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讓你鬧

“你是傻子麽?”汪序真剛剛腦子裏被酒精熏染的瞌睡蟲通通跑光了, 不敢置信的瞪着周時祁, 一連串發問:“別人不知道咱們倆在演戲, 你還不知道啊?你怎麽能這麽任由阿姨把我名字寫上?”

“着什麽急呀。”周時祁笑了笑,不以為然的樣子,長腿一邁就坐在沙發上。他可能也有點醉了, 說出來的話在汪序真聽來全都是醉了的瘋話:“加上你就加上呗, 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吧?”

……豈止不是什麽壞事, 天上下一場黃金雨也不過如此了。但站在汪序真的角度來看, 卻不能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恩惠’。他要是真的…跟周時祁結婚什麽的也就算了, 這什麽關系沒有房産證上加他的名字幹毛線?

還有周時祁這漫不經心笑着的樣子, 真讓人看着就不舒服。汪序真皺了皺眉, 忍不住俯身去拉周時祁, 想把他拉起來:“你他媽喝醉了?清醒一點……卧槽。”

話說到一半,非但沒把醉的像爛泥一樣的周時祁拉起來,反而還被他拉下去了——汪序真猝不及防的腳下一個踉跄,直接趴在了周時祁的身上。這一下子很是狼狽, 他的額頭好死不死的正巧撞上周時祁的下巴,後者一個悶哼, 汪序真來不及摸一下自己被撞的發麻的額頭, 就聽到那聲線裏似乎有幾絲委委屈屈。

也是,他額頭都麻了,後者的下巴能好到哪裏去?估計只會更疼。汪序真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也沒顧得上立刻起身, 微微擡頭掐着周時祁的下巴掰過來, 就着大大的落地窗外打進來的月光仔仔細細的瞧着他的嘴巴:“怎麽樣?沒咬到舌頭吧。”

周時祁一怔,鬼使神差的,乖乖的張開嘴巴給汪序真瞧。後者仔細的看了看沒出血,就一股酒味兒,漸漸放心,哄小孩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臉:“沒事兒,讓你鬧吧。”

周時祁沒說話,只是眸色漸深,剛剛按着汪序真瘦削肩膀的大手不自覺的向下移,緩緩按住他的腰。這種幽暗的夜色裏,酒精逐漸就在各路神經末梢裏蔓延,讓人糊裏糊塗的發醉,想做一些平時清醒的時候不敢做的事情。

“誰鬧了?”

嘿,還不承認?汪序真忍不住瞪了周時祁一眼,月色下他被酒色渲染過的琥珀色瞳孔就像染上一層美色似的,這麽一瞪都勾人的很。周時祁眉頭微蹙,忍不住禮尚往來的掐住汪序真的下巴,俯身就想咬那張紅潤的嘴唇——

“唔!”可惜他忘了之前他把汪序真拉到自己身上,現在兩個人在狹窄的沙發上危險性極高斜斜坐着的事實了。他這麽向前一俯身,汪序真下意識的就往後躲,兩個人被酒精支配的四肢都有些不穩,兵荒馬亂搖搖晃晃的一起往下倒。

“卧槽!”汪序真被他先拉在地上又按在地上,後背手肘都被硬邦邦的地板硌的生疼,忍不住抱怨的怒捶跟他一起倒下來卻壓在他身上的周時祁:“趕緊滾起來!”

“弄疼你了?”周時祁被這一摔弄的腦子清醒了一些,皺眉爬起來後伸手把汪序真拉了起來,瞧着地板無意識的說:“我媽怎麽不鋪一條地毯?”

弄疼你了、地毯,這些亂七八糟的詞彙組在一起忍不住就會讓人有種想入非非的外延意境……尤其是他們現在的關系還屬于這麽不明不白的。汪序真臉上的線條不自覺的繃緊了一些,兩個人‘鬧’過了一番之後又把話題扯回一開始:“找個時間去房産局把名字去了吧。”

“不是,你怎麽回事?”周時祁已經咬了一顆煙解乏,看着汪序真似笑非笑的問,多少有些來氣:“給你房子你都不想要啊?”

