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史氏被休

賈史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嘴唇蠕動了許久,但最終還是咬牙捏拳回了榮國府後街一座四進的宅子。

一進這逼仄狹窄的院落,賈史氏隐忍的怨恨全部爆發出來,咬得嘴唇都出血。

因賈赦自辭爵位,當今同意之後,禮部工部這些牆頭草飛快的便來清點核算,把他們一家全部客客氣氣的請出府門,竟然不顧一丁點的情分。而賈赦卻是厚顏無恥至極,帶着大房住着高床軟卧,卻還要利用二房這些可憐的孩子,道大伯宅心仁厚,從僅剩的家産中給二房留下四套內城還是東城區的房契,而他自己選取的是賈家先前在北城區購買的地契。

北京分內外城,內城之中又具體可用“東貴西富北貧南賤”來形容。東邊居住的乃是皇孫勳貴人士及其附庸,西邊住的是根基淺薄的朝臣以及大商賈,北邊是百姓平民,南邊乃工商等三教九流聚居之地。

看看分産後兩房所在的區域,若讓外人知曉,誰不道賈赦一聲好?

可是,榮寧兩府原先建府占據了一條街,開府老太爺還仗着聖心強買了前後左右的大半房契給跟随而來的賈氏族人。眼下,榮寧兩府已成為歷史,按照以往規矩,兩府将會被改制賜給其他王孫子弟。而作為榮寧依附存在的賈氏族人也自當要鳥獸散。

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賈家昔年從人手中買的只有房契,而不是地契。

若地契所有者要收回土地,有房契何用?

可恨!

賈赦欺政兒到這般地步,還要在家産上動文章!

正大包小包出去躲清閑的賈赦冷不防的打個響亮的噴嚏。

“老祖宗,”見賈史氏許久不邁步,一臉陰沉着,探春縱然害怕,畏懼其威嚴,可是數九寒冬的站在光禿禿的院子裏,又因自己要裝弱求情穿得素淨單薄,如今就差沒凍成冰人,便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低聲道:“老祖宗,我和寶玉眼下可就只有您了。您可犯不着與琏二哥他們動怒,他們這般沒皮沒臉的,一丁點骨肉情都不念,可恨我不是男兒身,不然的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說得準呢!”

探春說道最後眼中露出報複之色。

原先長輩們暗流湧動與他們這些小輩沒太多幹系。她與迎春一般養在賈史氏膝下。當然,她一直知道的,二房比大房在賈家得勢,那些婆子丫頭也是看菜下碟。她在锲而不舍讨好嫡母給自己謀劃的同時,甚至還會同情憐憫一分迎春這個二木頭堂姐,偶爾還幫人讨回一二公道。

但是自從大伯犯渾之後,分宗分家,迎春被接回去,惜春這個寄人籬下的,她最嫉妒的嫡女也被接走,還有剛來的黛玉,也一并被搶走。

只剩下她一人茫然不知何事,等宮內嬷嬷送來昏迷的老太太,她才恍恍惚惚知曉-原來賈家真的分宗了,而不是素來混不吝的大伯随意鬧鬧,借機揩點零花錢,而且他的父親被趕出去甚至下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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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恍若被泰山壓頂,瞬間喘不過氣來。可沒辦法,誰叫她是賈政的女兒,從一開始就與家主的庶女,寧府的家主乃至族長嫡女都不一樣。她自傲的基石恍若豆腐,經不起任何重物襲擊。

她能抓住的只有老太太,只有老太太那情理上的偏心,只有利用此才能替二房周旋一二,不至于讓自己跌孺塵埃中。

這些天來,她一直不眠不休跟随老太太左右,唯恐人被大房搶過去,亦或是她覺得還是大房好,不願為二房奔走。

探春不敢去想若失去賈史氏這根定海神針,她一個弱智女流,還有被嬌生慣養至今渾渾噩噩的寶玉,如何活下去。

聽到探春的話語,賈史氏看着人憔悴的容顏在寒風中非但沒顯得落醜陋反而因其硬氣的話語透着股奪人心魄的魅力,不由眼眸閃了又閃,擡手頗為憐惜的拍拍探春的手,嘆道:“好孩子,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老祖宗您嚴重了。”探春擠出一抹笑來攙扶着賈史氏往屋內走,道:“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您在,不管我們遇到什麽危機,總能迎刃而解呢!”

