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程菲晚上的時候, 覺得很沮喪。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都無法想象到會有兒童因為一塊小小的燙傷,而失去了生命。

艾莉絲安慰她:“菲, 這并不是個例, 這兒還有因為感冒而丢掉性命的可憐兒童, 在尼裏斯, 人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是生存, 他們從不思考将來,因為他們連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

“就是因為內戰嗎?”程菲問。

“尼裏斯長期以來就是軍人執政,本來就是一個貧窮的國家,因為內戰,人民更加貧困。”艾莉絲嘆道:“菲, 這就是一個被上帝抛棄的地方。”

程菲手插進頭發裏,她将頭靠在膝上:“我從來沒有想過, 這裏情況會是這樣。”

“你堅持不住了嗎?”艾莉絲擔心道:“曾經有醫生過來,因為實在無法承受所見到的情景,幾天之後就走了。”

程菲想了下,悶悶道:“不, 我要留在這裏。”她對艾莉絲說:“你知道嗎?今天那個女孩的媽媽, 雖然悲痛欲絕,可是她居然沒有怪我,還對我說了聲感謝。”

“是的,這裏的人們都很尊重無國界醫生。”

“他們缺少醫生不是嗎?所以我不會離開。”程菲想起了薄予安的那句話, 他有點生氣地問她:“難道你是聖人嗎?”

她記得她回答他:“我不是聖人, 我是醫生。”

程菲對艾莉絲說道:“艾莉絲,我知道這裏在打仗, 我也很害怕,可是,我始終記得我是一名醫生,我始終記得我宣誓過的希波克拉底誓言,‘無論至于何處,遇男或女,貴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幸福’,所以,我不會離開尼裏斯,因為這裏的病人需要我。”

“菲,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東方女人。”艾莉絲由衷道:“這裏的人的确不幸,但幸運的是,尼裏斯的內戰快結束了,這場該死的持續了四年的戰争,總算快結束了。”

程菲心髒跳快了一拍:“你有聽到什麽嗎?”

“是翻譯和我說的,他說明天雇傭軍那個年輕的指揮官就會重回戰場,攻打最後一座城市塞西亞,那時候,戰争就會徹底結束了。”

程菲喃喃道:“戰場,很危險吧……那個指揮官,他會有事嗎?”

“誰知道呢?最好他死在戰場上。”艾莉絲說:“據說他威逼克恩總統簽下了一份賣國合同,把尼裏斯鑽石礦山五十年的開采權都賣給了W公司,唉,可憐的尼裏斯人民,明明這裏盛産鑽石,卻連個鑽石的模樣都沒看見,鑽石所帶來的財富,也和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你是說,是那個指揮官……讓尼裏斯總統簽的合同嗎?”

“是的,流言已經傳開了。”艾莉絲憤憤道:“這時候讓克恩總統簽合同,難道不是趁火打劫嗎?做出這種事情,上帝都無法饒恕他,所以,他最好被子彈打中,得到他應有的報應。”

程菲心髒狂跳:“他真的這麽壞嗎?”

“他和他的兩個副指揮官,打起仗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然怎麽可能年紀輕輕,就當上指揮官?不說別的,就說趁着現在這種局勢,和總統簽了賣國合同,完全不顧尼裏斯人民的生死,這絕對無法讓人原諒。”

程菲低下頭:“他真是這樣嗎……”

艾莉絲很奇怪地看着她:“菲,你是怎麽了?為什麽一直為這個指揮官說話?”

程菲苦笑:“我只是覺得……他不應該是這樣。”

她一直覺得,他應該還是十七歲那年,在奶茶店的便利貼寫“追到了”的少年,是騎着單車載着她上下學的少年,是在梧桐樹下親吻她的少年,他不應該是戰場上的嗜血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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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艾莉絲的話,程菲翻來覆去都睡不着,可是她一想到在醫院烏壓壓的求診人群,想到他們渴望求生的眼神,她必須硬逼着自己休息,否則,她沒有精力去打接下來的仗。

她擔心薄予安,她恨不得馬上飛到他的面前,去問他這十年所發生的的事,去問他為什麽要和尼裏斯總統簽這樣一份趁火打劫的合同,她要問他是不是真這麽壞,但是,她除了有薄予安,她還有信任她的病人。

她是一名醫生,是一名無國界醫生。

程菲開始強迫自己數羊,數到第一千只羊的時候,她終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程菲一去醫療中心,照舊全都是排隊來求醫的人群,她立刻元氣滿滿地投入進去這場戰鬥。

她在醫療中心的時候,薄予安已經在去往塞西亞的道路上了,寬大的軍車裏,衛浔在開車,雪鶴坐在副駕駛座,薄予安坐在後面。

雪鶴忽然說了聲:“我們昨天才和克恩總統談到合同的事,為什麽今天流言就傳遍了整個尼裏斯?”

