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有什麽不好?
年輕有為臉俊修為高, 族裏不知多少小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給他。可他從一百年前, 整顆心就掉在了她的身上。為她喜而喜,為她憂而憂。
他可以不介懷她曾經所有, 為什麽她就不願意給他哪怕一個機會呢?
眼見着這人一身怨氣幾乎沖天,不知道的還以為哪裏的厲鬼正在作惡。林徽末的嘴角抽了抽, 忍不住問出了一個從方才就盤桓在他心頭的問題。
“那個, 你家那口子和你心上人……是一個人?”
年輕公子眨了眨眼睛, 道:“當然是一個人。”他按住心口,鄭重其事地道:“此生此世,這顆心, 只會為她而跳動。”
“哼。”楊毓忻對于這個膽敢攔路的家夥沒有半點好感, 冷冷道:“原來只是單相思而已。”
年輕公子面無表情地瞪向楊毓忻, 一字一句:“單相思又怎麽了?只要用情深, 單相思也能夠變成兩情相悅!現在是心上人,等我登堂入室了, 她就是我家那口子!!”
林徽末搔了搔下颌, 對于這個折騰了一百年始終锲而不舍的人多了幾分敬意。抿了一下嘴唇,林徽末問道:“所以,你究竟想跟着我們做什麽?”
幫忙追人?
不不不,他對于自己稀裏糊塗地得了他家阿忻“芳心”一事還有些懵,頗有種撞大運的感覺。
一聽林徽末這話裏有些松動,那個年輕公子立刻兩眼放光,忙道:“絕對不是麻煩事。就是我家心上人過生辰,這一回的生辰禮, 麻煩你這位道侶幫忙挑選一下。”
林徽末:“啊?”
林徽末一臉懵逼,讓阿忻幫忙挑生辰禮?
“對對。”那人忙不疊地點頭,道:“美人總是有共同語言的,我家心上人就跟你家這位一樣,都是絕世大美人。要是你家這位看得上眼的,她一準兒也能看上幾分。”
那人俯身就是深深地一揖,懇切地道:“麻煩兩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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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末下意識看向楊毓忻,楊毓忻則微微皺眉,顯然對于此人的請求不感興趣,張口就想要拒絕。還是林徽末覺得他追求了一百年始終沒有什麽進展着實可敬可嘆,他動了動手指,撓了一下楊毓忻的掌心。
楊毓忻頓時就将這個礙眼的家夥抛之腦後,看向林徽末。
林徽末很是慎重地開口道:“要是阿忻挑的東西,你那心上人還是不喜歡呢?”
那人連連擺手道:“那也不是兩位的問題,最多我這一回多挑幾件。”
林徽末看看楊毓忻。
楊毓忻這會兒哪裏會不明白他家阿末已經被這人說服了幾分,與其跟這個修為不明的家夥在海市外糾纏,還不如快點在海市裏頭挑件東西将這人打發走,反正靈石也不需要他們付。
這麽一想,楊毓忻也就答應了。
那人頓時喜笑顏開,手中黑底描金折扇一展,刷刷地給兩人扇風,笑嘻嘻地道:“在下古蘭溪,還未請教兩位大名?”