“我這把老骨頭啊!”賈史氏坐下之後,身形微微動了動。座椅又硬又不舒服,這便讓她難以忍受,簡直不敢想象若是入獄……

賈史氏下意識的一顫,心急如焚道:“三丫頭,去準備準備,我們明日去見見老二他們。”

他們三人之間一定要統一口徑。一定要咬死不承認有這一回事發生。能算得上證據的不過是銀票,還有生辰八字罷了,至于馬道婆的供詞?呵呵,馬道婆第一次死不了算她命大,可是後來據說其為了活命,攀扯出多家後院的*。

那麽,便法不責衆。

否則,她有事,她那些诰命夫人朋友們也別想繼續高枕無憂。至于銀票生辰八字,也沒有确鑿的證據就能證明是他們的。銀票随處可見,賈赦的生辰八字也不是什麽秘密,她知道,賈赦知道,賈赦兩任岳家也同樣知曉。

總而言之,一定不能認罪!

至于其他,以後再謀劃!

賈史氏此刻滿心替自己替二房開脫,卻萬萬沒有料到等自己費勁千辛萬苦到了牢房,舔着老臉求來單獨說話的空間,剛緊緊靠着牢門,言簡意赅争分奪秒的道出自己的籌劃,這邊王氏便像個瘋婆子一般哈哈哈哈大笑着,面色猙獰道:“老太太,你先前昏迷了,恐怕還不知道吧?”

“王氏你閉嘴!”賈政恍若猛虎下山,一個猛撲,手死死的攀開牢房大門,想要沖到對面打王夫人。

“你的好兒子可是把勾結馬道婆暗害賈赦的事情全部推倒我們頭上來了呢!”王夫人眼中滲透着恨意,幽幽的盯着賈史氏,不放過人面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聲嘶力竭的笑道:“我從來不理家務,這些事全不知道!”

賈史氏聞言扭頭看了眼雙腳并用大聲喝罵的賈政。

“你這個愚蠢的毒婦!若不是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賈政滔滔不絕的罵着,但是見王氏忽地張口道一句:“王柳。”頓時像被掐住喉嚨待宰殺的雞,說不出話來。

見賈政面色漲紅,王氏嘴角緩緩一勾,掩住了眼底的悲戚,一副傲然的望着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

這些年,也足夠她了解賈政的為人。所幸她本來就沒想過要靠賈政出人頭地,身披诰命。但她也絕沒想過賈政會這麽的沒擔當,把罪名往她,甚至往自己親娘身上推。

眼下,也不是她爛施同情之刻,更不是替自己不值兀自悲傷之時,面對這種冷清的夫君,她只有牢牢抓住對方的把柄,甚至離間母子兩,否則沒準會被老虔婆和賈政反利用。

“賈政,老太太是你娘,她沒準兒母愛偉大真替你抗下,”王夫人斜睨了眼賈史氏,直白無比道:“可是我不行!這世上對我們女人家太不友好了。我必須得給自己留點本錢。你就算吊書袋說什麽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但只要膽敢再說一句清清白白,我保證我們夫妻兩一塊兒下地獄!”

先前,賈史氏說起要除掉馬道婆的時候,她就留了個心眼。雖派往賈琏院子裏,甚至取賈赦頭發的都是心腹之輩。沒少替他們辦事,甚至全家性命都被拿捏住,定不敢随便胡說八道。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尋了個采買的借口把人全部都關禁在自己的陪嫁莊子裏。

“你……”賈政手高高擡起,使勁的捶打牢門,似把人當座王夫人,能夠肆意虐殺,但捶過幾下之後,手背青紅,倒刺刺入掌心,疼得他不敢再捶動一下。心中的憎恨發洩不出來,賈政正四處尋找可替代之物,眼眸間掃到了不知何時後退了好幾丈的賈史氏。

賈史氏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面色透着股灰白,向來明亮的雙眸滿是黯淡之色,“政兒……王氏先前說得是真的?”

賈政眉頭倒豎:“太太,你這什麽意思?”

