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的天, 你又弄什麽呢這麽臭!”

蘭休抱着喃喃受不了的從小床上爬起來, 趿拉着鞋走出卧室, 就看傅涵在廚房炸豆腐, 盤子裏那一塊塊黑漆漆的豆腐, 臭得跟排洩物有一拼。

傅涵把最後一塊臭豆腐從油鍋裏撈出來,黑裏發黃, 還嘀嗒着油汁兒,放進盤子裏端給他“油炸臭豆腐,聞着臭吃着香,試一試?”

要不是之前吃過傅涵的皮蛋,蘭休是絕對不會嘗試盤子裏這些臭豆腐的。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皺着臉嚼了嚼,味道是不錯, 不過這氣味也太沖了。

“我說你們家鄉怎麽竟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吃, 這臭豆腐你還是別拿去賣了, 到時候豆腐放鍋裏一炸, 臭味飄散出來, 周圍的攤主都得去管理部投訴你。”

“本來也沒打算賣,能接受這個口味的人不多,我們自己留着吃就好。”傅涵看蘭休還算愛吃的樣子,又給他多夾了幾塊。

他還想找時間把臭豆腐的做法教給蘭休,這樣等他離開後,蘭休也能自己做着吃了。

吃完飯後蘭休感覺自己身上都沾了一股刺鼻的臭味,生怕待會出去再被人笑話, 拿着毛巾就要去洗澡,看到正好刷完碗筷的傅涵,喊了聲“一起去洗個澡啊?”

“我一般晚上洗,你自己去吧。”

蘭休走過來攬住他的肩膀,“洗個澡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難道你對我還有什麽想法?”

聽他故意放低的聲音,傅涵笑着推開他,“我對你個孩子能有什麽想法?”

“那不得了,你對我沒想法,我對你也沒有,一起去呗。”蘭休都沒注意到,他說這句話時候又咬了自己的下唇。

傅涵看到他表現出的小動作,嘆了口氣“那你先去放水吧,我去拿些東西。”

“好嘞~”

蘭休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笑容不自覺的出現在嘴角上,到了水房就開始放水,這片的熱水都是集中供應的,但是輪到貧民區這邊,水溫會普遍偏低,需要放很久才能有熱水流出來。

蘭休把毛巾挂在一邊的架子上,開始麻利的脫衣服,解開衣扣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左胸上出現了幾道紫紅色的線條,橫七豎八,像是突出于體表的血管一樣,指尖摸上去,還能感受到下面有東西在突突跳動。

這可把他吓了一跳,努力回憶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除了跟傅涵上街擺攤,就是在家裏看孩子,好像也沒受過傷啊。

蘭休不可置信的又摸了摸胸前出現的條紋,雖然是突起的,卻不像外傷造成的痕跡,倒像是從身體內部長出來的。這麽想着,蘭休的眉頭越皺越緊,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慌亂之下,他趕緊把剛脫下來的衣服又披回身上。

傅涵端着盆子進來,就看蘭休正手忙腳亂的穿衣服,一臉慌張的表情,衣服扣子都扣錯位了。

“不是要洗澡麽,怎麽又把衣服穿上了?”

蘭休緊抓着自己的衣領,生怕被傅涵看到身上的條紋,支支吾吾半天,“我,我突然又不想洗了,這屋子挺熱的,我就先出去了,你自己洗吧。”

看蘭休倉皇離去的背影,傅涵放下手裏的木盆若有所思,擡頭就看對方的毛巾還挂在架子上。

明明是準備洗澡的,怎麽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第二天傅涵帶蘭休擺攤,發現他一直心神不寧的,總是無故發呆,有時候喊他收錢,喊了兩三遍才慢慢回過神來。傅涵覺察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于是早早就把攤收了,打算回去跟他好好談談。

沒想到回家的時候,卻被一輛運屍車擋住了去路。所有路過的人都被把守的士兵驅趕疏散,傅涵他們也只能換另一條路回家。

往回走的時候,就聽跟他們同路的人開始議論起來。

“聽說前幾個月上過蒂姆號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感染了一種怪病,一開始的時候全身發熱、咳嗽、食欲減退,皮膚上還長出很多樹藤一樣的暗紫色條紋,再過幾天就吃什麽吐什麽,還會跟魔鬼一樣到處吃人!”

另一個聽的人露出了駭然的表情,“還吃人?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這病還傳染嘞,誰靠近就傳染誰,而且無藥可治,最後只能全身潰爛而死,六個月前上了蒂姆號的人都被感染了!剛才那車上拉的死屍就全是感染那個病被雇傭兵團擊斃的患者,聽說要連夜運送到鹽湖那邊埋了。”

等那幾個議論的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後,蘭休頓時變得臉色慘白,蒂姆號,不就是他六個月前登上的游輪嗎?

雖然最後被水手一腳踹下來,可他當時也上去了,而且還跟那些船員有過密切接觸。最關鍵的是他身上已經出現了樹藤一樣的暗紫色條紋。

完了,他現在已經感染上那種病了,而且無藥可治……

怎麽辦?!他會被雇傭兵團的人抓住擊斃嗎?還是最後全身潰爛而死……

蘭休現在腦子裏亂極了,一邊是對死亡的恐懼,另一邊又是對傅涵他們的不舍,可是這種病傳染性這麽強,他絕不能再跟他們父子待在一起了。

“傅涵!”蘭休突然叫了一聲。

傅涵轉身,就看他停在了離自己好幾米遠的地方。

蘭休把手裏抱着的壇子輕輕放下,對他說“我肚子疼先去方便一下。”

傅涵看他臉色難看,以為是被腹痛折騰的,也就沒多懷疑,把兜裏的手紙都拿出來,“夠不夠?拿着趕緊去吧。”

“不用,我自己帶了。”蘭休朝他笑了笑,轉頭就跑進了樹林裏,直到天黑都沒出來。

第二天肯特陪着傅涵一起來樹林找了一遍,也沒發現蘭休的蹤影,大中午兩個人去附近的餐館,要了兩份牛肉粉。

肯特吹着冷氣,立刻大快朵頤起來,傅涵卻沒有動筷子的意思,喝了兩口水後就坐在那回想,這些天蘭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對勁的?