“林末,楊忻。”林徽末毫不猶豫地給兩人報了假名。
古蘭溪刷刷地扇着扇子,口稱“林兄”、“楊兄”。
三人同時進入海市之中。
蜃樓海市之中,薄霧彌漫,一眼望不到盡頭。以着修士的好眼力,也只能夠看到百米以內的一切,更遠一些的已然淹沒在霧氣中,影綽朦胧。
雖說蜃樓海市作為修真界三大坊市之一,聽上去十分高端大氣上檔次,內裏流通的寶貝都是四海之內的珍寶,陸地上鮮少見到。可實際上,海市的內裏構造相當質樸,根本沒有什麽像樣的建築物,完全就是一個個地攤首尾相連組成的。只是,地攤上的寶貝能夠晃瞎初入海市之人的眼睛。
而地攤的攤主,只有小部分是海外修士,絕大部分都是異族。
就拿海市入口旁的這個攤位來說吧。
這個地攤約莫一丈見方,上面擺着不少海草、不,是海生仙草。還有蚌殼之類的玩意兒,仔細一看,蚌殼黑中帶藍,泛着瑩瑩靈光,根本不是普通的海蚌,反而更似礦石。再看看攤主,只見兩片碩大的貝殼張開,一個藍發藍眸,耳廓帶鳍,手指帶蹼,下身拖着長長藍色魚尾,五官妍麗近乎妖冶的女子斜靠在貝殼上,一手輕撫口鼻,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她的眼角沁出細小的淚珠,啪嗒一聲落在攤位上,就化作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來。
這家地攤的攤主,是一位鲛人。
據說十萬年前,天地浩劫降臨之前,世上有妖修橫行,妖丹三轉之時便可化作人形。
彼時,人妖不兩立,正魔不對付,可謂是三足鼎立。
但在天地浩劫之後,世上只有妖獸,再無妖修。似鲛人、翼族這等生而異于常人卻也非妖族的所在,便被統稱為異族。
這個藍尾鲛人懶洋洋地擡眸看了看,似乎是想要瞧瞧站在她攤位前的幾位客人,卻不想,這麽一看,那雙蔚藍色的眼眸倏地一亮,直勾勾地看着楊毓忻,藍色的魚尾啪啪地甩了兩下。
藍尾鲛人托着下颌,目光眨也不眨地看向楊毓忻,口中道:“這位客人,可看上了什麽東西?半價哦~”她的臉忽然紅了紅,似乎有些羞怯,卻語出驚人地道:“便是看上奴家,也可以帶走哦。”
原本饒有興致看着攤位上的林徽末倏地黑了臉,看了一眼這個含羞帶怯卻飽含期待看向楊毓忻的鲛人,他陡然想起從《異物志》看上的有關鲛人的記載。
鲛人,除了能夠泣淚成珠,水織鲛绡以及禦使鲛鯊以外,還是相當耿直的顏控,不論男女,就喜歡長得好看的存在。而且,別看鲛人長得嬌嬌弱弱,其實相當兇殘。如果答應了他們相守卻沒有做到,拽到海裏淹死沒商量。
這世上從不缺少守着心上人屍體過一輩子的鲛人。
林徽末毫不猶豫地擋在楊毓忻的面前,義正言辭地道:“抱歉,他已經有主了。”
“啊?”藍尾鲛人皺起眉,她咬着指甲,藍眸中是顯而易見的失望,喃喃道:“已經有主了嗎。”
藍尾鲛人以着肉眼可見的速度蔫了,她啪地一下躺倒在貝殼裏,抽了抽鼻子,委屈地道:“祝你們幸福……”
林徽末面上微紅,卻強自淡定地颔首,道:“多謝。”
楊毓忻彎了彎嘴角,心中愉悅。
而站在一旁卻被兩人一鲛同時忽視的古蘭溪深呼吸,這種酸了吧唧的感覺,一定不是嫉妒。
他年輕有為顏俊修為高,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矢志不渝,早晚有一天能夠抱得美人歸。現在的形單影只不過是為了日後的幸福美滿做鋪墊而已,他是一點都不羨慕前面這兩個狗男男!
