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玫瑰
傅明衡到底怎麽選的, 顏時不是很清楚。
她第二天拍戲的時候, 江意倒是出現了,一整天卻很心不在焉。
連鄭執這樣很寬容的導演都發了火,讓她不要帶着情緒來拍戲。
“抱歉抱歉,”江意的經紀人趕緊道歉,“鄭導,江意身體不舒服, 才這樣的。”
鄭執絲毫不給面子:“昨天出去還好好的, 今天就身體不适了?”
江意的經紀人臉色有些難看,不過不敢和鄭執起沖突, 連忙笑着道歉。
彼時的顏時正穿着一襲月白的宮裙, 長發挽挽, 坐在樹蔭下玩。
她也注意到了鄭執和江意這邊的糾紛,不過, 她更是吃瓜看戲的态度。
江意道過歉,就一個人坐在另一邊,助理經紀人圍着她。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了, 這麽失魂落魄的。”
和顏時坐在一起的小演員撇撇嘴, “都說她低調謙虛, 其實也傲氣的很。”
這個劇組裏上上下下百來人, 江意誰都不理會。
別說顏時了,她連男主都不太搭理,也不喜歡和他們混在一起。
“顏時,你聽沒聽說那件事?”
小演員一撩裙擺, 坐下,明顯是準備開始八卦了。
顏時看了她一眼,從容回答:“沒聽說。對了,你知不知道這季Vical又出新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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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演員都沒怎麽聽說過Vical這個牌子,有些讪讪:“沒,沒聽說過。很好看嗎?”
顏時笑吟吟的:“是啊,它們家做的超級棒,衣服包我都喜歡,改天約你去逛逛?”
差點忘了,這人還是個貨真價實的白富美姐姐。
小演員臉色有些尴尬,笑着應付兩句,就不再提這個話題了。
等時柚來探班,顏時才低聲和她吐槽。
“一看就是想釣我的話,耍小心思,”她撇撇嘴,“我又不是笨蛋。”
時柚:“Vical是什麽牌子?”
顏時“哦”了一聲:“騙她的,我随便編的,應該沒這個牌子。”
她混圈少,不代表她真的不知道人心險惡。
看着微博下罵自己的評論生不生氣?氣啊,那能怎麽辦,只能反向安慰自己。
顏富婆時:“柚柚,等我戲份殺青我們去酒吧吧?我好久沒玩兒了。”
正經工作起來就不能浪了,別說她,秦炎也沒怎麽玩。
真要說起來,還有點心動。
影視基地這附近有家火鍋店做的很不錯,顏時打算拉時柚去嘗嘗。
正往外走,顏時卻不小心和門外沒看路的人撞上。
“沒事吧?”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扶。
後者擡起臉,看了她一眼,沒說一句話,一聲不吭的走了。
是江意。那雙眼睛紅腫着,像是剛剛哭過,有幾分憔悴。
時柚也沒反應過來:“那是江意?”
顏時松開手,頓了頓:“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她沒看錯江意眼中對她微妙的敵意,正巧,顏時現在也不怎麽喜歡江意了。
鄭導那天說的話她沒忘,敲打江意,讓她別做過頭。
要說她的粉絲大粉沒聯動營銷號抹黑顏時,顏時自己都一千一萬個不信。
“有仇還是要報的,”顏時聳聳肩,“還挺好看的小美人,非要想不開。”
顏時心大道:“走了,那家火鍋做的真的還可以,我們去嘗嘗。”
江意走得飛快,一點都不想見那張讓人厭惡的臉。
她昨天看到傅昭發在群裏的消息,立刻就趕過去了。
誰料在醫院沒有見到人。等後來,眼看着傅明衡回醫院,後者卻根本不見她。
“江意姐,我哥他不想見人。”傅昭語氣無奈。
江意忍不住脫口而出:“我照顧過他,小昭,別人不可能照顧好他的…”
四年前,父母出車禍以後,那時候也是江意來守的傅明衡。
她從小和江姨一起生活在傅家,傅家人都把她當自己人看待,傅柔月還經常笑他們是“青梅竹馬”。
傅昭也有點為難,不過還是堅決搖頭:“真不合适,我哥那性子你也知道。”
“就連我都不敢招惹他。”畢竟傅明衡心冷起來,還真是很難說。
江意不說話了。她等了很久,最後被經紀人硬是拉回劇組。
一個大明星,又不是剛出國時候的艱難,多多少少也要注意形象吧?
《鳴鶴傳》的拍攝已經過半,鄭執一高興,宣布晚上聚餐。
劇組聚餐的時候不多,顏時最近戲份多,也笑着應了。
平心而論,鄭導用人是真的不錯,她戲份不算多,在劇組也得過他的指點。
用餐的地點就在影視基地附近,顏時閉關快一個月,早就煩了。
不過想想這份工作的辛苦程度,還是比給傅狗當替身要來的輕松容易一些的。
“秦炎,你什麽時候殺青啊?”
