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與此同時, 東海某處。有人倚靠在礁石上, 凝眸看向水面倒映着的自己。
白皙纖細的手掌輕輕地撫摸着凝脂一般的臉龐,撫過如畫的眉眼,動作精細得如同正在摩挲着精致的工藝品。片刻後, 她放開手, 由衷地感嘆道:“這小丫頭長得挺好看的。”
“好看?”一個粗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滿滿的不屑一顧,“就這沒殼沒螯的,好看個腦袋。老三,你這才披着這張皮幾天, 就被屎糊住眼睛了?”
“你放屁!”女子霍地轉頭,橫眉冷目地瞪着身後的鐵塔似的大漢,怒道:“你才被屎糊住了眼睛, 不會說人話就閉上你的嘴!”
大漢哼唧了一聲,嘟囔道:“老子本來就不會說人話,就你非得讓老子說人話。”
女子被那人的話噎了的倒仰, 手指顫啊顫地指着那個大漢, 精致的臉蛋一陣扭曲, 白皙的皮膚下似乎有什麽東西蠕動了一下。
大漢不明所以地看着越是惱怒面色越發蒼白的女子,眨巴一下眼睛,十分無辜地道:“老三,你這是又怎麽了?”
女子深呼吸,不斷告訴自己,這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跟他計較來計較去, 純屬就是給自己找氣受。
卻不想,大漢緊接着又來了一句,徹底引爆了女子的怒氣。
“該不會是吃撐了吧?都告訴你少吃一點,原形都走形了還吃吃吃。”
每次奮鬥在吃貨第一線的大漢一本正經地抱怨着。
女子只覺得腦海中名為理智的弦“咯嘣”一聲斷成了兩截,她的瞳孔和眼白倏地變成了純黑色。她咬牙切齒地瞪向大漢,擡手按在了頸側的位置,粉色的指甲直接插入了皮肉中,沒有流血,只是透出些許白色來。
就在女子作勢擺出一個“撕扯”的動作時,一個異常冰冷沉靜的聲音響起:“好了,都閉嘴。”
女子的動作僵住,面上陣青陣白。倒是大漢一臉天然地轉過頭,大聲道:“大哥!”
女子咬着牙瞪了大漢一眼,眼眶中的純黑色褪去,化為之前純淨的黑與白。她攏了攏鬓發,低聲道:“大哥。”
被兩人喚作大哥的是一個相貌普通但氣質儒雅的男子,他冷淡地看了一眼兩人,道:“有時間讨論那些有的沒的,不如出去看看,能不能再抓幾個人過來。”冰冷的目光梭巡着鐵塔似的大漢以及嬌弱娴靜的女子,吐出的話直接讓兩個人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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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七日之內不能收集到足夠的血氣精華,我就拿你們兩個來生祭。”
大漢和女子同時打了個冷戰,他們大哥說話從來一言九鼎,說生祭就不會是死祭。
兩人立馬指天發誓表決心。
“大哥,您放心好了,我出馬,一定手到擒來。”
“沒錯沒錯,老三雖然蠢了些,但騙那些人類家夥上十分有心得,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女子冷冷地看向大漢,而後忍耐地移開了視線。
他們三個,誰呆傻,自有定論,不是這個傻大個随便就能甩的鍋。
她就搞不明白了,明明他們三個出自同源,誕生時間不過前後腳,為什麽他們大哥如此威嚴,她如此聰慧,中間這個老二就各種呆傻?那些人類說什麽“二愣子”,看來排行老二真不是什麽好事。
女子不知是無奈還是慶幸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龐,還好她晚誕生一步。
老三在怎麽說也是比老二強的。
面對兩人言之鑿鑿的賭咒,男人仍舊一臉淡漠,片刻後,他冷冷開口道:“有天華門的人來海上了。”
此言一出,大漢和女子的表情同時變了。兩人的眼眸同時變得漆黑,身上殺氣四溢。
“天華門,嘿,天華門……”大漢将手指捏得嘎嘣嘎嘣直響,桀桀怪笑道:“好極了,天華門的人來了,老子要撕了他們的皮,一點一點将他們吃得幹幹淨淨!”
女子沒有說話,只從袖中掏出一塊絹帕,輕輕擦了擦嘴角。
“胡鬧。”男人冷淡地道,“聽說天華門的人來了就亂了陣腳,若是萬劍宗的人一同來了,你們是繼續收集血氣精華以圖打開結界,還是跟那兩派的人死磕到底?”
男人不滿極了,一個兩個就是拖後腿的存在。要不是這一回就他們三個出來了,無論這兩個哪個失了手露了底都可能将他們的計劃給毀了,他是真的懶得理會這兩個廢物。
大漢和女子頓時抖了抖,立刻表示:“自然是大事為重。天華門,等吾主脫困囹圄,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天華門!”
“沒錯沒錯。”
男人掀了掀眼皮,冷道:“員峤仙境的人就在附近,不用我教你們怎麽做吧?”
“不用不用。”女子立刻起身,她飛快地将發髻扯亂,又從袖中掏出把匕首,毫不遲疑地給自己身上來了幾刀,就連方才還有些陶醉的漂亮臉蛋都不忘劃上兩刀。
下刀之幹脆果決,一看就沒少幹過這樣的事情。
鮮血,順着刀口淌下。
頂着鮮血肆意流淌的臉蛋,女子卻笑得張揚,道:“大哥,您就瞧好吧。員峤仙境的人,一個也跑不了!”
