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杵在原地, 看着傅涵就像看到了美杜莎眼睛, 通通變成了一動不動的石像。
“怎麽了?”
看他們的表情, 傅涵好奇的想去摸自己的脖子,被蘭休一把抓住了手腕,“別動, 傷口有點開裂了,讓格雷再給你處理一下換換繃帶。”
蘭休抓着傅涵的手, 把他按在了凳子上,朝身後的格雷使了個眼色, 接到暗示的人趕緊行動起來。
格雷轉過頭, 看陳言他們傻子一樣盯着傅涵看, 那眼神就像目睹了不忍直視的案發現場。
格雷趕緊推着他們往外走, 用眼神催促道“快點去手術室給我準備工具, 小陳, 別忘了把上次那瓶沒用完的消毒水也拿過來!你倆直接把防護服也換上, 一會又要換崗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傅涵腦子亂得像是一團漿糊,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被他吐了滿桌的胃液, 嫌惡的皺起眉頭。
好像從昨晚開始他吃飯就一直惡心,早飯跟中午飯幾乎就吃了點幹糧,剩下的菜都背着蘭休偷偷倒掉了。沒想到晚上這頓連米飯都變得難以下咽,一股刺鼻的鐵鏽味,真不知道後廚的人是怎麽做的。
擡頭看蘭休一直警惕的盯着自己的脖子, 傅涵真以為是傷口開裂,安慰他“幹嘛這副表情,這點傷口又死不了。”
“閉嘴!”蘭休有點生氣了,“什麽死不死的,這都什麽時候還竟說這種喪氣話。”
傅涵被他吼的有點懵,愣了片刻,突然笑了,“你什麽時候這麽迷信了。”
看着傅涵脖子左側像是一團紫黑色樹藤的紋路正順着靜脈一點點朝全身各處延伸,明明昨天換藥的時候還沒出現,只是短短一天,就蔓延到了一個手掌那麽大。
毒素已經擴散了,而且速度非常快。這是個非常不好的兆頭。
等格雷給傅涵做完麻醉後,屋子裏的氣氛又恢複了之前的鴉雀無聲。
看着躺在床上昏睡過去的人,蘭休終于脫力一般跪倒在了床頭,這撲通一聲巨響,把正在處理傷口的格雷吓了一跳,趕忙叫陳言把他扶起來。
“你這整天整夜的不睡,都一百多歲的人了還真以為自己鐵打的呢。”格雷輕踢了他一腳,“趕緊去睡,這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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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筠軒看着傅涵脖子上又被繼續擴大的創口一言不發,陳言被枕頭上迸濺的血液吓得頻頻回避視線,也安慰蘭休“蘭休軍長,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裏你也幫不上什麽忙,再說你要是倒下了傅涵肯定會難受的。”
可是誰勸都勸不動這個倔種,蘭休靠在床邊一直緊握着傅涵的手,視線片刻不離,好像稍微移開眼這個人就會從眼前消失一樣。
等格雷重新處理完傷口,又要開始上崗了,回來四個小時連睡也沒睡上。
出去之後格雷問他們倆,“困嗎你們?”
原本正在打哈欠的陳言聽到他這麽問,立刻把打到一半的哈欠給憋回去了,眼淚汪汪的搖搖頭,“不困。”
而周筠軒滿臉陰沉,倒是看不到一絲困倦的表情,他問格雷“現在傅涵的病情到第幾階段了?”
格雷看了一眼身後的門板,趕緊拉着他們倆往前走了四五米才說“至少也到第二階段了。”
“這麽快就到第二階段了!”陳言學藝不精,雖然來之前接受了速成的培訓課,可是他對病情階段的判斷完全是一臉懵,這方面周筠軒就要比他精進很多。
聽完格雷的話周筠軒眉間的郁色更深,格雷知道他跟傅涵是一起長大的發小,感情很深,好朋友發生這種事肯定不好受。
可是這種天災,也不是人為能控制的,只能寄希望于用藥之後情況能峰回路轉吧。
躺在床上的傅涵還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他醒來之後感覺腦袋好沉,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悶棍,胳膊肘撐着上身一點點坐起來,看到趴在床邊的蘭休頓時大吃一驚。
聽到聲響,蘭休把頭從胳膊上緩緩擡起,迎頭對上了傅涵震驚的視線,心裏一慌,以為是被他察覺到了什麽。
“怎麽了?”
沒想到傅涵卻抓起了他的一縷頭發撚了撚,驚詫道“你的頭發怎麽一夜之間都變白了?”
蘭休低頭看了一眼,緊張的神經稍微松了下來,同時也有些無語,“我頭發本來就是白的。”
“放屁,原來明明是銀色的。”
被罵的蘭休覺得自己有點無辜,“你之前不說白耀星人的自然發色不是黃的就是白的,還調侃我,什麽的金的銀的,你又不是河神。現在又說我是銀頭發了,你這人說話到底有沒有準了?”