一邊往餐廳走,顏時還在和秦炎開玩笑,“等你殺青,我們才能出去浪啊。”
他們關系好,湊在一起說話,劇組的也都習慣了。
網上的“火火夫婦”炒的起來,秦炎的經紀人也會放片場花絮。
劇組的定妝照一出,加上花絮出來,之前攻擊顏時不符合的人,多數閉嘴驚豔。
【是真的臉好,撐得住,我開始期待這個漂亮妹妹了!】
【其實本來也就是小角色啊…時時演技如何都不會影響某家的】
【一部劇大家都很重要,投資方塞人還不許嘲了?臉好是免死金牌?】
【抱走江意,影後提名參演好萊塢大片收視率破1江意,不是阿貓阿狗可以碰瓷的】
看到這類評論,顏時很心寬:“傅狗還塞我?他差點沒把我撸下去好嗎。”
從上回住院,顏時很久都沒見到傅明衡。
她應該是勸說成功,傅狗清楚認識到自己有些離譜,不再犯傻了。
顏時很滿意,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餐廳是鄭執選的,能來的也就幾個主演,和重要一些的工作人員。
秦炎無奈嘆氣:“想浪也得看資本,我經紀人管我管的很嚴。”
秦少爺才入圈子,被楚曦帶着,經紀人管的很嚴格。
他是想為了自己的夢想拼盡全力,那也沒想到,當個明星,去酒吧都要受限。
顏時想笑:“楚曦看着年齡和我差不多大,你多說點軟話,說不定呢?”
秦炎擺擺手:“和她撒嬌沒用,我還是偷溜出來吧。”
鄭執的左右兩邊坐的是男女主演,包廂人多,開的是大桌。
顏時正笑着和兩邊說話,一擡眼看見包廂門口,頓住了。
不光是她,所有朝着門口看的人表情都有些微的凝固。
江意緊緊的攥緊手,之前還能故作輕松的和導演談笑,現在什麽心思都沒了。
鄭執率先打了招呼:“傅總來了?來來,過來坐。”
他沒有半點意外,“謝謝傅總願意給這個面子,我可是聽說了,傅總不常來。”
站在包廂門口的男人走進來,沒什麽表情,微微颔首。
他道:“作為投資方,來看看也是應該的。”
大半個月沒見到傅明衡,他比之前的狀态要稍微好一些。
那雙黑沉的眸子還是瞧不出情緒,神情很淡,身形挺拔,西服外套一絲不茍的包裹在身上。
還是一如既往,冷矜,高高在上。
鄭執一擡手,旁邊的男主演就主動讓了空位,傅明衡卻沒有過去。
輕輕掃視過包廂裏的人,他在其中一處稍微落了下。
目光很輕,幾乎察覺不出是什麽意味,又平平淡淡的劃過去。
“我坐在這裏。”傅明衡挑了秦炎的另一邊。
他還是平靜禮貌的聲音,“我不太用餐,就不掃鄭導你們的雅興了。”
隔着一個位置,坐的是表情最自然的顏時。
她撐着下巴事不關己,看了眼江意的神情,還有閑心朝鄭執一彎眼睛。
看見他挑的位置,鄭執笑笑,也沒說什麽:“傅總給面子就好,哎,剛才點菜點到哪了?”
有傅明衡在的地方,他那一片的空氣都會被壓迫住。
顏時領教過他的氣勢,倒不會怕,只是腹诽和秦炎講話會困難一點,卻還是不以為然。
“秦炎,”她小聲說,“我是不是下周就殺青了?你經紀人怎麽說?”
秦炎坐的僵直,默默回答:“沒怎麽說,她說等過兩天找你聊聊。”
誤打誤撞進劇組,上熱搜,這都是顏時自己的能力。
她沒簽經紀人,沒有公司,現在還算是一個自由人,需要謹慎斟酌考慮。
顏時和秦炎聊天,對傅狗權當空氣。
不過她沒心思,不代表其他人沒有。
長眼睛都看得出這個男人地位不一般,還是投資方。
不多會兒,想着辦法和傅明衡搭話的人就多了起來,男男女女都笑着湊過去。
傅明衡倒是難得不刻薄,多少會回答兩句。
酒過三巡,顏時沒端杯子,笑着看桌上的氣氛漸熱起來。
“哎,顏時,來來,跟我一起喝兩杯?”
一個男人不知道是興奮過頭還是怎麽,直接隔着兩三個人,要來和顏時碰杯。
這是劇組的拍錄師,喝的臉紅脖子粗,盯着顏時一直看。
他大着舌頭,“你平常就有點兒端着,現在,讓你喝酒,你不會還推辭吧?”
