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傲嬌皇帝
賈赦很亢奮,雖然他矯情的嘴上說說自己不是傳奇話本中的人物,但是有這麽個參照物在跟前,自己脖子上的腦袋就像懸了一把狗頭鍘,沒準哪日不留神就被剁掉了。
為此,他得為日後分家做好準備。
為此,他特意讓送子天王把那些掐架的彈幕一條條的播放。
按着這掐人的單子不用一個個改,跳出幾個毛病最大最為人置喙容易被抓住小辮子的,一條條改過去,就可以保住小命了!
在賈赦集衆人之長時候,賈琏領着父命魂不附體的回了房。
“唉喲喂,這是誰給咱琏二爺臉色看了?”王熙鳳見賈琏六神無主的模樣,輕笑了一句,道。
她是知曉今日叫賈琏過去的是向來扶不上牆的公公,但那又如何?即使人能以孝壓過來,她還能朝老祖宗訴苦。最為重要的是,近日叔父王子騰正高升京營節度使,手握大權,簡在帝心,賈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若是賈琏受委屈了,還連累到她,她王熙鳳的腰杆直着呢!
“一萬啊……”
“什麽?”
“鳳兒,”見王熙鳳愣怔,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的賈琏面帶羞愧之色,手猛拍一下額頭,最後扶額嘆道:“我也是被老爺的話給弄糊塗了。”
“老爺?他不就買買古玩再喝酒玩個小丫頭片子罷了,怎麽?他難不成萌生了什麽豪情壯志不成?”王熙鳳眉頭一挑,擺出一副看好戲的神色,道:“二爺您不妨說說,趕明兒我也好跟老祖宗彙報彙報,讓她老人家開心開心。難得大老爺也要正經起來。”
“鳳兒!”賈琏眉頭一皺。他雖對賈赦維持最基本的孝心,但聽枕邊人這麽明晃晃的埋汰自家親爹,心中還是不甚爽快。又氣又惱又不免有些怨賈赦不争氣,賈琏斜睨了眼神色不虞之色的王熙鳳,道:“老爺說爺膝下有一個孩子,他給我一萬私房。這事若成,老祖宗也定然也開心。”
王熙鳳扯了扯嘴角,好半晌才喘勻了氣,找回了神智,唾了一口賈琏,面上飛過一抹羞紅:“大老爺這話說的。孩子這事得随緣!”她與賈琏成親三年,說實在的她也想要孩子,要不然就算在賈家站的住腳,也會被人背後說嘴不下蛋的母雞。
“這事是得随緣!”賈琏跟着附和了一聲。若是往日看見向來強勢的鳳哥兒如此小女生嬌俏之姿,早就心癢難耐。但今晚着實被賈赦重點強調的兩件事給吸引了大半的神智,腦中揣測出萬千種理由,便無暇顧及其他。
錯開了王熙鳳投射過來如水的目光,賈琏道:“我猜他大抵膝下空虛,怕是想學人家子孫環繞。你明兒去看看二妹妹他們,讓她和惜春有空來看看他吧。”一旦進入了大房範圍,他也算半完成任務了吧。剩下的,若老爺真心有溝壑,那就直接把人扣下,如若不然,不過是循禮法晨昏定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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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
深呼吸了一口氣,王熙鳳笑意連連,眼帶異色上下打量賈琏,贊嘆道:“想不到琏二爺如今還是個貼心的大孝子。”
“我若不……不孝順,可別忘記老爺非我一子。”賈琏回眸看着王熙鳳,漂亮的丹鳳眼一眨,壓低了聲音悄然道:“一萬兩一子,子若讀書上進,中科舉後還能得其全部私房。”
咬着私房兩字,賈琏說得尤為動聽:“不說府內外傳言祖父母私房半數在老爺手中,單單他手中的金石古玩,尤其是被藏珍寶閣中的,一件抵萬金。”
王熙鳳眼眸一亮,身影一動,上前抓着賈琏的袖子,欣喜問道:“真的?”
