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32
死一般的沉寂之後， 山林中是信徒們的咒罵和恸哭聲。
“你殺了卡蒙巫醫！”
“你會遭受神的懲罰的！”
“你真是個狂妄的人！我們要被卡蒙巫醫報仇！”
薄予安不耐煩地踢了一腳卡蒙巫醫的屍體，大聲道：“你們不是說他是神，說他不會死嗎？”
信徒們漸漸安靜下來了， 是呀， 卡蒙巫醫一直宣傳他是神的化身， 可是， 神的化身怎麽會這樣輕易被殺了呢？
薄予安又道：“如果能這樣輕易被槍打死，只能說明， 他不是神，他騙了你們。”
“卡蒙巫醫怎麽可能不是神？”
“不，他要是神，他怎麽會被殺？這個年輕人說得對。”
“我們是不是被卡蒙巫醫騙了？”
“該死的，因為相信他是神， 我把我的女兒都送給他了。”
信徒們七嘴八舌地議論着，質疑卡蒙巫醫的逐漸占了上風， 薄予安不再理睬他們，而是去解開綁着程菲的繩索，程菲一被放開，立刻撲到他的懷中， 哽咽着：“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很怕你知道嗎？”
薄予安沒有推開程菲，而是抱緊了她，她永遠不會知道，他一路開車尋找她的時候， 他有多害怕。
當他看到追蹤器的小紅點突然不動時， 他大腦簡直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那時候她遭遇了什麽，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她有什麽事，他一定殺光所有人為她陪葬。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他根本無法想象，他如果失去程菲，他會變成什麽樣。
薄予安一路狂飙着車，心急如焚。
還好，沒有遲。
此時此刻，他也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薄予安抱着程菲，安慰着她：“沒事了，沒事了。”
“你怎麽會這麽巧趕過來救我的？”程菲眼淚汪汪問道：“是艾莉絲告訴你的嗎？”
薄予安點了點她脖子上挂着的綠松石項鏈：“不是告訴你這是追蹤器嗎？”
“我忘了。”程菲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她還想說什麽，但薄予安忽然猛地将她按在地上，接着是砰砰的子彈聲響起。
薄予安拉着程菲快速閃躲，激戰中，他看到拿着機槍掃射的是十幾個穿着軍裝的軍人。
為首的男人也是亞洲面孔，眼角往上挑，有着一張好看邪魅的臉。
“走！”薄予安皺眉，索性依靠這裏地形複雜的優勢，拉着程菲往山林深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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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躲避着追兵逃着，最後躲在一個山洞裏，薄予安拿着槍，警惕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仔細聽着，那些追兵似乎沒發現這個山洞，吵嚷了一陣就走了。
山洞裏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程菲也不敢作聲，等到追兵走遠了，她才小聲說：“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不行。”薄予安搖頭：“他們不知道會不會再回來，我們最好等天亮再走。”
“天亮了，衛浔和雪鶴會來救你的吧？”程菲樂觀道。
薄予安沉吟了下：“不知道。”
“什麽意思？他們不是你的朋友嗎？”
“他們是W夫人派來監視我的，不是我的朋友。”薄予安說道。
“監視？”
“是的，W夫人不信任我。”
“為什麽她不信任你，她不是讓你當指揮官了嗎？”
薄予安默了默，經歷今晚之後，薄予安自己都無法想象失去程菲會是什麽樣子，以前許多他不想說的話，如今他也不想瞞了：“程菲，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那十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嗎？”
“是的。”程菲有點緊張：“你現在願意告訴我了嗎？”
薄予安靠着山洞的石壁：“那天，我親眼我媽被殺，醫生一句話提醒了我，他說這個兇手手法快準狠，倒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我就猜到，我媽應該是被職業殺手所殺，如果我繼續留在嘉州，我也會很危險，而且，我必須去找到殺我媽的兇手，所以我離開了嘉州。”
程菲安靜地聽着：“那你又是怎麽去W公司的呢？”
“因為W公司是全球最大的雇傭軍公司，除了派雇傭軍去打仗之外，綁架、殺人、勒索這種勾當，他們全幹過，而且W公司還擁有最厲害的情報網絡，如果我加入W公司，我便可以找出殺我媽的那個職業殺手。”
“可是你那時候連打架都不會，你怎麽能加入W公司的？”
“打架不會，我可以學，開槍不會，我也可以學，W公司有最殘酷的訓練場，足以讓一個什麽都不會的人變成一個最殘忍的戰争機器。”薄予安輕描淡寫地說。
但是他這幾句輕描淡寫，卻讓程菲想起他一身的舊傷，他那段日子是如何辛苦，程菲心驚肉跳，連想都不敢想。
她聲音也小了很多：“那你就這樣一步步得到了W夫人的賞識，是嗎？”
“是的。”薄予安說：“但是她同樣在提防我，我不愛錢，不愛女人，她不知道我想要什麽，所以，她不信任我。”
程菲早就聽說W夫人是一個殘忍無情的人，在她手底下周旋，薄予安這些年想必十分難熬，程菲靠近了薄予安：“那你找到了殺甄阿姨的兇手了嗎？”
“找到了，他叫柏岩，是一個從W公司叛逃出去的雇傭軍，因為中國向來是雇傭軍的禁地，W夫人也不允許雇傭軍去中國，可是柏岩最喜歡錢，雇主出了一大筆酬金，他心動了，所以他背叛了W公司，來到中國殺了我的母親。”薄予安的聲音很低，語氣也是波瀾不驚，可是程菲從他貌似平緩的講述中，聽到了他心中最深處的傷痛。
“柏岩在哪？”
“就在外面。”薄予安指了指山洞外面：“在四處找我們呢。”
“啊？”
“柏岩叛逃之後，就逃到了尼裏斯做起了路易斯将軍的保镖，之後步步高升，我沒有辦法殺他，可是他利欲熏心，唆使路易斯将軍發動內戰，克恩總統向W夫人求救，夫人決定派兵來幫助克恩總統，而我，争取到了指揮官的職位。”
“你來尼裏斯，就是來找柏岩的？”
“是的，他只是受雇于人，我一定要問問他，到底誰是雇主？”
程菲靠近薄予安，她小聲道：“如果找到了，你能不能不要去報仇，把一切交給法律，法律會制裁那個人的。”
“不可能！”
“甄阿姨是在中國遇害的，中國法律會制裁那個兇手的。”程菲放軟了語氣，她哀求道：“我真的很不喜歡你殺人，上次追殺我們的那些士兵，還有這次的卡蒙巫醫，他們都不是好人，他們都應該判死刑，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不希望看到你殺了他們，我害怕你的手沾上血腥。”
薄予安還是沒有答應她。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程菲問：“你找到柏岩後，我們就把證據交給警方，好不好？”
薄予安本來想一口拒絕，但是程菲輕輕靠在他肩頭，軟語哀求着，他頓了下，道：“等我知道那個雇主是誰再說。”
“好。”程菲以退為進，她暫時不逼他。
因為她是最清楚薄予安和甄寶兒當初是如何相依為命的，可以說薄予安相當長的時間裏，他的世界只有甄寶兒對他最好，那麽一個美麗善良的女人，居然被這樣殘忍地奪去生命，這叫薄予安如何不恨？
無論是誰，就算是她程菲，也無法感受到薄予安心中的傷痛有多深。
所以她可以理解薄予安做的這一系列極端行為，她懂他。
但是，她更想将薄予安從仇恨的深淵裏拉出來，她愛薄予安，她想他變回一個正常人。
她相信她能做到，因為她知道，薄予安也愛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