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聽着外面的嘈雜聲漸漸遠去,傅涵抹了把臉,發現眼淚早就幹涸在臉上。明明剛才蘭休在的時候眼淚怎麽止都止不住,結果他一出門,這山洪爆發的心情卻立馬就平複了,簡直莫名其妙。
想起剛才自己靠在蘭休懷裏哭天抹淚的樣子,傅涵恨不得把自己這對漏水的眼珠子給扣出來。
簡直太他媽丢人了。
他在床上安靜的坐了一會,打算去外面洗把臉清醒清醒,走過鏡子前時,突然發現下面的抽屜沒關嚴實,還露着一道兩指寬的縫。深邃漆黑,像是一條引人探索的密道。
傅涵走到鏡子前,忽然鬼使神差的将抽屜拉開,看着那面靜靜躺在黑絲絨盒子裏的面具,伸出手一點點摹繪着面具的輪廓,最後落到了那張曾經被蘭休親吻過的嘴上。
它的主人到底是誰?
如果是蘭休喜歡的人,為什麽他們最後沒有結合只能對着這張面具睹物思人?
傅涵輕輕把面具從盒子裏拿出來,看得出是件上了年頭的老古董,面具的邊緣都已經風化的掉渣了,摸着都刺手,沒有幾百年也得幾十年。而且這材質也比較複古,不像是現代的工藝。
傅涵低頭看着手裏的面具,而面具也好像在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就在這詭異的注視中,傅涵突然着魔似的将面具扣在了自己臉上,看着鏡子裏自己漆黑的雙眼。
怪了,剛好。
……
那邊格雷醫生把蘭休拉到客廳說了半天,感覺嘴皮子都說裂了也是在對牛彈琴,最後索性他也就佛了,他們倆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吧,說再多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對了,上次你讓去諾亞城看一下小傅家人,前天我去辦事順道去了一趟。他祖母身體還算不錯,就是雙腿癱瘓走路不大方便,我已經給她安排了最新版的自動輪椅。不過他妹妹的情況恐怕不大樂觀。”
聽格雷這麽說,蘭休一下坐直了腰板,“什麽叫不大樂觀?”
“就是字面意思,以現在的醫療水平恐怕很難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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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客廳談話,并沒注意到正要下樓的傅涵,聽到他們提及自己的家人,傅涵下意識就貓低了身子,靠在扶梯下面豎起耳朵偷偷聽着。
蘭休嘆了口氣,“連你都說治不好,那這病确實有難度了。之前不說只是一種新型熱病嗎,怎麽這麽厲害?”
雖然蘭休對醫學領域并沒有什麽,但對熱病還是有些了解的,熱病,有點像厭食症和瘧疾的結合,得這種病的人一般臨床表現為頭疼、發熱、沒有食欲,腸胃痙攣,睡覺時會忽冷忽熱,打擺子。
得上這種病确實挺折磨人的,不過白耀星早期就研制出了針對這張熱病的特效藥,可惜這種藥在傅涵他妹妹身上,卻完全沒有一點作用,之前諾亞城那邊的醫院也提出過血液樣本送到白耀之都這邊來化驗分析,可惜一直都分離不出治病的病原體,導致藥物開發這方面也一直停滞不前。
他們把這種跟熱病症狀比較類似的病症命名為新型熱病,白耀之都這邊并未發現類似病例,但是在諾亞城已經很普遍了,最近新型熱病的患者呈直線增長,所以這陣子格雷動辄就要往諾亞城那邊跑一趟。
“稍微能延緩發作的藥有嗎?”
格雷醫生點點頭,“放心,我把效果不錯的幾種藥都偷偷留給她們了。沒讓聯邦的人知道。”
蘭休拍拍格雷的肩膀,“這次多謝你了夥計。”
“謝什麽,都是朋友。再說小傅那孩子也挺可憐的,你可別再欺負他了。”
“誰敢欺負他啊,這件事還能不能過去了!你看我這臉現在還腫着呢,用不用待會當着他面我再來個三百六十度頭搶地?”
格雷看着蘭休誇張的表情,撲哧一聲笑了。
“你還會這技能?”
蘭休郁悶的搖搖頭,“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不夠我倒是把別人打成這樣過。”
格雷:“……”
眼看着落地窗外的天快要黑了,格雷醫生提出要回家,蘭休起身要去送他,正好看到傅涵從樓上下來,他趕緊推了格雷一下,擦身而過的時候低聲提醒道:“剛才的事別跟他說。”
看着傅涵走過來的身影,格雷會意的點點頭。
等把格雷醫生送出去後,屋子裏就剩蘭休跟傅涵兩個人,兩人面面相對的坐在沙發上,氣氛還是有點尴尬。
蘭休正考慮要不要像剛才說的那樣來了三百六十度頭搶地,就聽傅涵那邊突然來了一句對不起,把他弄得一愣。
怎麽還跟他道歉了?