“我還逗你玩不成?”他自己第一次聞言後當做了戲言,如今又聽人舊事重提,才重視起來。
“就算逗我玩又何妨?”掃見賈琏略得意的眼神,王熙鳳後知後覺神色有些過于激動,像沒見過世面一般,而且出于習慣性想壓賈琏一籌,旋即冷哼一聲,袖子一甩,傲然道:“也不過如此罷了。我王家磚頭縫隙中掃掃便有了。”
“是,是,是,你王家厲害。”聞言,賈琏半攬着王熙鳳,擠了些笑容出來,低聲哄道:“那還求鳳哥兒可憐可憐我,咱多多努力賺上一筆?”
有個不靠譜的爹,還有個強勢的婆娘,外加偏心眼的祖母,做了十幾年工部員外郎不挪位的叔叔,叫嚷臭男人的堂弟,哎……他琏二爺這個繼承人未來家主的命還真是夠慘!
但老爺的命令還得哄着王熙鳳幫忙。否則他一個大老爺們平白無故的去後院,他跟人解釋奉賈赦的命,沒準都會覺得他腦子被門縫夾過。
不過……賈琏手指拂過環在懷裏的纖腰,也深感自己腦子被門夾了,竟随着那混不吝的爹胡鬧,忙着賺錢。
被自家兒子埋汰的大老爺徹夜奮筆疾書,網羅星網各方言論,整合出“賈家二十三點罪狀”,然後被他搖身一變成“逆襲二十三要素!”
去掉比較偏激的諸如“藥死老不死的”二三點,剩下諸多拯救賈家計策可歸納為三點:男人争氣,女人禁止內鬥,不要站隊。
站隊這問題太過深奧,反正眼下賈家還有上皇兜着,因而不算急。這般想着,兩眼困得上下眼皮黏合着的賈赦眯眯眼,在信箋上将此劃掉。随後掐把沒多少肉的臉蛋,哈着氣,繼續瞪大眼睛往下看。
後院女人東風吹西風問題,他老爺院子裏絕對不會發生。他都是跟割韭菜一般,一茬一茬的,定時買一批,待失去了興致,想走的就給錢不想離開的便去莊子養老。
但女人也的确是一大問題。刑氏太過小家子氣,撐不起當家主母的場面。至于兒媳婦,是個牙尖嘴利的,辦事個幹脆利落,可惜沒娃。
賈赦寫寫畫畫,到了最後關于頂門立戶男人這一關上。對此,眉頭都皺成一個川字。
上進這點,簡單,交給兒子孫子。後人的話說的好啊,教育要從娃娃抓起。他這麽老了,也就當個富家翁便也足夠。
但如何眼下護着一幫“豬隊友”尤其是他自己看起來也是個“豬隊友”,便是關鍵所在了。
真是……
賈赦撓撓頭,急的眼睛都亮了幾分,掃過眼前的獬豸扇,忽地閃過一抹喜色,驚叫一聲:“我怎麽把這事給忘記了?!”
“來人,快來人!”賈赦扯開嗓子呼喚仆從,然後示意人跟随他去賬房!
買官這事不掏自個的小金庫。作為一個敗家崽子,他其他不懂,但是報假賬,絕對打小就會。
小時候是想多些零花錢,畢竟壓歲錢都被祖母他們收着不能用!但是自打當了家主後嘛,呵呵。反正就是老二清談,他逛街買買買,老二要給上峰送孝敬,他逛街買買買,老二要買孤本研讀,他逛街買買買,老二要……
可恨沒有後世星際小網民說的雙十一購物街,否則他得讓一排美嬌娘伺候着,然後他輕輕松松按購物車全選。
賈赦打着哈欠進入賬房,敲敲還在打盹的賬房管事:“給大老爺我支兩萬,買幾個丫頭。大早起起來,夭壽了,卸了妝跟梅幹菜一樣,醜瞎爺了。”
聽了這話,管事恍惚了一會,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賈赦意指何事,強忍着抽人一頓的沖動,解釋道:“大老爺,不是我不給您。而是這快年底了,各項支出比較多,如今沒這麽多現銀。”
“爺要銀票就行!要啥銀子呢,拿着重死了。”賈赦毫不客氣的偷換概念。
“大老爺這會賬房真沒這麽多錢,連銀票也沒有!”管家見賈赦兩眼框泛黑,以為人一夜戰天明,怕人精1蟲上身,腦子尚未回轉正常,故直白無比道。
“你當我傻逼呢!老二剛前幾日,就林家丫頭入府那天,不是去什麽法會齋戒,聽說是工部尚書劉大人為其得寵小妾舉辦的。”
“所以眼下沒有錢啊!”管事深呼吸一口氣,耐心道。當賬房管事這麽多年了,他也深谙這哥倆一個賽一個跟比賽一樣的往外拿銀子敗家。在錢財富裕的時候,他巴不得直接給了,避免戰火燃燒到自己身上。
但老太太先前吩咐過了,如今銀子先緊着老爺。老爺能不能升遷,就看這個冬日的上下活動了。
活動一詞完全靠錢鋪路。
“賬房沒錢,去庫房,去老庫支啊!”賈赦冷冷剮了眼管事:“鄧老頭,我這個家主是不是說話不管用了?你別跟我說找老太太!我今日就站在這了,不把銀子給我,你直接拿着賣身契走人,本老爺我開恩,放你出府!”
