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乎蘭休的意料, 傅涵醒來後既沒把他揍一頓也沒有自閉, 而是馬上就跟着格雷他們出去幹活了。

當天下午實在太忙, 一晚上就新收了一百七十多位患者, 擔架從急診室擡到手術室,再從手術室擡到病房,嚴重的可能還要從病房推到停屍間, 再由雇傭兵拉去無人境集體焚燒。

格雷帶着陳言跟周筠軒在手術室忙活,蘭休跟傅涵沒有醫學基礎, 只能做些簡單的包紮、換藥和擡擔架。就這樣還忙的馬不停蹄。

因為諾亞城的基礎設施都非常差,醫院裏甚至連個懸浮梯都沒有, 連續幾個小時上上下下的跑, 腿都軟了。

蘭休很擔心傅涵的身體, 雖然做了阻斷處理, 可還沒過醫療觀察期, 這幾天最好是卧床休息, 可是傅涵不幹, 蘭休也勸服不了他,看他繃着一張臉, 除了悶頭幹活以外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蘭休真怕再多說幾句他就上來揍自己了。

快到淩晨兩點的時候,才有第二批人上來替換他們,不過後半夜送來的病人比下午那會兒更多,蘭休看傅涵還要上去幫忙,趕緊把他拉住。

“就算你不睡覺也先把飯吃了吧?”

蘭休拿着醫療隊剛發的盒飯遞給傅涵, 飯盒的蓋子上粘了一層濕漉漉的汗,防護面罩裏的臉簡直跟水洗了一樣,脫掉身上的衣服都能擰出半桶水來。

不等傅涵拒絕,蘭休就先把他拉到了後面的休息室,摘掉他頭上的帽子,按在椅子上,打開盒飯的蓋子,把筷子強硬的塞給他。

“必須吃!你要是不吃我就告訴格雷給你申報到患者區,讓你明天被束縛帶捆在床上下都下不來。”

蘭休說這話可不是唬他,傅涵要是再這麽糟蹋自己身體,他就必須采取一些強制手段。救別人也不能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啊。

傅涵低頭看着盒子裏的飯,三個格子,一格米飯,一格南瓜煮肉,一格菠菜炒蛋。就這些菜還是從白耀之都那邊空運過來的,只有醫療隊跟雇傭兵才有權食用,而那些躺在床上的病患,每天只有一瓶營養劑供應。

他夾起菠菜吃了一口,頓時一股鐵鏽味從味蕾蔓延開來,傅涵幹嘔一聲全都吐了回去。

蘭休以為他是太累了沒胃口,給他到了杯水拍拍後背,“先喝點水休息一會再吃。”

傅涵喝下一杯水後胃裏确實舒坦了點,可再看菠菜也沒了胃口,他是真的不餓也不想吃,可蘭休就坐在旁邊寸步不離的盯着,他只能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裏,結果也是一股子鐵鏽味。

他眉頭皺了皺,盡量控制住臉上的表情給咽下去了,又低頭扒了幾口米飯,好在米飯的味道還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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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頓晚飯,傅涵基本是就着水幹吃的米飯,蘭休看着也是奇怪,以傅涵的食性基本是無肉不歡,這次不僅是蔬菜剩下了,連肉也都剩下了。

難道這菜做的很難吃?

他打開自己那盒好奇的嘗了一口,表情有些詫異,味道都還不錯啊,也沒難吃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等傅涵吃完後,蘭休帶着他到二樓的宿舍休息,走樓梯到拐角的地方,就看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蹲在門後面。

估計是找東西找的太專注了,都沒注意到有人走過來。

蘭休讓傅涵在原地等着,自己悄悄靠近,趁其不備一把将那個影子撲到按在牆上,一手掐住對方的脖子,一手薅着他的頭發往後扽,聲音帶着幾分怒意。

“這個時候還敢來醫院偷雞摸狗,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誰偷雞摸狗了?你放手!”