之前就算真犯了錯誤都沒見這小崽子主動低過頭,何況這次傅涵壓根兒就沒錯,怎麽還反倒給他道歉?
傅涵站起來對着蘭休鞠了一躬,擡起頭忽然笑起來。笑容陽光絢爛,終于不再像以往那樣冰雪交加讓人看着就遍體生寒。蘭休背在身後的手局促的搓了搓,還有點不大适應。
這又唱的是哪出?
傅涵看着蘭休也同樣緊張,這還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跟別人道歉。
如果不是剛才偶然偷聽到蘭休跟格雷之間的談話,他都不知道蘭休背地裏為他做了這麽多。
委托格雷醫生去看望祖母,還給自己的妹妹送了藥。反觀自己中午的行為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
剛才去洗漱間用冷水洗了把臉,腦子清醒了不少,也把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
蘭休是這家的主人,而他連蘭休家裏的家庭成員都算不上,從法律的角度上看,蘭休沒有任何遷就自己的義務。但仔細回憶,每次争吵的時候好像都是蘭休主動做出退讓,而且一次次無條件的滿足自己任性的要求,這已經完全超出了繁育主跟繁育者之間這種簡單的只是履行繁育義務的關系了。
可剛才吵架的時候,他卻口不擇言對蘭休說出了那樣傷人的話,他理應為自己的失言而道歉。
想到這傅涵鼓起勇氣終于說了出來:“我不該說你只是我的繁育主。其實,我更希望把你當成朋友。”
蘭休看着小崽子乖乖認錯的模樣也不像裝的,一顆吊着的心總算稍微放了下來。
他走過去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揉了揉傅涵的頭發。
“這點小事道什麽歉,何況主要是我的問題,格雷也說我總在軍區打仗思維都粗放慣了,遇到矛盾總習慣速戰速決。是我耐心不夠,以後什麽問題我會跟你好好溝通的,不會再像那樣吓你了。”
說到這不自覺的伸手捏了傅涵的臉一下,“那時候哭得快沒氣了一樣,你都要吓死我了。”
想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樣子,傅涵也覺得十分丢人,自從父母去世後他已經十多年沒哭了。孤兒的身份讓他從小就習慣獨處,适應了獨來獨往的生活狀态。久而久之,有人親近自己時傅涵就會下意識産生抵觸,無論對方是誰。
這種情況也就在祖母跟妹妹身邊要好一些,其他人,就算自己的發小周筠軒也不行。
現在被蘭休在臉上摸來摸去的,傅涵也是強忍着沒把對方一把推開。可沒想到自己忍耐的結果,就是對方的蹬鼻子上臉。
“別捏了。”傅涵實在受不了,最後還是往後躲了一下。
蘭休手裏軟乎乎的觸感一消失,看着傅涵皺着眉頭抓雞皮疙瘩的樣子,心裏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每次自己一親近他,這小崽子就跟要命似的往後躲。明明是家人朋友之間再正常不過的親昵,也被他那副嫌棄的表情弄得跟性騷擾一樣。把蘭休這個神經粗放的大老粗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其實蘭休的情況跟傅涵也差不多,不過他獨來獨往的時間要比傅涵更久一點,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現在身邊突然多了這麽一個小崽子,就跟空巢老人養了一只摸着軟乎乎惹毛了又嗷嗷叫的小寵物一樣。
可以說是喜歡的不得了,恨不得吃飯睡覺上廁所都抱在懷裏吸一吸。
但是呢,傅涵不是寵物,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個性更有尊嚴的人,所以蘭休在喜歡他的同時也要尊重他。他不喜歡的事情,蘭休一定不會做。
看着傅涵走路都要離自己遠點,蘭休受傷的啧了聲,“行了就捏兩下,你看我這耳光扇得都沒怎樣,不然你捏我兩下,讓你捏回來還不行?”
傅涵居然還點頭了,走到蘭休面前就捏了一把,把後者捏得頓時變了臉色。這可比扇耳光疼多了!
“小崽子我讓你捏,誰讓你掐了!”
傅涵看着他臉上一邊一個大紅臉蛋,忍俊不禁的搓了搓鼻子,“剛才你耳光扇得不對稱,一邊紅一邊白。”
蘭休揉了揉今天陪着他受苦受難的臉,簡直氣到快沒脾氣。
“現在對稱了,你開心了?”
傅涵露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點了點頭。
蘭休看着他幸災樂禍的表情簡直不知道該說點啥好,轉身正打算上樓休息,身後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傅涵突然扯主他衣服。
“蘭休。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2-14 09:23:40~2020-02-18 15:46: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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