這下子,鄧管事沒辦法了,只得疊聲的道:“大老爺,您消消氣。求看在我老鄧家祖孫三代都伺候賈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我這便讓人去湊一湊,湊一湊。絕對不會耽誤您抱得美人歸!”
“快去啊,趕緊的!別磨叽!!”賈赦邊催促着邊随着管事往賬房內走,眼睛盯着人清點銀票不算,順帶還看上幾本新進的孤本,又挑個喜慶富貴的禮盒,忽視衆人抖索惶恐之色,左手禮盒右手禮盒胸前塞着銀票,昂着頭離府。
上皇看着戴權遞過來的一疊銀票以及包紮的紅豔豔的禮盒,嘴角狠狠抽了又抽,命內監拿來地圖仔仔細細的瞧了又瞧,最後派人去把皇帝請來,道有要事相商。
當今在聽聞上皇的打算後,瞥眼地圖,俊美的面龐寫滿了鄙夷之色:“父皇,侯孝康,牛繼宗,柳芳這三人被提拔朕都能理解,唯獨這賈赦賈恩侯?呵呵。”
“你就不許人家學好?”上皇不滿意:“赦兒他起碼安分聽話,哪像你們這些孽子!朕話就撩這了,別說他求個芝麻綠豆的七品小官,就是三品朝中大員,我趁着老胳膊老腿還能使把勁,也定會促成!”
“…………您開心就好!”當今神色不虞:“不過,朕也醜話說前頭,他若是犯了什麽事,可別怪朕依法處置!”
他就想不明白了,做人,做長輩的難道不是該喜歡乖巧伶俐聰明上進的好孩子嘛?
但偏偏他父皇是個奇葩。
雖說兒臣兒臣,面對皇帝,兒子的确也是臣子,但他倒好,基本不談父子情分,直接把兒子視作臣子。
可偏偏對着好朋友的兒子倒是一臉慈愛讓人喚叔叔。親切的不能再親切。
呵呵!
“哼!”上皇不理自家兒子,目視地圖與吏部呈送上來的各處空缺,精心給賈赦挑了個地方,又撫照了另外幾個印象不錯的勳貴子弟,把草拟好的奏折遞給人,示意其蓋印,聖旨下達,以示榮耀。
當今看着賈赦任職的地方,視線帶着絲錯愕看了眼眯着眼一臉惬意模樣的皇帝爹。
他如今為皇了,也依舊猜測不透他爹的君心。
哎……兒皇帝難當。
手中的玉玺落下,當今還沒來得及收斂由心而生的感嘆,就見眼前一晃,然後一個極其醜陋豔俗市儈的盒子出現。
“你這印也不算白敲,分你一半賄賂。”
當今:“……………………”
好險一口氣沒喘上來,當今俊臉扭曲,來回青青紫紫許久許久,才咬牙道:“父皇,您這是什麽意思?”