蘭休按着對方的手一頓,皺起眉,這聲音怎麽有點熟悉呢?

傅涵比他先反應過來,趕緊跑過去把蘭休推開,将地上的人拉起來,走到有光的地方,“筱黑,你怎麽在這?”

筱黑沉默着沒說話,只是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那件衣服對于他來說有些小,休閑風格的海藍色襯衣,感覺比較像齊宣的風格。

傅涵把筱黑帶進了他們的宿舍。看到筱黑手腕上沒有帶着手環,蘭休才放心的讓他跟傅涵接觸。

給筱黑倒了杯水,傅涵坐在他身邊問“齊老師呢?”

一般情況下筱黑跟齊宣絕對是形影不離的,這次居然只看到他一個,确實有點奇怪。

筱黑把嘴邊的杯子放下,盯着桌面,聲音沉沉的“他在患者區的四樓。”

一下子,屋子裏的三個人都沉默了。

目前這種病被劃分為六個階段,而醫院只收治前四階段的病人,到了後兩個階段就會被強制遣送回家。

患者區的四層樓就是按照病情的四個進行階段劃分的,第四層無疑就是一道鬼門關。

看着筱黑的表情,傅涵想問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躊躇許久“那齊老師他……”

“他的情況很不好。”

筱黑擡起頭看着傅涵,“而且那邊的病人越來越多,藥物也開始不夠分配,醫生說他已經在向第五階段過渡沒有醫治的價值叫我放棄,但我不可能放棄,所以我翻牆來這邊偷藥,拿回去給他治病。”

在燈光下,傅涵才發現,他原本黝黑的皮膚現在已經有些變白了。大概是這陣子都待在醫院裏照顧齊老師的緣故。

傅涵原本就覺得筱黑長得不錯,五官清秀,面部輪廓棱角分明,只是太黑了些,大概變白之後會是個挺好看的人,可是現在他變白了,傅涵卻感覺他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頹靡的病态,一點也不及曾經那個朝氣蓬勃的青年。

“你們知道藥放在哪嗎?”筱黑不想耽誤時間,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們,他沒有央求傅涵他們給自己藥物,而是只求他們告訴自己藥在哪。

不等傅涵開口,蘭休就點了頭,“知道,你在這等着,我去問格雷。”

等五分鐘後,蘭休拿過來一只白色金屬盒,裏面大概盛放着十二只原藥,需要配鹽水或者葡萄糖靜脈注射。

蘭休又給他從急救包裏找了幾只注射器,讓他先拿回去用,不夠再來拿。

傅涵不放心,想跟筱黑一起去患者區看齊宣,被蘭休一把拉住。

他指了指脖子上的紗布警告傅涵,“你現在也在危險期內,有可能身上攜帶着潛在病原,到時候你跟齊宣接觸在産生交叉感染,你想是救他還是想害他?”

傅涵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紗布有些羞愧的低下頭,他确實太不謹慎了。

“謝謝你。”這是傅涵從醒來之後跟蘭休說的第一句話。

就算蘭休不說他也知道,那盒原藥肯定不是格雷拿給他的。現在醫院裏的藥物這麽緊缺,醫院根本不可能為了一個沒有希望的患者浪費寶貴的醫藥資源。

可是他們眼裏沒有價值的患者,在筱黑眼裏卻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人,傅涵都不敢想象,如果齊老師真的走了筱黑會變成什麽模樣。

大概真是會發瘋吧……

他坐在床邊,感覺身體像是被掏空棉花的布偶,軟塌塌的依靠在一旁的牆壁上,等待着就這麽無聲無息的被時間風化成齑粉塵埃。

到底藍星人做了什麽壞事,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苦難,他們的母星被毀不夠,還要讓所有藍星人都滅絕才算完?

