓屠大吓了一跳，可這“跪省”也不是這麽個“跪”法吧？事到如今連他也曉得事情不對勁了！

“阿無要是不跪呢？”阿無忽然泛紅了眼眶，看着爹爹，心底一片怆然——阿無憑什麽要受這樣的委屈？！阿無憑什麽一句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屠大難得扯出了一句有文化的句子，本該是多麽高興的事吶，怎麽如今聽來竟是這般傷心呢？

阿無苦苦一笑，原來他從未擁有過爹爹，可是怎麽感覺已經失去了千萬次？他一瘸一拐地挪到了碎石子路上，閉了閉眼，背着他們咬牙跪了下去，像極了路旁那兩排被雨打蔫了的小白菜。

“屠叔叔！”張狗蛋上前扯住了屠大的手，“不行的！”

“不要你管！”阿無幾乎是用了全部的氣力吼道，是的，老子教訓兒子，多麽天經地義的事啊！狗蛋哥怎麽求怎麽管有用嗎？無論爹爹怎麽對他，關張狗蛋一個外人何事！阿無自己找的罪哪輪得到旁人來管？！

屠大怒極反笑，果然是魔教的禍害吶！虧他之前還一直惦記着昨夜的荒唐之舉呢，本想着若是可以為阿無彌補些什麽，他也是很樂意的！可是如今看來呢？那些拼着舌頭打結也認認真真從村頭老先生那兒學來的話是再也不必同阿無說了，因為阿無根本不配！

“俺真是後悔到了今天才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殺人？你怎麽不殺了俺吶！”屠大怒沖沖地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而後又指着阿無道：“早曉得你是這麽個禍害，俺寧可你回不來！”

阿無咬着牙攥緊了拳頭，本來忍痛已經忍得很辛苦了，可是爹爹這樣誅心的話卻是讓他再也忍不住了！

阿無恨恨地站起身來，微微顫了顫，轉身瞪着爹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強調道：“阿無沒有殺人！”

“你還有理了是吧？”屠大朝屋子裏掃了掃，沒尋着稱手的工具，目光落到豬圈裏抄糞的大鐵鍬，甚是滿意地伸手想去拿，不料憋了太久的十三終于黑着一張臉擋在了豬圈門前——“十三，你今日要敢動一下我立馬不要你！”阿無說着又對屠大詭異地笑了笑，“阿無很想知道爹爹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恨到不相信阿無對你許下的承諾，恨到當真會連半點憐惜也不肯給阿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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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很！”屠大赤紅着眼睛，抄起那根大鐵鍬就往阿無身上砸，只一下，阿無就被砸到了地上，嘴裏悶悶地哼了一聲。

“有能耐就別吱聲吶！”屠大果然也是氣血上頭了，他揮着鐵鍬就是不留餘力地砸，這一刻，他根本不記得阿無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根本不曾在意過阿無從始至終都不曾松開那只緊握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