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升官太仆
“太太,這可如何是好?”收到賈赦父子入了皇宮的消息,賈政滿面愁容,唯恐賈赦真混不吝的家醜外揚,又怒自家仆從無能竟然連一個四體不勤的老纨绔都抓不住,又怒……到最後,看着上首老神在在的賈史氏,眸子裏也帶着一份怨:“為什麽他就是次子呢?”
同樣一個娘胎出來的,為什麽,為什麽他的一切就得靠自己去争取?!
“靜心。”賈史氏喝口人參茶,驅驅寒氣,才不急不緩道:“我們有做什麽事情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就算老大那個孽子不要臉,對外宣家醜,也得替琏兒考慮一番吧?”
“太太您的意思是?”
“這賈家後院管家的是鳳哥兒,前頭庶務也是琏兒在管。”賈史氏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視線掃掃皇宮所在的方向,神色冷冽的說道。所以她賈史氏有什麽好擔憂的呢?
比起他們賈家來,今晚夜不能寐的該是那些手握重權的大人物才對。
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但軍隊卻是個憑借拳頭說話的地方。兩家國公四位将軍,即使名義上沒有“賈家軍”之稱,但也紮根軍隊,尤其在西北已久,說句餘危猶在不為過。
這些年來,就算他人再怎麽經營,依舊尚未收服西北軍。除非當今下令三十萬大軍全部打散,整個王朝軍隊重新編制,否則他們便還可借此富貴兩代。
不過若是被人知曉……賈史氏身形一晃。他們如今的榮華富貴是建立在外人以為的“賈家西北人脈分布賈家人知曉”的基礎上。可是當年老爺走的急,什麽遺言也沒留下。後來遍尋書房也得不到任何信物憑證。
這些年來她一直虛以為蛇,真真假假的诓騙。可再也沒有比今晚之事更有說服力,上皇對老大如此恩賜,料想那些有心西北軍的老狐貍便會聞風而動。
“但榮禧堂?”賈政聽聞賈史氏的話後驚喜一瞬,便僵硬了身形。賈家其他人是沒什麽把柄,可是他居住在榮禧堂!
這麽一想,賈政臉黑若鍋底。
“明日老大若是以此鬧起來,你便搬吧。”賈史氏開口,聲音透着絲詭異的亢奮:“附耳過來!”
賈政咬牙上前,聽着人三言兩語道完,沉默了半晌,最後點點頭,一臉受教道:“還是太太說的是。”
“我也是為了這個賈家能重回輝煌!”賈史氏凝望着賈政,語重心長道:“老二,小不忍則亂大謀。老大這個孽子就算能風光一時又如何,想想元春傳來的消息,想想寶玉!”
生來攜玉,乃祥瑞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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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定的母子兩人稍稍小憩一會,待天明便迎來了賈赦一行人。
賈赦如今堪稱“榮歸故裏”,左手聖旨右手戶部尚書,昂着腦袋,手點點榮府的門房,神色倨傲道:“還不給老爺我開大門迎接貴客!”
說完,瞬間面色一變,賈赦扭頭對着戶部尚書笑的燦爛笑的谄媚:“百裏大人,請老裏邊請。”
看着将混不吝一詞诠釋的淋漓盡致的賈赦,百裏大人笑呵呵的捋了一把自己精心畜養的山羊胡子,“神威将軍,您先請。”
“您先請。”
客套的寒暄過後,賈赦邀着人直接去了賈家老庫所在地,毫不客氣的砸開府庫大門,請戶部衙差清點庫銀。
還在賈母院子等着賈赦來奚落亦或是被問罪的一行人:“……”
屋內彌漫着緊張而壓抑的氣氛,衆人神色各異,但不約而同的皆斂聲屏息,偷偷的望着賈史氏。
賈史氏雖心中有數賈赦得志便猖狂,定會狐假虎威一頓,可也沒料到此子蠢的竟敢喪心病狂溝壑難填,主意打到老庫上來了!!
如今年成不好,賈家又走下坡路,家中産業逐年縮水,漸漸入不敷出,她早已将老庫存銀視為囊中之物,規劃好了各項的開支應用。
內心恨不得把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孽子掐死襁褓之中省的被氣死,但想起昨夜定下的計策,賈史氏掐着掌心的肉讓自己冷靜下來,擡眸逡巡了一眼衆人。
刑氏頓時感覺頭皮發麻,吓得身形不穩,兩腿一軟,跪地直接哭訴道:“老太太,老爺這事……這事兒媳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啊!”