“不是我的幹嘛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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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周時祁輕嗤:“多少人一輩子也買不起州城這裏房子的首付。”

“唔,可能我就是你說的那種人。”汪序真相當有自知之明了,他們兩個渾身酒氣,醉醺醺的一同窩在沙發裏猶如兩條喪家之犬,然而他還能笑得出來呢:“但我上學的時候成績很好,無功不受祿這句話小學生都明白呢。”

“……你什麽時候上過學啊?”周時祁有些無語,懵懵的看着他。

糟糕!汪序真瞬間清醒了,他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迷迷糊糊之中說了什麽,登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重新來過。艹,他居然把之前上學的事情說了,就差炫耀自己是個學霸了。

“沒、沒什麽。”汪序真幹巴巴的辯解了一句,佯裝憤怒的轉移話題:“總之不要,你家房子跟我沒關系。”

周時祁沉默半晌,忽然說:“你不是無功不受祿。”

汪序真一愣:“什麽?”

“你幫我完成我爺爺心願。”周時祁側頭,認真的看着他:“得好好謝謝你呢。”

“……”汪序真同他對視半晌,只覺得腦子越來越暈。他有些不自在的偏過頭去輕咳了一聲,故作輕松:“那也不用這麽大手筆的報恩啊弟弟,就當哥哥免費幫你了。”

他說着站了起來向洗手間走過去,邊走邊說:“我先用,你等會兒吧。”

都快折騰到後半夜了,也該洗洗睡了才對。周時祁盯着汪序真晃晃悠悠走到洗手間去的清瘦背影,笑而不語。

兩個人的同居生活就這麽穩定且詭異的持續下去了,汪序真一開始覺得不自在,但後來口嫌體正直,不到一周就适應下來了。本來兩個男生住在一起就不像男女那麽麻煩,況且他和周時祁種種生活作息還挺合拍的。

有的時候拍戲,兩個人時間錯開,有可能好幾天也打不了一個照面。就是現如今拍戲的地點在一個橫店,偶爾片場還會碰到,這就有一種‘線上線下’都生活在一起的詭異錯亂感了。不過同居這事兒汪序真不懂周時祁有沒有跟他的經紀人和助理說過,但他自己這邊反正瞞的挺嚴實的。

要不是某次藍金去汪序真租的房子沒接到人,反倒和汪序濯撞了個正着,從那小子嘴裏得知‘我哥和他未婚夫住一起去了’的驚恐事實,藍金還被瞞在鼓裏呢。他立刻馬不停蹄的去劇組找汪序真,把後者罵了個狗血淋頭——

“怎麽回事?!你哪裏來的未婚夫?沒有公司的允許你怎麽可以談戀愛呢!知不知道這犯了大忌諱!?”

“……”汪序真心裏這個冤,只想把汪序濯腦袋摘下來當球踢緩解仇恨。

藍金壓低聲音的催促:“說話啊!”

“其實……這是誤會!”汪序真逼不得已,只好慢吞吞的現場編造理由和藍金解釋着:“我這不是最近拍戲時間不規律麽,我弟高三,我怕我早出晚歸的影響他學習,就搬到我發小家裏去住了。我那個發小從小就和我插科打诨的未婚夫叫着,我弟下意識的就這麽稱呼了。”

藍金聽了之後眯了眯眼,還是有些狐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哪兒來的未婚夫。”汪序真看出來他可能是信了大半,便微微的松了口氣,繼續圓着謊話:“要是談戀愛也是未婚妻啊,我喜歡女孩。”

藍金想想也是——對于汪序真家裏的情況他還是略微有些了解的,一直也沒聽說過汪序真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這種事,怎麽可能短短一段時間就多出來一個未婚夫。不過該提點的還是要提點,藍金繃着臉繼續教訓:“不過我剛剛說的你還是得記着,你才剛剛出道,別犯傻給我搞什麽對象。”

“肯定的,不能。”汪序真忍俊不禁,連連答應,可聽着聽着又有點納悶今天藍金的草木皆兵,他挑眉問:“阿金,你今天怎麽這麽緊張我的私人狀況?”

“廢話。”藍金瞪了他一眼:“你現在是事業的上升期,我能不操心麽?”