“我……”賈史氏雙眸一閉,原本憐惜獄中環境的淚痕還未幹涸,豆大的淚珠又滾滾而落,轉身便走。

賈政瞧着賈史氏這毫不猶豫離開的一幕,下意識的閃過惶然之色,但更多的卻是充斥全身的憤怒,被背叛的憤怒。王氏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卻不為夫考慮,反而威脅。史氏口口聲聲的說疼他,可是呢?當年老爺在世,只會逼他讀書讀書夜以繼日的讀書來博得老爺好感,卻不會為他謀取一丁點的利益,連國子監都為他讨不來,還替他在老爺面前說大話,定然能靠自己才學考出個成績來!老爺因救駕而舊疾複發,讓他在老爺面前端茶倒水伺疾,說是替他謀劃爵位,說是賈家內外全部掌控住了,可是老爺臨終的奏折還是到了禦前。老爺離世後,他居住榮禧堂,代表賈家出席各種活動,可是終日若驚弓之鳥,就怕遭受衆人輕笑。

當他宵衣旰食,當他戰戰兢兢,當他辛辛苦苦,當他謹小慎微,當他卑躬屈膝,當他……這個時候,賈赦在玩玩玩,買買買,在仗着賈家的權勢為所欲為,恣睢痛快。

“你能對賈赦下手,又何必做什麽慈母狀?!”賈政兩眼充血,緊緊的盯着賈史氏的後背,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把我當做證明自己的工具罷了!你有問過我喜歡讀書嗎?問過我喜歡什麽樣的妻子嗎?關心過我到底要什麽嗎?”

賈史氏步伐一僵,扭頭看着怒吼的賈政,聽着人滔滔不絕的抱怨,恍若跳梁小醜一般,忽然間發覺自己越活越失敗。咬着牙硬是擠出一道笑意:“我起碼把你當兒子。”

賈政:“…………”

聽到這話,原本打算看戲的王夫人一驚。她可沒打算讓老虔婆回去投靠賈赦,那樣的話他們夫婦牢獄之災在劫難逃!

“太太,二爺這只是在氣頭上,一時情緒失控……”王夫人讨好的笑了笑,努力讓自己語态平和,道:“老話說的,手指頭還有長有短的,這母子兩哪有隔夜仇?我們眼下該想想怎麽合力共度難關才是啊!”

“呵。”賈史氏聞言,笑眼睛掃過王夫人,又看看面色扭曲的賈政,最後嘴角一勾:“那我就去找老大好了。”

賈政和王夫人:“…………”

此言不啻晴天霹靂,賈政當即吓得一跳,忙不疊下跪,痛哭流涕:“太太,娘,您聽我解釋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我只是……只是想着盡可能的保全我們自己來為以後做謀劃啊,您……”

但是賈史氏并不所動,耳朵回旋着以後兩字,疾步出了天字號牢房,無視着在下車來迎接她的探春,對馬夫道:“去老大那裏。”

“是!”

“不,先回後街,讓人把我所有東西都帶到老大那裏!”

“什麽?老祖宗您?”探春花容失色,驚愕不已。

“放心,老祖宗不會丢下你的。”賈史氏伸手撫摸着探春精致的臉,一臉鄭重的承諾道。若是老大再不靠,那她也只有養着探春來博得一二富貴了。

“可是琏二哥他們不是說……”

“沒有什麽可是!我是他娘!”賈史氏厲聲回了一句探春,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上了車。探春急急忙忙跟上,坐在角落裏,看着一臉愠怒的賈史氏,垂眸不敢多言。

一行人先回榮寧後街整理了東西,大包小包的奔赴了北城清平胡同。此刻正值黃昏,小門小戶裏袅袅炊煙相繼冒出,不少婦女正插着腰一手揮着鍋鏟,抓不着家的孩子,亦或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河邊洗菜聊天。原本寧靜平常的生活在看見從街頭而來的馬車後,頓時噤若寒蟬,躲進了屋內。

賈史氏喲,當娘的害兒子,這事都成全京城的笑料了。

饒是這條路近日來走了不下十次,但是看着那些抛頭露面的婦女,探春忍不住發憷,眼睛寫滿了恐懼之色。

她,她好歹也算公侯之家的小姐,絕對不能落到這般田地。

不一會兒,馬上來到了街尾的賈家大房新居。同樣是四進的宅子,但是一連四座四進的宅子,賈琏小夫婦一院,邢夫人并迎春,惜春,黛玉一院,連那個貓狗都不理的賈琮都單獨開了出去,剩下最裏頭的乃是賈赦一人居住。

怎麽招都比二房現如今居住的好。

門房老遠的便瞧見賈史氏的車馬,當即機靈的關了門,并且朝賈琏彙報:“不好了,琏二爺,老太太他們又來了!”

