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同肖承未一同到前院時,眼前的陣仗着實叫明萬辭嘆為觀止,她府上已經好久沒如此熱鬧過了。

人雖多,明萬辭還是一眼便看到了阮尚安。

許久未見,他依舊是原本斯文俊秀的模樣,這樣的長相,十分讨姑娘家喜歡,看一眼便好似如沐春風,如此被新陽公主相中也不叫人意外。更何況他還有新科狀元這個身份加持,剛入朝便官居六品,雖出身一般,但卻是未來可期。

與從前不同的是,阮尚安不再是一身布衣,身上的錦袍襯得他整個人愈加俊眉秀目,連舉止間都比從前更加從容一些。

肖承未輕咳一聲,不着痕跡地向明萬辭身邊移了移,語氣硬邦邦地問她:“你為何只可着一個人看?”

明萬辭側頭,詫異地看肖承未一眼,理所當然道:“這麽多人,我就只認得他一個啊。”

肖承未一聲輕哼落下,二人一同聽到身後響起了一聲輕笑。

明萬辭回頭,發現衛希和蘇晉不知何時起站在了身後,她有些意外:“你們怎麽來了?”

衛希笑看她一眼,玩笑道:“回來給萬辭妹妹撐撐場面啊。”

明萬辭頓時忍俊不禁,也笑道:“如此倒是有勞衛大哥了。”

只是不知為何,這話落,便又聽肖承未冷哼一聲,明萬辭頓時有些摸不着頭腦,奇怪地看他一眼。

明萬辭仔細打量一番,發現此行入府的人中,看起來有些身份的共四人,除卻阮尚安與新陽公主,還有一男一女明萬辭叫不準身份。此時兩個盛裝女子相距不遠亭亭而立,她連哪個是新陽公主都分不清,便沒有率先上前招呼。此時有肖承未在身邊,明萬辭竟覺得十分踏實,半點多餘的擔心也沒有。

直到阮尚安同一盛裝女子上前給肖承未請安,明萬辭才确定二人中到底誰才是新陽公主。

明萬辭站在肖承未身後,唇角帶笑地看着人走近,此番終于看清了新陽公主的模樣。雖不是傾國傾城的顏色,但勝在氣質柔婉,一看便是金枝玉葉,同她這樣皮糙肉厚的人自是有很大不同。

請安聲落,肖承未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明萬辭不由地挑眉看他一眼,看樣子瑄王殿下似乎并不熱衷于今日這場面。

“皇叔!”見幾人話落,明萬辭叫不出身份的那位錦衣公子突然對着肖承未高聲叫道,聲音清脆,态度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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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聲稱呼中,她終于猜到,這娃娃臉的小公子十有八九是個皇子,只是不知道排行第幾。

另一個同行的盛裝女子此時也走上前,對着肖承未福了福身,開口時聲音婉轉,十分動人:“知書見過王爺。”

這一次,肖承未卻是沒應聲,只是有些奇怪地問新陽公主:“聽聞你二人此番是回鄉祭祀,但為何還要帶上多餘的人?”

新陽公主恭順地福了福身,才回道:“七弟聽聞皇叔在此,一心想要跟來,故而求了貴妃娘娘,娘娘又得了父皇恩準。至于知書,”

說到此處,新陽公主掩唇一笑,“新陽說了,皇叔可別生氣。”

明萬辭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她記得,新陽公主出身并不高,生母只是嫔位,但出生後便養在皇後膝下,故而還算受寵。此番看她同肖承未說話的态度,此言倒是不假。

眼見肖承未眉頭皺的更甚,新陽公主柔婉道:“不知皇叔可還記得,父皇曾說,若是您到二十五歲還不成親,他便要做主自己給您挑人了。如今時間所剩不多,父皇同皇祖母商量後,一致覺得您自己娶妻無望,又覺得知書甚是适合您,便叫她随新陽同行,讓皇叔相看一番,順便提前培養些感情。”

新陽公主話落,便見那位知書姑娘有些羞赧地抿嘴一笑,當真我見猶憐。

此情此景,明萬辭只覺得,這皇上和太後當真手段清奇,簡直是掐人七寸,如此一來,這人,瑄王殿下怕是輕易躲不開了。

只是不知為何又想到他将素香拍飛的那一掌,當即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敢情雖然天高皇帝遠,這給瑄王殿下的相親到底還是被安排上了,也不知肖承未此時心中作何感想。

這一聲笑聲音本不大,但此時周圍實在有些安靜,這笑聲在場之人皆聽得真切,不由紛紛朝明萬辭看過來。

明萬辭不閃不避,視線繞過衆人正好對上阮尚安的目光,她先是一愣,末了對他勾唇一笑,神色間卻未起半絲波瀾。

新陽公主的話已讓肖承未黑了臉,明萬辭這聲笑更是雪上加霜,這笑聲落在肖承未耳中,不知為何叫他聽出些幸災樂禍的意味。肖承未回頭看她,卻見明萬辭果然滿臉看戲的神色,臉上連半點愁色也無,頓時臉色鐵青,語氣不善道:“你笑什麽?”