好像就是從昨天中午洗澡開始,他突然穿上衣服跑了出去,之後睡覺也是慌慌張張的,不肯當着他的面換衣服。

難道是身體上出現了什麽異常?

猛然間,傅涵又想起在回家路上聽那些人議論的話,蒂姆號游輪,會吃人的病,鹽湖……等等!

一瞬間,所有線索都連接到了同一點上。

傅涵突然拍着肯特的肩膀,問“鹽湖在什麽地方?”

肯特雖然沒上過學,但是對地理很喜歡,經常會在書攤上蹲着看白耀星的各種地圖,有時也會看其他星系的。

肯特從杯子裏倒出一灘水,用手指蘸着,在桌面上畫出了白耀星大陸的形狀。

“看到沒?白耀星的大陸就是一個巨大的六邊形,不太規則,東邊寬些西邊窄些,南邊還殘缺了一點。而在大陸的西邊是一片海洋,所謂鹽湖呢,其實就是這片海洋退化形成的陸地,不過很小就是了,離白耀星的主大陸很遠很遠,皇室經常會往那邊運送一些具有輻射性的太空垃圾,基本沒有活人常駐在那。”

看着肯特在桌面上畫出的鹽湖,傅涵忽然笑了起來。

現在搭載着蘭星後裔的飛船還沒有在白耀星着陸,而他們登陸後,皇室為他們劃分的土地,就是用來處理太空輻射性垃圾的鹽湖。之後鹽湖就會有一個全新的名字——諾亞城

怪不得那場熱病會在諾亞城突然爆發,原來禍根早就埋藏在了諾亞城的地下深處。

傅涵突然起身,“我知道蘭休在哪了。”

等躲在廢棄教堂裏的蘭休被傅涵找到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看傅涵朝他走來,趕緊拿起已經散發出惡臭的衣服遮住面部,站起身就往後躲。

“你來幹什麽!”他抱着自己的頭部,慌忙後退。

他不想讓傅涵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破敗不堪的身軀,臉上全是潰爛的傷口。那些樹藤一樣的紋路朝身體各處蔓延,被感染的皮膚會漸漸麻木失去知覺,最後一點點潰爛,爛掉的皮跟布料粘在一起,每次脫衣服都能撕掉一層。

身上的腐肉在細菌的作用下散發出濃烈的惡臭,蘭休自己都惡心的吐了好幾次,他夜深人靜的時候去醫療部偷消毒水來洗,卻怎麽都洗不幹淨,反而讓皮膚壞死的更嚴重。

他好餓,餓得饑腸辘辘,卻吃不進去任何東西,每次看到在窗外路過的人,他都會産生想撲上去啃咬的沖動。

蘭休知道自己已經時日不多了,他好想再去看傅涵他們一眼,可是外面全是到處抓人的雇傭兵團,他不敢踏出門外,他怕自己一出去就會被擊斃,死在馬路中央。

如果屍體被傅涵看到,一定會覺得他的模樣很惡心吧。

“別過來!”看傅涵不顧警告還在不斷靠近他,蘭休急了,爬到窗戶上就要往下跳。

傅涵只能在原地停住腳步,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色小瓶子,呈遞給對方“你不會死的,這是治療那種病的藥,你相信我,只要喝下去你的病就會好。”

看着那只紅色小瓶子,蘭休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傅涵就趁他猶豫的空當,猛地撲上去抓着對方的肩膀一個側翻,把他牢牢按在地上。

蘭休知道自己中計了,捂着臉拼命掙紮,但現在的他哪裏是傅涵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傅涵鉗住脖頸,傅涵騰出一只手把他頭上蒙的衣服撕開。

“這真是可以治你病的藥,我沒騙你。”

傅涵把許天交給他的那只紅色小瓶子遞了過去。

蘭休對上傅涵堅定的眼神,猶豫了好久才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這是什麽東西,紅得跟血一樣。不會是人血吧?”

沒想到傅涵還真點了頭,“還有一點人的骨髓。”

“……”

蘭休伸過去的手頓時又縮了回來,他果然還是等死吧。他長這麽大都沒聽說喝人骨髓能治病的,傅涵怕不是被哪個邪教組織給騙了……

“你從哪弄的?”蘭休忍不住問。

傅涵沒回答他,只是遞到他嘴邊讓他喝。

蘭休卻一手擋開,堅決道“就算能治病我也不喝,你有沒有想過那個被抽骨髓的人多可憐!”

沒想到他這一句話卻刺激到了對方,傅涵突然紅了眼睛,喝下瓶子裏保存的骨髓就吻住了蘭休,随着血液被過渡到對方的嘴裏,蘭休不由自主的做出吞咽的動作。

等他回過神時,已經滿嘴都是血腥味了。

迷迷糊糊中聽傅涵在耳畔說了一句“這個骨髓全天下人都沒資格喝,只有你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倒計時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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