醜惡的人要死,善良的人也要死,愚笨的人要死,聰明的人也要死,年過古稀的老人要死,才降人世的嬰兒也要死,死神的鐮刀會無差別的砍斷所有人的脖子。

這世界真的有神嗎,如果有他為什麽不拯救蒼生呢?為什麽要眼睜睜的看着他的信徒遭受苦難?

如果沒有,他為什麽又要活在神話傳言中,給予人虛假的希望?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傅涵感覺那些積壓在內心深處的悲傷馬上就要把這副身體炸得四分五裂,他不敢睡覺,因為閉上眼就感覺自己掉進了無盡的地獄深淵。

地獄裏所有面孔都是他熟悉的人,祖母推着輪椅在樓上叫他小涵,小菲把幼兒園老師發的小紅花送給他,說涵哥節日快樂,還有齊老師拿着他們剛剛申請下來的專利,拍着他肩膀說放學一起出去吃飯……

啊,太多了,所有人聲音都雜七雜八的彙聚在腦海裏,感覺明明一切都是昨天發生的事情,為什麽不過是幾天不見,所有人都變成了灰暗的影子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他也被地獄一點點吞沒,所有的光都消失了,希望都消失了,世界也消失了。

地獄的紅色血水越漲越高,傅涵看着自己的身體漸漸溶解在了地獄的岩漿裏,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一縷銀白色的光芒劃破了地獄穹頂上的黑暗,一位長着潔白翅膀的天神俯沖而下拉住了他的手。傅涵拖着殘破的身體睜開眼,就看天神在對自己微笑。

什麽嘛,原來這世界還有神的存在。

……

“傅涵?傅涵!醒醒啊?唉!”

看傅涵躺在床上一會哭一會笑的,蘭休害怕得不行,趕緊給格雷打電話叫他回來看看是不是毒素擴散了。

結果格雷聽完蘭休的描述後只是靜靜的回了一句“他那是做噩夢了吧?夥計你聽我的,不用打針不用吃藥,一巴掌打醒他肯定能解決所有問題。”說完就挂了電話。

“诶诶?!”看着通話結束的提示,蘭休把光腦當啷一聲扔到桌子上。這辦法能不能治好傅涵不知道,但是他确實挺想扇格雷一耳光的。

要是現在躺在床上的是周筠軒,他就不信這家夥還能說出這種風涼話來。

看傅涵的夢魇好像越陷越深,蘭休趕緊把他抱起來叫了兩聲,懷裏的人迷迷糊糊睜開眼,眸子間還帶着氤氲的水汽。

傅涵看着蘭休,眼睛還是直愣愣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你怎麽才來,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了……”

不等蘭休反應,傅涵突然情緒激動的張開雙臂,把他緊緊纏在懷裏,趴在肩膀上聲嘶力竭的大哭起來。

“你不是神嗎?為什麽只救我一個,大家都是無辜的,你為什麽不救他們……”兩只手的指甲深陷進蘭休的衣服裏,在傅涵的夢中,被抓住的人已經不僅是神了,也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希望。

看着懷裏泣不成聲的愛人,蘭休一下下撫摸着他的後背,他知道傅涵是把他當成諾凡拉了,果然比其自己還是神更靠譜吧。蘭休有點自嘲的想。

他抱着傅涵的身體像哄小孩那樣晃了晃,“會救的,所有人我都會救的,不過我就一雙手,不得一個一個往上拉麽,別着急,每個人我都會救的,不要再哭了小家夥。”

大概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傅涵抓在他身上的手漸漸放輕了力道,沒一會,又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蘭休抱着他慢慢放回床上,幫他脫了鞋蓋好被子,走在一邊的椅子上看着他。

等格雷他們回來時已經快天亮了,看蘭休靠在傅涵床邊到現在還沒睡,格雷心裏也有點打鼓,走過去,解開傅涵脖子上的繃帶仔細檢查了一遍,頓時松了口氣,這家夥就能大驚小怪。

他拍拍蘭休的肩膀,“暫時還看不出什麽異樣,我說你也不用擔心到不睡覺吧。趕緊去睡吧,再過四個小時又得去值班了。”