“……”
好吧,傅涵承認,顏色上确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只是原來那種閃閃發光的感覺消失了,好像是神失去了那層耀眼的聖光,墜落人間變成了普通人。
聽完傅涵的比喻蘭休更是哭笑不得。
“你直接說頭發沒光澤不就得了,還變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又開發出來什麽特異功能。”
傅涵起床,肚子突然咕嚕叫了一下,擡頭看着蘭休,“還有早飯嗎?”
昨晚吃那幾口都被吐出去了,現在一起床就感覺頭暈眼花,渾身都在發軟。
蘭休眼中的慌亂一閃即逝,趕緊起身,“有,桌子下頭的水壺裏有熱水,你先洗把臉,等着我給你拿去。”
走出宿舍,蘭休快速跑到樓梯拐角處給格雷打了個電話,那邊應該是在手術中,打過去兩遍還沒人接,蘭休只好給陳言打。
陳言接的很快,“喂?”
蘭休直接問他“一般被感染後的患者能吃什麽?”
要是再拿昨天那些食物,傅涵肯定又會稀裏嘩啦吐一頓。原來能吃幾口的米飯現在也不行了。
陳言想起昨天格雷說,傅涵的病情已經到了第二階段,也就是消化系統退化最快的階段,估計正常人能吃的他現在都不能吃了,就算強行咽下去也會受到身體的排斥。
“好像只能靠輸液了吧,怎麽,傅涵問你了?”
蘭休看了一眼宿舍門那邊,好像沒什麽動靜,他順着樓梯往下走了幾步,“他沒問,他說餓了想吃東西。可我也不能直接給他輸液吧,找什麽理由啊?”
“這個……”陳言也為難起來,其實誰心裏都清楚,如果傅涵的病情一直惡化下去,瞞是瞞不住的。
說了半天最後也沒問出什麽辦法,蘭休只好去後廚給他拿了一盒牛奶一個雞蛋,賭一把,希望他的身體能接受吧。
傅涵往牛奶盒上插吸管的時候,蘭休在一邊看着心裏忐忑極了,等傅涵喝進去一口後,整張臉上的表情仿佛都在說‘這是毒藥’。
看他勉強往嘴裏灌的難受樣,蘭休實在看不下去,把牛奶從他嘴裏搶下來,當啷一聲扔在桌子上。
“實在咽不下去就別喝了,喝水吧。”
看蘭休遞過來的熱水,傅涵卻沒有接,“我到底怎麽了?”
要是前兩天可以說是自己胃口不好或者飯菜做的難吃,今天拿的可是盒裝牛奶,已經不存在做法上的問題了,結果到了嘴裏還是一股鐵鏽味,就算傅涵再遲鈍也該懷疑到是自己的原因。
蘭休把手裏的水杯放到桌子上,搓了把臉坐到傅涵面前,很認真的看他,“确定要聽嗎?我說了你一時間可能會接受不了。”
“說吧,我心大着呢。”
蘭休幹咳一聲動了動喉嚨,“你懷孕了。”
空氣靜止了三秒。
“我去你媽的!”傅涵伸手抓着蘭休的衣領就把人提了起來,啥都沒幹就懷孕了,這是往他頭上扣屎盆子,還是自己給自己帶綠帽子呢?
蘭休看傅涵真生氣了,也不敢再開玩笑,拍拍傅涵的手叫他冷靜。
“就是,毒素可能有點擴散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格雷說發展的很慢,控制住應該沒問題,就是你短期內吃不了正常的食物需要輸液了。”
“輸液?”傅涵抓着蘭休的衣領一點點松開,臉色沒有一絲震驚或者憂慮的表情,反而十分淡然,“那應該是到第二階段了,消化系統退化最快的階段,怪不得這幾天吃什麽都一股鐵鏽味。”
聽他如此客觀的分析自己的病情,蘭休就感覺沒來由的心慌,他按着傅涵肩膀,讓他正視自己的眼睛。
“你跟我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蘭休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目光專注的有些吓人。
傅涵被他盯的忐忑起來,扒開他的手,側過身,“從感染到現在才三天半,我能早知道什麽。倒是你們幾個知情不報,要是我不問,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麽一直瞞着我了。”
看傅涵知道自己的病情後還這麽平靜,蘭休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從後面抱住他,牢牢鎖在懷裏,好像抱得越緊就能把這個人從死神手裏搶回來一樣。
傅涵被他抱得都快不能呼吸了,張着嘴,往外扯了扯男人的手腕。
蘭休不松。
傅涵只好拍他的頭,“松開啊你。”
沒想到蘭休反而抱得更緊,打在他脖子上的呼吸聲變得低沉而急促,像是海潮退去時孤雁的悲鳴。
神啊,為什麽偏偏是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本來是打算補一下那天欠的三千,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大姨媽來的有點猛烈,實在坐不住凳子了,這點還是在被窩裏打的,抱歉了小可耐們(鞠躬)感謝在20200328 23:00:50~20200329 22:13: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梨渦 4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