天華門,天樞殿。
林徽真要瘋。
他僵着臉,看着坐在天樞殿裏頭的朝雲峰峰主珂羅月和她的小徒弟楊毓笑,林徽真的心中無語淚流。
楊毓笑,雖然林徽真覺得自己很無辜,但是陰錯陽差之下,他已經無可避免地大大地得罪了這一位,恨不能上天入地地躲着他,偏偏他自己竟大剌剌地上門來了。他若是自己上門的,林徽真還能夠打着閉關的旗號避而不見,可問題是,珂羅月也來了。
堂堂朝雲峰的峰主,化神期的大能,就這麽閑?
林徽真半點也不信她是來拜訪他師祖離祁真人的。
畢竟,以着離祁真人在天華門的身份地位,想要上門之前都得送拜帖。若是她提前送了拜帖,自然也就能夠知曉,他那位正道第一人的師祖,眼下并不在天樞殿。
師祖不在,師父安于歌去了東海,偌大天樞殿就林徽真一個能管事的。沒奈何,林徽真不敢就那麽晾着珂羅月,只能硬着頭皮出來接客。
看着眼前的楊毓笑溫文爾雅地笑着,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溫和,林徽真只覺得後頸的汗毛都要豎起來。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後,說楊毓笑不記恨他這個躺槍的,誰信?
林徽真僵着臉偷偷瞄了一眼珂羅月,好吧,朝雲峰的峰主就相信。
珂羅月将手中茶盞輕輕放下,美豔動人的臉上浮起清淺的笑容來,溫聲道:“既然小師叔不在天樞殿,本座也不便多停留。”
林徽真心中一動,眼中頓時流露出期待來,快走吧,快帶着你的小徒弟走吧。
想要尋仇報複什麽的,拜托去找正主啊。
他就是一個無辜的,倒黴的,過了氣的前任主角而已。
卻不想,下一句,就給林徽真來了個晴天霹靂。
“林師侄,本座這小徒兒,楊毓笑,往日裏在朝雲峰也沒有什麽同齡玩伴。你若是有空閑,不妨帶着他好好走一走。”
林徽真:“………………”
美人,你是認真的嗎?
同齡玩伴?
他和楊毓笑?
誰不知道楊毓笑就比楊毓忻小了半歲,跟他差了足足十四歲。雖說跟別的動辄幾十幾百的師兄師姐們,這個年齡差已經很小了。但在林徽真這裏,三年一個代溝,他跟楊毓笑真的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啊。
林徽真十萬分地想要拒絕珂羅月的建議。但想到這位的身份脾氣,林徽真默默将淚水咽下,看向楊毓笑,口中道:“嗯……只可惜天樞殿沒有什麽好景色,恐怕會讓楊師兄失望了。”
求不停留!
楊毓笑卻是一笑,道:“無妨,本就不是為了觀景而來。”楊毓笑彬彬有禮地解釋道,“素聞林師弟天資悟性出類拔萃,楊某更想與林師弟論道切磋一番。”笑着看向珂羅月,“師尊疼我,才帶着我前來叨擾,林師弟勿怪,勿怪。”
林徽真:你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怎麽辦!
扯了扯嘴角,林徽真有些不确定地想道:在天樞殿的地盤上,這個楊毓笑哪怕再恨他,應該也不會對他下黑手吧?
林徽真心中郁卒,平日裏對師祖避之不及,偏偏最需要師祖保護的時候,他卻不在天樞殿。
這樣的師祖,要來何用?!
還不如他師父呢!
在珂羅月溫柔的注視下,林徽真是硬着頭皮将楊毓笑帶到了自己住着的偏殿裏。他實在是對楊毓笑笑不出來,只能将他覺得所有能用來招待客人的東西一件又一件地擺出來,點心茶水堆了一桌子。
林徽真發自內心地希望走完招待的過場之後,楊毓笑能夠識相地跟着珂羅月離開。只要他們人一走,他立刻閉死關,不到融合期不出關。相信這樣,即使珂羅月再上門,他不露面,應該也不算是他怠慢吧?
楊毓笑捋了捋袖角,微微地笑了起來。
那個笑容,天真而純粹,仿佛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年,跟楊毓笑那張堪稱豐神俊朗的臉真是半點也不相配。
林徽真的身體一僵,他難以形容自己看到這個笑容時自己心中的感覺,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不,并不完全是照鏡子,那是相似的兩個靈魂套着不同的皮囊,面對面時,足能夠讓人四肢五骸裏泛起寒意。
“你……”林徽真的聲音幹澀,下意識按上手腕上僞裝成護腕的玉阆仙府。
楊毓笑就像是沒有看到林徽真這滿臉的戒備一般,他逐漸斂去面上的笑容,他看向林徽真,目光猶如看向一只無足輕重的蝼蟻一般。
楊毓笑托着下颌,慢吞吞地道:“雖然有些抱歉,但是,林徽真,你就安心地去死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818那個倒黴的林弟弟#
林弟弟:每天在_(:з」∠)_從未被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