格雷拉着蘭休的胳膊就要把往床鋪那邊推,被蘭休拽開,他脫了鞋擠到傅涵床上,把躺在枕頭上的人抱在懷裏,拉過被子,兩個人側着身一起睡了。

因為宿舍基本都是六七個住在一起的,格雷跟陳言他們的床鋪就在對面,看蘭休在這麽多人面前就不害臊的往一張床上滾,格雷有點沒眼看了。趕緊去外面搬了張屏風過來給他倆的床擋上。

一會周筠軒去開水間打熱水,陳言鋪好床,就看見格雷盯着那張屏風發出怨念的目光。

看周筠軒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陳言上去戳戳格雷的肩膀,笑道“你羨慕嫉妒恨了吧?”

格雷切一聲翻了白眼,“我羨慕他倆幹嘛,我是覺得有傷風化!當着你們這倆小孩的面就這麽不正經,把你們一個兩個都給教壞了。”

“教壞?”陳言不由得笑了笑,“論這方面的經驗我可是比他倆豐富多了,畢竟也給別人當了三年的繁育者,想單純也單純不了啊。”

原本格雷跟陳言聊天的時候特別注意不觸及到他過去的事情,可是一陣子相處下來,發現陳言倒是一點不在意被人提及此事,反而還經常拿自己繁育者的身份自黑取樂。

每次聽他說這些格雷心裏就挺不好受的,有時候自己掀開自己的傷疤,要比別人去掀更疼,不過可能掀開的次數太多,所以就痛得沒感覺了。

看格雷突然沉默下來,陳言幹咳幾聲,趕緊轉移話題,“我就是好奇,你跟筠軒有沒有那個啥過啊?”

格雷被問的頓時老臉一紅,站起來敲了他腦門一下,“小屁孩問這些幹嘛?”

“唔。”陳言揉了揉眉心,看着格雷紅成一片的臉頰,內涵的笑了,“那麽害羞,一看就還沒有,不過我還真想象不出來你倆在床上會是啥樣。像傅涵他們,誰上位誰下位就一目了然。”

格雷才不上他的當,“我看是最近課題給你留少了是吧,等這次回去,把上學期欠的那四個都給我補回來。”

“不要嘛!格雷教授最好了,最喜歡你了,求求你不要這麽對可愛的言言。我以後再也不調侃你了行嗎?”

“晚了。”

“1551”

周筠軒提着兩個熱水壺進門,格雷趕緊走過去幫他,看着他們倆交疊在一起的手臂,陳言瞬間沉默下來,躺回自己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緩緩閉上眼。

有些真心話,也只能用開玩笑的方式說出來了。

到八點的時候,又開始穿衣洗漱,準備上崗。蘭休穿好衣服,看躺在床上還在睡覺的傅涵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格雷在旁邊看他神色猶豫,走過來問“不然今天就讓小傅在宿舍裏休息吧,待會我去跟那邊請個假。”

沒想到話音剛落,傅涵就睜開了眼睛,看着他們已經整裝待發,趕緊手忙腳亂的穿鞋下床,昨晚都不知道怎麽睡着的,連衣服都沒脫。

又是忙碌的一天,淩晨1點多吃晚飯的時候,筱黑又來了。

傅涵有些驚訝,“12只原藥至少能用半個月,你一天就全用完了?”

筱黑搖搖頭,把昨天蘭休給他的那只白色金屬盒放在了桌子上,還有那六只沒拆封的注射器,傅涵打開盒子一看,裏面的12只原藥也都沒有動。

傅涵哐當一聲蓋上了盒蓋,語氣帶着一絲薄怒,“為什麽?不是為了救他都不惜來醫院偷藥嗎,為什麽拿到了藥不去救他?”