她說話的時候,在內後視鏡看着薄予安的反應。

但是薄予安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是嗎?大概是克恩總統不甘心,所以放出去的消息吧?”

“可是他如果不甘心,為什麽同意簽署這份合同?”

“為了讓我們打贏這場戰争。”薄予安翻着作戰計劃,雲淡風輕地說。

“是這樣嗎?”雪鶴探究地觀察着薄予安:“昨天夜裏,你那邊,有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沒有。”薄予安說。

雪鶴從薄予安的臉上,看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她轉過眼:“安,你是我們的指揮官,來尼裏斯,你應該知道,夫人根本不在乎克恩總統給她的報酬,這份合同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我知道。”薄予安平靜道:“所以我們絕對不能搞砸了這份合同,否則,夫人的怒火,我承受不起。”

雪鶴說:“非但是你,我和衛浔,也無法承受。”她忽然道:“安,那個叫程菲的中國女孩,很關心你。”

“是麽?”薄予安淡淡道:“不過我和她,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現在是無國界醫生,在這服務幾個月就會回到中國,我想,我們沒必要過多關注她,衛浔,你說是嗎?”

一直在開車的衛浔聞言,他默了下,說道:“雪鶴,無國界醫生組織受全世界所尊敬,和我們這種人不一樣,我們沒必要牽扯過多。”

雪鶴聽了,她漂亮精致的臉上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太甘心,但最終她還是低下頭,再沒有說話。

車裏面,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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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在醫療組織則忙得和陀螺一樣,連一點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雖然這樣,但她還是覺得不後悔來到這邊,尤其是看到病人感激的雙眼時,她心中更是暖暖的。

正如艾莉絲所說,這裏的人格外單純,對于醫生非常尊重,無國界醫療中心能提供他們免費的醫療救助和免費的藥品,對他們不亞于再世恩人,他們發自內心地感謝這些醫生。

程菲第一次感受到這份工作危險的時候,是在塞西亞醫療中心的一名醫生被搶劫藥品的難民子彈打中肩部,不得不暫時離開塞西亞,那名白人醫生先到達尼裏斯首都進行治療,是程菲給他處理的傷口。

從那名白人醫生口中得知,塞西亞醫療中心的條件更為惡劣,因為那邊是叛黨的老巢,交戰激烈,難民衆多,醫療中心經常被人搶劫藥物,只不過這次終于造成流血沖突了,而且更煩惱的是,醫療中心的後勤也被吓跑了。

因為這個醫生受傷了,塞西亞醫療中心那邊需要有人頂上,塞西亞,那是薄予安所在的地方。

程菲毫不猶豫地報名了。

艾莉絲說:“菲,那邊比這裏危險百倍,你确定要去嗎?”

“我确定。”程菲頓了頓:“而且總是有人要去的。”

艾莉絲被她感染:“我也去,那裏需要一個管理藥品的後勤。”

程菲不安道:“艾莉絲,你不需要陪我去的。”

“我并不是陪你去。”艾莉絲說道:“而是就像你說的,總是有人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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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和艾莉絲開着滿載着藥品的車倆出發了,艾莉絲在車上放了槍,她說:“也許在塞西亞,藥品比金錢還重要。”

她去之前,就教程菲怎麽用槍,程菲摸着口袋中的槍,有些緊張,她從來沒有用過。

她說:“應該用不到吧?”

“但願。”艾莉絲說。

塞西亞醫療中心在尼裏斯的最北方,塞西亞這座城市正在交戰,醫療中心自然不會設在城市裏面,而是放在城市外面的村落中,那邊的村落相較于塞西亞這座城市而言,還算比較平靜。

程菲知道,薄予安就在塞西亞。

她去塞西亞,也不僅僅是為了他。

她想去幫助更多的人,去盡自己醫生的職責。

卡車一路駛去,程菲也看到了更多觸目驚心的情景。

破敗的村落,荒涼的農田,路邊的屍骨,無一不昭示着這個國家的悲慘。

所以薄予安,你真的和克恩總統簽訂了那份賣國協議嗎?你真的要讓這個國家繼續悲慘下去嗎?

程菲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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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傭軍的軍營中,雪鶴對薄予安道:“那位程菲小姐,似乎來到了塞西亞指揮中心。”

薄予安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麽表情,他只淡淡說了聲:“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我我準備換文名,因為現在這個太文藝了……準備換成《他比罂粟更危險》,對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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