“……上升個鬼啊。”汪序真忍不住笑出了聲,心想着他都被公司雪藏半年沒資源了還上升?藍金倒也樂觀。

“你不記得我上周給你打電話說的事情了?”藍金皺眉看着汪序真,很鐵不成鋼的模樣。

上周打電話?汪序真一愣,恍惚的回憶了片刻,就想起那個訂婚宴晚上藍金打電話一頓磨叽的事情……奈何他當時被左右夾擊,兵荒馬亂,藍金具體說了什麽是實在有些記不得了。後來他一直在劇組拍戲,藍金在公司陪着手下簽約的別的藝人跑來跑去,兩個人有幾天沒見了,所以藍金現在才提起來這件事。

藍金一看汪序真微微有些心虛的茫然模樣,就知道他是記不得了。見狀,他忍不住輕嘆了口氣:“你最近到底在幹嘛?怎麽心不在焉的?”

提起最近在幹嘛那汪序真只有心虛以對,他眼珠轉了轉,笑着轉移話題:“阿金,你之前在電話裏到底說的什麽事啊,就別賣關子了。”

“我不說了麽,之前你去試鏡扶易的片段在圈裏流傳開了,倒真的有幾個劇本遞上來,只不過都是網劇,制作不算精良。”藍金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新人有B級制作的網劇演已經不錯了。”

“是不錯了呀。”汪序真點了點頭,聽到這消息倒也挺開心:“陸導這部電影還有半個月左右我就能殺青了,阿金你那邊有合适的本子麽?”

他現在真的很缺拍戲和曝光度,如果能無縫進組真是再好不過了。

“有本子倒是有本子,就是……”藍金說到此處,莫名的變的有些吞吞吐吐,半晌後才破罐子破摔的說:“有三個劇本,一個男二一個男三,人設都不錯,還有一個小制作男一號……就是你得看看本子考慮一下。”

他這種咖位的有男一號演還得考慮?那這男一號人設和劇本到底是得多差啊?差到藍金這麽難以啓齒,還要先跟他提另外兩個男二男三的本子的,有趣。汪序真一挑眉,饒有興致的問:“阿金,你就直說吧,這男一號到底是個什麽人設?”

“是……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一個耽改劇本,讓你扮演裏面的受。”藍金想了想,幹脆破罐子破摔的說了:“男演員演受一般挺多顧忌的,但也有不少人去演,主要是你之前不跟我說你喜歡女孩麽,而且這個劇本設定裏的受還有點娘裏娘氣的。導演估計給你遞本子,是因為看上你的臉了。”

所以說他看起來長的很娘裏娘氣麽?汪序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藍金也知道這劇本對于別的新人演員來說可能是塊好餅,但對于汪序真而言就有可能是個難以下咽的毒餅,所以才如此吞吞吐吐的說出來的。事實也的确如此,剛剛還想着要不是那種‘□□擄掠’人設都能接的汪序真聽完之後就沉默了,忍耐不住的咳嗽兩聲。

這這這……他剛剛在陸導電影裏演了一個為愛癡為愛狂,為愛咣咣撞大牆的斷袖之癖女裝大佬,要是再去演一個娘裏娘氣的受……那他日後想掰回在觀衆心目中的形象真是難如登天了。更何況這種角色演多了,沒準就真的被認為是喜歡男人了,在這個同姓可婚的背景中同性戀當然也沒什麽,但汪序真作為一個鋼鐵直男,覺得自己要是被誤會了演不了男女感情戲真挺冤的。

汪序真越想越想拒絕,但畢竟半年沒有梓涯給的資源,之後要是沒有戲拍怎麽辦?這麽一來還是有些猶豫,半晌後他沒等想出個所以然,就有劇組的工作人員來叫他了。汪序真咬了咬唇,糾結的對藍金說:“那個,你讓我在考慮考慮吧,到我的戲了,先挂。”

對面的藍金‘嗯’了一聲。

挂斷電話的汪序真回到劇組,頓時收到了一片齊刷刷的注目禮,一堆人的眼神就像黏在他身上似的,讓汪序真有些不自在,但并不意外。今天這場戲是他的重頭戲,也是當初陸哲找他的根本原因——一場女裝大佬醉酒,在窯子裏跳舞勾引三皇子的戲。