蘭休看他情緒有些激動,趕緊拉住傅涵的手握了握,“別着急,你先聽他把話說完。”

筱黑的臉色似乎比昨天更蒼白了,嘴唇上全是幹裂出的血絲,一說話,嘴角上粘連的血痂就往上翹,露出下面的紅色嫩肉。

“是他不許,他讓我把這些藥都還回去,不然就絕食把自己餓死。”筱黑兩只手搭在桌面上,指甲裏全是烏黑的血垢。

那裏面沾染的是誰的血,答案不言而喻。

傅涵還想再問些什麽,筱黑已經站了起來,黑黢黢的眸子有些渙散,像是隔着很遠的距離在看着他們倆,他對着傅涵跟蘭休,一人鞠了一躬。

“他說讓我一定好好謝謝你們。還有我,也謝謝你們。謝謝……”

筱黑慢慢直起身子,僵硬的走出了房門,四肢就像是被釘了鋼板,一走一停都非常的別扭。

第二天傅涵找機會去患者區看齊宣,穿着裏三層外三層的防護裝置,好不容易爬上了四樓,就看整條走廊的地上都躺着橫七豎八的患者。

因為床位緊張,有些人只能躺在地上,要想來回走,就只能從地上那些患者的身上跨過去。

傅涵昨晚忘問筱黑齊宣是在哪間病房了,他看牆邊還靠着一個稍微精神點的患者,走過去問他“你知不知道齊宣住在哪啊?就是一個挺白淨的男老師,三十多歲。”

被問的人慢慢擡起頭來看向他,“齊宣……是跟黑小子在一塊的那個?”

傅涵趕緊點頭,“對,就是他,你知道他在哪間病房嗎?”

對方有氣無力的搖搖頭,傅涵有些失望,站起身剛要再找一個人問,就聽他說“那個老師昨晚就死了。還有那個黑小子,用水果刀紮穿脖子,跟他死在一起了,早上剛被拉走,現在應該都在停屍間擺着呢。”

傅涵站在原地,一點點轉過身看着他,“幾點死的?”

“那個老師應該是12點多吧,黑小子給他洗幹淨了手和臉,蓋好被子,又拿着一盒東西出去了一趟,回來就借了一把刀把脖子紮了。”說到這他不由得嘆了口氣,“當時噴的滿屋子都是血,好幾個過來才把地拖幹淨。你說這人咋就這麽想不開,能活着多好啊,像我這樣想活都活不成了。”

最後怎麽走回去的傅涵自己都不清楚了,蘭休說他臉色有些可怕,叫他別幹活先回去休息,傅涵點點頭,回休息室脫了防護服,像是鬼魅一樣在屋子裏徘徊,直到蘭休他們回來也沒停下。

蘭休感覺他的精神狀态已經有點不正常了,把格雷幾個人都吓得夠嗆。

蘭休摟着傅涵的肩膀,把他哄到桌子前,把盒飯打開遞給他,“有什麽事先吃口飯再說,你說,我們都聽着好不好?”

傅涵沒說話,拿着蘭休遞過來的筷子,就像一個收到指令的機器人一樣開始瘋狂扒拉飯盒裏的飯,桌子上,地上、還有他的衣服上,掉的到處都是。

可是沒吃兩口,他就站起來全都吐在了桌子上,連帶着還吐出了一部分胃液。

“好難吃……”

蘭休扶着傅涵拍後背,給身後的幾個人使眼色,格雷他們趕緊去倒水,拿紙巾。

傅涵總感覺還沒吐幹淨似的,彎着腰又幹嘔了幾次。蘭休突然伸手把他的下巴捏住了,瞪大的眼睛朝着傅涵的脖子一點點湊近,聲音帶着顫“你別動。”

他伸出手解開了傅涵脖子上的繃帶,随着紗布一圈圈脫落下來,屋子裏四個人都摒住了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繼續玻璃渣,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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