明萬辭此時有些後悔,早知道便應将那笑聲好好憋回去才是,她此時認真反省了一下,發現自己近來在肖承未面前,似乎比從前略有放肆,倒頗有些有恃無恐的架勢。思及此,她覺得此舉甚是危險,應當盡快改進。

事已至此,明萬辭好似沒瞧見肖承未的臉色一般,她自然不打算實話實說,便如同平日一般笑道:“有如此多的人挂念王爺,小人是為王爺高興啊。此時看着知書姑娘,當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同王爺真乃天造地設一對璧人……”

明萬辭的誇贊之詞還沒抒發完,便聽肖承未黑着臉道:“你給我閉嘴!”

“哦。”明萬辭當即乖乖地閉了嘴,她覺得她說的話都是好話,為何肖承未又生氣了呢?方才在院子裏也是,她說理解他放人,他也是這般莫名其妙就生了氣,今日這脾氣當真有些古怪。

只是入府之人皆聽聞過肖承未的脾氣,除卻阮尚安外,其餘人皆不認識明萬辭,只是對她在肖承未面前的态度有些驚訝。即便是朝中大臣,有些人見了肖承未也會發憷,明萬辭此舉,叫幾人着實感到意外,便不由的對這個俊俏小公子的身份有些好奇。

明萬辭向後退開兩步,湊到衛希跟前,壓低聲音問道:“衛大哥,另外兩人是誰啊?”

衛希将肖承未方才黑鍋底一般的臉色看的真切,他此時看向明萬辭的目光十分崇拜,着實叫明萬辭再次生出摸不着頭腦之感。

衛希也學着她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她道:“是七皇子肖子銘和忠義侯府嫡千金馮知書。”

明萬辭恍然點頭,卻聽衛希又道:“不過王爺最不喜皇上和太後娘娘瞎操心他的婚事,你方才那麽誇馮小姐,王爺怕是心情很糟糕。”

明萬辭恍然大悟,頓時有些欲哭無淚,她心中暗暗後悔,這馬屁果然是拍偏了,肖承未此時怕是都想揍人了吧?

肖承未似乎十分不耐煩,完全沒有要引人進屋的意思,見話說的差不多,開口道:“你們舟車勞頓一路,此番便回驿館休息吧。”

幾人聞言皆是一愣,沒想到竟然被下了逐客令,明萬辭聞言卻心下一樂,覺得肖承未說話倒是算話。

新陽公主此時似突然想起什麽,取出一封以火漆封口的信交給肖承未,道:“父皇托新陽将此信交給皇叔。”

明萬辭看到那信封的紙張有些意外,那紙正是明家紙坊的招牌,卻沒想到如今連皇帝寫信都用上了。如此想來,當初段家針對自己,也不是完全無跡可尋。

肖承未接過信,并沒有馬上拆開,而是掃了面前幾人一眼,似乎等着人趕緊走。

新陽公主面上現出些猶豫,肖承未皺眉道:“還有事?”

明萬辭心中贊嘆一聲,自外表來看,其實肖承未與新陽公主根本差不上幾歲,完全像是同輩人,但是論氣勢,便是被跪下叫爺爺肖承未也是當得起的。

新陽公主側頭看了阮尚安一眼,末了狀似無意地對肖承未道:“皇叔,我曾聽尚安說起,他有一位一同長大的妹妹,雖無男女之情,尚安卻因着過往恩情答應了同她的婚事。雖說我與尚安兩情相悅,但退婚皆是因我之故,我到底心中略感難安。既然尚安一直待她如妹,今後便也是我的妹妹,聽聞此處恰好是她的府邸,今日我卻是想見一見她,同她說說話,還望能寬慰一番。”

寬慰她?這不是說笑呢嗎。明萬辭覺得,若是自己心眼小些,今日這堵怕是不能少添。

明萬辭嘴角噙着笑,先是看了阮尚安一眼,卻發現他好似在神游天外,根本沒聽新陽公主方才說了些什麽。

她又饒有興致地看着新陽公主,之前卻是沒想到,這看似無害的金枝玉葉卻挺會說話,這一番話軟綿綿的,實際上卻是在為阮尚安退婚當驸馬這事開脫呢。

按她這話中之意,阮尚安與她明萬辭沒有男女之情,是你們家以恩情之故強求人家訂婚的。如今與你退婚,這個驸馬也只是因為他們兩情相悅順帶當的,并不是他想攀高枝。

只是沒想到,這話頓時叫肖承未冷了臉,明萬辭恰好在此時踱步上前,走到肖承未身邊站定,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公主殿下怕是搞錯了些什麽,阮公子自始至終可只有一位妹妹。我瞧公主殿下宅心仁厚,定然也是将她當親妹妹一般疼,如此倒是不忍瞞着您了。”

新陽公主十分詫異,沒想到竟是明萬辭替肖承未接了話,只是看肖承未的意思,似乎并沒有想打斷她。

“此言何意?何事不忍瞞着本宮?”新陽公主問道。

“倒也不是大事,只是阮公子的妹妹一時糊塗犯了些錯,如今正收押在牢中,公主若是想見人,怕是要另尋他處了。”

明萬辭好整以暇地說完,便見阮尚安皺眉朝她看過來,滿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新陽公主似是十分意外,聽明萬辭說完,她問出了肖子銘和馮知書也想問的問題:“你是誰?”

“我?”明萬辭無視阮尚安有些反常的臉色,握着白玉骨扇雙手抱拳,扇墜下面的紅穗子一蕩一蕩,煞是好看。

她規規矩矩施了個禮,笑道:“萬辭見過新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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