顏時唇邊的笑意淡了淡,她對何凡印象不好,聽說他手腳不幹淨。
不過平常他沒膽子對上顏時,也就趁着今天氣氛好,鬼迷心竅。
顏時彎了下唇角,假惺惺:“我不太會喝酒,算了吧。”
假的,她會喝,而且酒量其實不算差。
不說特別好,應付一下面前這個喝上頭的猥瑣男還是行的。
她就是不樂意。
何凡還不知眼色,一下子站起身,就要過來攬她肩膀。
“不,不行!這杯酒必須喝,”他含混着說,“你也太會裝,平常都不…”
顏時臉上的笑意徹底沒了,手指動了動。
酒杯輕輕碰到桌面,男人語氣平靜:“我替她喝了,還要繼續嗎?”
桌上的氣氛一時間都靜了。
江意臉色微微發白。
傅明衡卻表現的很平淡,把酒杯放下,拿紙巾擦拭指尖。
他看着何凡,後者和他對視半晌,打了個寒顫,酒醒了大半。
“對不住,對不住,傅總,就當我胡說八道…”
何凡一屁股坐下,連聲賠禮道歉,又被其他見機的人插科打诨過去。
傅明衡看都沒看他一眼,還是沒動筷子。
有他在前,誰都不敢再提灌酒這事,哪怕有心思鬧顏時的也一樣。
有心思更活絡一些的,可能就轉開了,顏時空降進組,是不是真的…
顏時的臉色自始自終都沒變化,還是笑着和秦炎說笑。
“我出去一下,”她站起身,“一會兒再進來。”
包廂裏氣氛熱鬧,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顏時走出包廂門,才輕松的呼吸走廊上的空氣,覺得比在裏面好受的多。
她摸出手機,沒怎麽猶豫,點進傅明衡的頭像。
“你找我。”
顏時一頓,擡起眼,和不遠處的男人對視。
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出來的,可能是大病沒好,黑發如墨,襯的人沉靜蒼白。
顏時收起手機,沒在意:“傅總,你剛才不應該多管閑事的。”
她雖然在笑,卻明顯的有些不高興了。
都和傅明衡講的很清楚,顏時以為,他是抽身而退,還是沉浸假象,都不管她的事了才對。
傅明衡卻看着她:“如果我不開口,你那杯酒就潑上去了。”
他看清了顏時的小動作,或者,看沒看清都一樣。
傅明衡微微垂下眼,當他剝離掉一切,他發現他還是了解的,了解現在的顏時。
她從未變化。
顏時沒否認:“我是打算那麽做,我也有分寸。”
潑酒之後裝小白花倒打一耙,開玩笑,這類事她還能不熟悉嗎?
兩萬八一節的表演課不是白上的,費的心力,花的功夫,也都不是白給。
顏時解釋清楚,笑的明豔:“我到底能不能做好,傅總不應該最清楚嗎?”
傅明衡當然最清楚。
是他被遮住眼,也是顏時親手遞上的蒙眼布。
可笑的是,他住院了十來天,才認知到,他已經淪落到自欺欺人的地步。
難看至極。
顏時客客氣氣的說:“您既然看明白了,就不應該心存幻想。”
“我沒有心存幻想。”傅明衡的語氣終于變化,“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從來沒有對我存在過感情。”像是撕扯傷口一樣。
只是意識比理智更快的反應過來,他就這麽做了。
傅明衡沒有失控過。他明知道她說的很明白,理智告訴他接下去是錯誤的。
可是。
女孩子漫不經心的看着他,那雙眸子亮的驚人。
熱烈又溫柔,生機勃勃,像是堅韌的小玫瑰。
“別這麽說,嗯…你還是個挺大方的老板的。”顏時忍不住安慰他。
傅狗到底是怎麽回事?
顏時揉了揉頭發,“那希望你能平等看待我,別使絆子。”
她指的是投資人不滿意她這回事,顏時真找不出理由。
除了傅狗看她不順眼,利益最大化下,她演這個亡國公主怎麽不好了?
“還有,”她所幸一口氣都說了,“你是不是沒給你家說我們離婚的事?”
顏時不是沒有感覺,這段時間風平浪靜的過分。
不說傅家,她自己都沒想好怎麽和父母交代這攤子破事,都還擱置着。
不過,總是要面對的吧?
“你們離婚了?”江意剛出包廂。就聽見這個爆.炸的消息。
顏時也看見了她,和她無法掩飾的錯愕神色。
她反而表現的很平靜,笑吟吟的,“離啦,早就離好久了,你不知道嗎?”
傅狗自己可以不說這事,但是他無法限制顏時說不說。
顏時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講清楚的,最好找個樂意傳出去的,江意就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