她昨夜雖然聽到仆從嘴碎說幾句賴管家帶了不少護衛去追老爺,但是壓根沒怎麽放在心上。反正她壓根沒膽管,從來是夾在母子兩中間左右不是人。
可豈料老爺竟然發瘋到帶人砸自家庫房。
“老太太,大老爺這性子您也有數。莫說大太太了便連相公也無法勸言一句。”王熙鳳見邢夫人跪地,當即一驚,回過神來壓着眼底的鄙夷,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句,順帶抹着帕子,低聲哭訴道:“大老爺還硬讓相公伺候左右,否則便胡亂發脾氣,道不孝忤逆。”
邊說王熙鳳趁着擦拭眼淚的機會,動動兩手指,示意平兒去尋寶玉。平兒點點頭,微不着跡的往後退一步。
“老大是什麽人我也心中有數。”掃見王熙鳳主仆兩的動作,賈史氏也懶得戳破,更不想聽人巧若蓮花亦或是哭哭啼啼,眼下她更關心這戶部尚書來幹什麽?
老大這個孽子就算真想分家析産,也不用戶部尚書出面!
“政兒,你且去前頭看看到底所謂何事!”賈史氏話語中帶着絲急促說道。
賈政剛領了命,陰沉着面色往外走,剛跨出門口兩步,便見賈琏攙扶着賈赦走過抄手游廊,正往裏來,當即愠怒道:“大哥,你的分寸呢!昨日莫名離家讓賈家深陷流言蜚語之中,今日又讓外人肆意入府庫,你到底是想幹什麽?你想至賈家名聲于何地?”
聽賈政拔高的音調,被氣的情難自己的模樣,賈赦掃眼左右的婆子丫頭,在星網上衆多給他搖旗吶喊的助威聲中,一把推開賈琏,當即撩起胳膊,趁人不注意沖上前雙手牢牢抓着賈政肩膀,當下就高聲嚎了起來:“我幹什麽?我咋就攤上你這麽個弟弟了?你想想琏兒都能捐個同知,當個五品,你為啥不能?”
賈政聞言,神色恍惚,旋即被賈赦抓着搖來晃去,噴了一臉唾沫。
賈赦飙高了音調:“老子盼着你出人頭地幾年了啊?幾十年了啊!你當個從五品的小官不羞,爺都羞恥啊!這不……”
賈赦話語一頓,從胸口掏出死皮賴臉打滾裝萌讓上皇開口添的一份聖旨,使勁在賈政眼前晃來晃去,一臉自傲自豪道:“我給你買官啊!老二開心吧?借着給上皇謝恩的機會,我把賈家欠國庫的銀子都全還清了,從前修葺國府還有接駕欠下的一百零三萬伍仟兩百兩,外加還給了十萬利息,全部還清了!再跟人哭訴咱老爹的功德,終于!終于!終于!”
不管是門外的仆從還是屋內的主子們心都提到嗓子眼,恨不得把賈赦撕開,直接自己展開聖旨瞧個一清二楚。
“大哥……”賈政兩眼聚焦着賈赦手上的聖旨,其他的是全然聽不進去,忍不住帶着哀求之色第一次情真意切的喚起了人。
賈赦抓着聖旨往後一退,揉揉冒出的雞皮疙瘩。
在一旁的賈琏見自家爹一臉惡寒的模樣,只得硬着頭皮自己上,把人在馬車上編好的戲接着往下唱起來:“情理與禮法相得,料想那些讀書人再也不會拿二叔你的名諱說事。”
賈政眉頭一擰:“名諱?”
“你們在外鬧什麽,還嫌不夠亂嗎?全部滾進來!”賈史氏見賈赦噼裏啪啦向倒豆子一般容不得任何人打斷,嚷的幾乎天下皆知,恨不得拄着拐杖親手打一頓,但豎起耳朵聽到賈琏說道名諱一詞,當即眸子露出一絲心虛之色。
說起來也不怪她,着實是賈這個姓,太難取名了。
赦,寬恕也。老大這個孽子生來戴罪,自然要多求人寬恕了。可老二卻不一樣,非但順順利利,沒怎麽遭罪,而且她在懷胎之時便讓不少人算過,此子不凡。
為此,這個名諱,可是她費勁了心機,甚至還舊事重提,以當年産房外賈代善選擇抱小對不起她為由得了取名權,她求神拜佛讓大師指點,批了命格推演了一遍遍,才精心挑選出來的。
一見賈赦趾高氣昂的進來,賈史氏不禁怨念橫生。恨當初賈代善,甚至賈家老太爺知曉不提名諱,更恨賈赦,一出生就跟她争命的孽障。
孽障賈赦真心覺得自己是個好哥哥,好兒子,笑着給賈史氏道喜:“恭喜老太太,也賀喜老二終于要高升了。這升遷有點不太光明,所以也不麻煩天使了,我就自己代勞了。咱哥倆之間也不搞虛的你自己看吧。”
說完,賈赦剛一伸手,賈政便迫不及待的接過,唰得一下子展開,忽視着前面的話語,非常聰敏的從右往左看,略過欽此兩字便是官職:“……賈正為五品太仆,即日上任。”
“太仆?賈政只覺得胸悶氣短,咬着牙忍住眼前的暈眩,問:“你花費老庫存銀就得一太仆?”
“對啊!太仆,一聽就感覺很高大上。”賈赦理所當然道:“神話傳說中齊天大聖孫悟空可幹過相同的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