“朕閑來無事賣個官,收點棺材本。”上皇輕笑道,但眼裏卻泛着抹殺氣:“冰敬碳敬的朕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想到啊……”
聽得人語調惆悵落寞,當今目光閃過絲擔憂凝望了眼上皇,鄭重道:“相比前朝陋習,本朝已經革新了許多。兒子雖不才,也願不改父志。”
除掉這些蠹蟲,率先就該拿那些勳貴開刀,個個養着吃白飯,卻連豬肉的用處都體現不出來。
上皇聞言心中熨帖,擡眸定定的看了眼自己選中的繼承人。沒有那個父親見到兒子關心自己,還道願意繼承父業而不開心的,但是瞧着他風華絕代的模樣,瞧着人面露的憂患,瞧着人眉眼間頗似父的神色,瞧着……心裏閃過諸多贊許,但是話一到喉嚨口便說不出來。
誇他沒準人驕傲了怎麽辦?誇他沒準他胡思亂想了以為在損他怎麽辦?誇了他萬一其他人聞風而來也個個對着他表忠心怎麽辦?誇了……
感覺到上皇投射過來的神色,當今眼眸微微一閃,許久不見人開口說話,微不着痕跡的籲了一口氣,又緩緩放開自己不自禁緊攥成拳的手。
他都三十有六了,怎麽還跟六歲稚童一般?
早就應該看開了。
父皇只是皇帝,連史書中其他皇子所糾結的先皇後父都沒有。
“朕乏了,你且退下吧。”上皇躊躇了許久,最後張張唇道:“年末了,政務雖忙,你也別忘了後宮。”
“是。”當今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施禮退下。
“哎……老六,不對這些孩子怎麽都不像赦兒啊,這種給點顏色就會燦爛的,賴身邊趕都趕不走。”目送着當今遠去的身影,上皇只覺胸腔有股抑郁之氣,悶着散退不去。
這股氣他都憋了幾十年了,尤其是在比較別人家孩子時候,心裏就特窩火。
“他不會回一句父皇您也注意身體,我都給話題了也不接一個。”上皇越想越來氣。
孩子果然還是別人家的好,怎麽誇都沒事!
上皇眼角餘光掃見屋內宮侍恍若木頭人一般斂聲屏息,将還未吐槽的話語咽回。
他已經習慣說句心裏話都沒人搭腔的日子了。
就算戴權再得他信任,可是因身份問題,他也不可能像老賈一樣,雙方盡可能的沒裏外的埋怨家務事。
自己有些不開心,上皇便比較期待看別人不開心。借口體恤老臣,将聖旨命人頒布下去,若非理智克制着沖動,上皇甚至想親臨賈府,看個熱鬧。
隔了十幾年再一次接到聖旨,賈家上下都陷入一種瘋狂的狀态。
賈母雙手拄着拐杖,着了诰命禮服,拉着同樣盛裝的賈政,欣喜道:“我兒,我兒……終于得遇伯樂,我也可以向老爺交代了。賈家複興有望。”
賈政含蓄道:“太太您嚴重了,這是兒子我該做的。”但眼角的笑意怎麽也斂不下去。
賈琏見狀,視線若有若無的掃過賈赦,見人神色淡淡恍若陌生人般遠離正狂喜的他們,眼皮驟然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好不多說了,免得天使等急了。老二,你帶着寶玉一塊兒出去,也好讓他見見世面。”賈母含笑道。
“太太您說的是。”賈政示意寶玉跟上,在跨出門檻那一瞬間嘴角含着笑意回眸望了眼呆坐在椅子上的賈赦。
賈赦心有計劃,對于賈政的高升并不在意,反而還手拉拉賈琏,指指被侄媳婦護在身邊的賈蘭,眼巴巴問:“一萬我啥時候能花出去?”
“這……”賈琏剛組織詞句想着怎麽回答,忽地門外傳來躁動,緊接着便聽到一聲尖銳的聲音:“你們賈府個個都失聰了不成?本公公明明說的是請你們老爺出來!”
屋內外衆人:“…………”賈政便是老爺啊!
“公公我宣了這麽多回旨,還頭一回請老爺,你們給我叫來個二大爺!”
家主賈赦聞言也一驚:“旨意是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