汪序真身上是剛剛就換上的一身女子古裝,紅色裙裳,輕絲薄紗美輪美奂的飄逸着,在配上他精致得當的女子妝容——芊芊素手妙紅衣,眉間一點朱砂痣。驚豔不假,羞恥也是真的。汪序真聽着周圍一片竊竊私語,不斷安慰着自己當演員就是要摒棄一切羞恥感,拍就得了,邊光着腳跑到布置好的閣樓上。

這場戲就是扶易光着腳在閣樓上跳舞喝酒的一場戲,萬事俱備,只差開機了。

伴随着陸哲在攝影機後面‘卡’的一聲,汪序真腦中自動過濾種種羞恥,迅速進入狀态,修長的手指勾着盛滿了水的酒壺,懶懶散散的坐在閣樓上喝了起來,飄逸的紅紗随着他的動作在樓梯間蕩漾着,搖搖曳曳的勾着在場所有人的心魄。

閣樓搭的高,也不結實,這場汪序真在上面喝酒跳舞的戲多少是有點危險的,但為了追求最極致最真實的飄逸感覺,陸哲不允許用威亞之類的保護措施,一切都憑演員發揮。

但汪序真畢竟是老江湖了,之前在劇組武打戲學過不少,連武替都當過,自然不在乎這麽一點小小的風險程度。他坐在高高的閣樓上,神态自若,對着樓下那些群演笑了笑。按照劇本,他在同樓下扮演老鸨的女演員說話的時候,刻意掐着的嗓音有着幾分嬌柔——

“鸨母,今日上元佳節,何不一醉方休?”

“卧槽,卧槽卧槽!”躲在柱子後面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的胡天,眼見着汪序真一襲紅裝膚若凝脂的樣子,整個人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不住贊嘆道:“真真這也……太他媽的勾人了卧槽!時祁,你說對吧!?”

同他站在一起的周時祁眸色暗沉,一語不發,聽到胡天激動的問話也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而胡天也就是那麽一問,并不是指望着周時祁真的附和,問完就又繼續探頭探腦的伸脖子看了——由于他跟汪序真關系好,還特意囑咐過後者很多遍派女裝戲份的時候一定要通知自己過來看的緣故,所以即便汪序真覺得羞恥也還是在拍戲前夕通知了胡天一聲。

胡天收到短信,立刻把手頭的化妝箱塞給小助理,自己匆匆忙忙的就要跑過來看。結果一轉身差點碰到過來造型室視察的監制,後者拉了急急忙忙要跑的胡天一把,不滿的皺眉:“幹什麽去?這麽着急?”

“監制監制,我得去隔壁劇組一趟。”胡天也沒想着找借口,着急的大大咧咧就說了:“他們那邊今天拍重頭戲!”

監制自然知道隔壁劇組是哪個劇組了,他看了一圈這造型室還有等着化妝的演員,一派亂七八糟的模樣胡天還急着去看熱鬧,頓時大怒:“去什麽去!你工作幹完了嗎!”

“啊啊啊我去去就回!”胡天哀嚎,嘤嘤嘤的乞求着監制:“陸導的劇組今天拍女裝大佬的戲份啊!女裝大佬!作為一個合格的造型師,我覺得我有義務去看看他們的服化道團隊給男人設計了什麽樣的女裝!”

聞言,正在閉着眼睛任由化妝師在眼皮上塗塗抹抹的周時祁長長的睫毛一顫,眉頭微蹙的抓住化妝師的手腕,在後者驚詫的眼神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你!你這是借口!”雖然胡天的要求有理有據,但監制還是被他理直氣壯的模樣氣的夠嗆:“今天就是……”

“程哥。”監制的一句‘不許去’還沒說完,就被一道低沉清冽的聲音打斷,他一愣,側頭看着聲音來源——只見剛剛躺着的周時祁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一甩身上穿着的古裝大長袖子,在狹小的造型室裏都自帶‘氣度卓然’的風範。

他看着程監制,平平淡淡的說:“我覺得胡天說的挺對的。”

監制一愣,可能是完全沒料想到周時祁會站出來幫胡天說話,還沒想到怎麽回應呢,就見胡天大喜的哈哈笑道:“對吧對吧,我說的沒錯吧,咱們就是要多學習才對。”

監制:“……”

“說的對。”周時祁唇角彎起,像是笑,笑意卻沒達到眼底,他看着胡天說:“正巧,我也想看看女裝大佬是個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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