沒有忘記之前拿來搪塞林徽末的借口,楊毓忻裝模作樣地蹲下身,向這個藍尾鲛人打聽最近東海發生的事情。
藍尾鲛人雖然剛剛夭折了一段還沒有開始的感情,但美人在前,即使她很想找個地方哭一哭,卻也堅強地爬了起來,認認真真地回答楊毓忻的問題。
古蘭溪無意識地捏着手中的折扇,直将這把黑底描金折扇捏得扇骨又斷了兩根。他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道:“林兄。”
林徽末看向古蘭溪,眼帶疑問。
古蘭溪躊躇了一下,沒忍住,問出了他心中盤桓已久的疑問。
他悄悄指了一下楊毓忻,低聲道:“林兄啊,我那位心上人的性子跟楊兄倒是有幾分相似。我就是想知道,林兄當初是怎麽追到楊兄的?”古蘭溪眼巴巴地看向林徽末,“兄弟啊,幫忙支個招呗。”
林徽末:“………………”
古蘭溪目光憂傷,幽幽地看向林徽末,語氣哀怨:“不然,兄弟這輩子就要打光棍了。”
林徽末的嘴角抽了抽:怎麽支招,他不會啊。他自己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楊毓忻究竟是怎麽看上他的。
“林兄……”古蘭溪還待再說什麽,卻見一只手伸過來,将林徽末往旁邊一攬,那張盛極了的面容上浮起一絲針對他的冷笑,目光更是冰冷銳利,仿佛在說——離他的人遠一點。
古蘭溪深呼吸,他忍。
林徽末若無其事地撓了一下紅透的耳朵,很平淡地問道:“問出什麽了嗎?”
“并無。”楊毓忻道,“這個鲛人是跟着海市從南海過來的,并不知道東海最近發生的事情。”
兩人說着話,繼續往海市深處走。
攤位上擺放着的東西越發琳琅滿目起來。
楊毓忻随意掃了幾眼,忽然擡手指了一下一邊的攤位,道:“那個看上去還算不錯,就那個吧。”
林徽末順着楊毓忻的手指看去,卻見一方攤位上,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裏頭,一棵足有一米高,周身血紅色的珊瑚格外顯眼。
海市裏面,除了會賣一些修真界難尋的寶貝以外,一些徒有美色只能夠當做擺設的玩意兒也不少,這棵血珊瑚便是其中之一。
古蘭溪探頭過去,眨了眨眼睛,道:“就這棵普通的珊瑚?”
楊毓忻颔首,道:“看上去還不錯。”
古蘭溪有理由懷疑,這個楊忻是故意拿普通的東西搪塞他。但想着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古蘭溪掏靈石将那棵珊瑚樹買下。他轉頭剛想說什麽——比如說道謝,順勢請客什麽的——卻見楊毓忻拉着林徽末已經走沒影了。
顯然,當初答允的事情完成後,楊毓忻連客套都懶得做,迅速地将他甩掉了。
古蘭溪捧着血珊瑚樹,一臉無語。
片刻後,古蘭溪聳了聳肩,一面将珊瑚樹往納戒裏頭放,一面小聲咕哝道:“算了,要真是那個人的話,總會有再相見的機會。要是一直死皮賴臉地跟着他們反而引起了不必要的反感就糟糕了,啧。”
而被楊毓忻拉着走遠的林徽末卻陷入了深深的後悔之中。
感覺到林徽末腳步的遲緩,楊毓忻有些不解地看向林徽末,關切地道:“阿末,你怎麽了?是看上什麽了嗎?”
林徽末一言難盡地看向楊毓忻,他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原則性的大錯誤。
那個古蘭溪讓阿忻按着自己的喜好幫忙挑選生辰禮,那代表着什麽?
那代表着,阿忻對那個血珊瑚也是心儀的!
而他卻任由古蘭溪買下了楊毓忻的心頭好,由着他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林徽末抹了一把臉,先堅強地回道:“我沒事。”然後反手拉住了楊毓忻的手腕,開始挨個攤位地看。
亡羊補牢為遲不晚,再找找,一定要再找出一棵血珊瑚!
楊毓忻不知道林徽末就這麽一會兒就想了那麽多,但他看了看抓在他手腕上的手,勾了勾唇角。
希望阿末晚上也能夠這麽精神。
作者有話要說: #818那個滿嘴跑火車的路人#
boss:信你就有鬼了= =
路人甲:跪求兄弟支招,這種冷美人究竟是怎麽追到的?!
林哥哥: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
boss:東西挑完了,總算将人給打發了
林哥哥:QAQ
boss:怎麽了這是!
林哥哥:以着阿忻的眼光挑東西,挑到的必然也是阿忻喜歡的,我腫麽剛才木有想到這一點TAT
boss:麽麽噠,我的心頭好是誰,你還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