好不容易能按時吃頓晚膳的賈琏:“…………我要這衙門又何用啊?!”

賈琏嚯得起身:“你們去把老爺給請回來!”他受不了!

明眼人都知道賈政夫婦定然逃不過牢獄之災,但是老太太賈史氏?一來,榮公之妻,這個體面得給!二來,最為重要的還是賈赦素來愚孝。賈赦炮火針對的主要是二房,與賈史氏沒太多幹系。賈史氏陷馬道婆案中還是她偏愛的好兒子攀扯出來的。所以,萬一有朝一日賈赦後悔了?到時候誰還他一個娘?

讓賈琏乃至辦案官員覺得棘手,需要解鈴還須系鈴人的賈赦吐着受傷的舌頭躲進了皇莊。

上皇:“…………”

“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我還受傷了。”賈赦兩手颠颠的将老參奉上,還可憐兮兮的伸出舌頭,指指還留着的兩牙印:“皇帝叔叔。”

“把你破舌頭縮回去!”上皇一眼掃過那成型的千年老參,目光丁丁的看着那還清晰可見的印記,想着收到的報告,只覺得心裏窩着一把火,怎麽也消退不了,怒喝着:“你有膽子分宗,索性在大逆不道一回直接替父休妻!”

賈赦上下牙齒一顫,疼的倒抽口冷氣,手腳麻利的從懷裏掏瓶子給自己舌頭上藥。

“蠢死你得了!”上皇瞧着賈赦可憐巴巴的模樣,越發覺得可氣:“她不把你當兒子,你憑什麽要把人當娘?母慈才子孝,懂不懂?”

“我……我已經不孝順她了。真的,我把本來存着給她的老參,都成型的,還有其他名貴藥材護理之類的東西全部帶出來了,稍次一些的我全部賣了換錢,剩下實在舍不得賣的,這不都拿來孝敬您了。”賈赦大着舌頭,一字一頓道:“我真的不孝順她了。”

上皇聽着人故作歡笑的語調,長長嘆口氣:“既是如此,那朕就下令奪诰命,讓人一輩子呆牢房裏。”

“可那樣對我爹都不好啊!”賈赦垂眸,一臉知心叔叔求寬慰求指點的模樣,道出自己的糾結:“皇帝叔叔,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真的不孝順她了,可是我這條命是她給的。都說賈家有虧于她。我爹當年保了小。”

他當阿飄的時候驚訝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腦袋一直沒轉回來。結果等自己思忖如何踏上從學渣到學霸的道路,那仇己陰測測的飄出來,心機險惡唯恐天下不亂道:“為了賈家,乃至皇帝的顏面,賈史氏是不會被判罪的。”

“呸!”一聽到這原因,上皇噴了賈赦一臉龍延,火冒三丈:“要不是她胡亂吃飛醋,你怎麽可能早産?七活八不活,懂嗎?你從這麽點小雞仔長成這模樣,朕私庫遭了多大罪!老賈二十又六,史氏才傳出好消息,賈家上下誰敢給她受一分委屈?老賈甚至仗着伴讀情分,仗着朕跟他的私交,硬是厚顏無恥的在京彙報軍務整整彙報了半年!”

“啊?”賈赦看着怒氣沖沖的皇帝,連掏出帕子抹臉都不敢。

上皇越說越氣:“要說老賈也算個好男人了,媳婦懷孕,他反倒沒喚通房小妾伺候,整日忙前忙後不是逗媳婦就是一手□□一手帕子的來逗着你玩。剛開始測不出男女,他便做了兩手準備,尋些小男孩小女孩的玩器來。偏偏那史氏出昏招,要喝不知從哪裏來的秘藥,差點流産,幸虧發現的早。人哭哭啼啼後,老賈耳根子軟的就原諒了。後來檢出是個男孩。哦,沒準你這麽傻,就是娘胎裏被藥罐多了。”

賈赦:“………………皇……皇帝叔叔,你咋知道的那麽清楚呢?”

“因為老賈是朕唯一能說得上話的朋友。”上皇毫不猶豫道:“那時候,朕笑死那個蠢死人的老賈了。我皇後都娶了兩,兒子女兒兩個巴掌都數不過來了,老賈還為個孩子樂。那個時候我一時興起,把剛出生六月的老六帶給老賈玩。想讓他明白孩子,尤其是男孩,一點都不可愛,就會吃吃喝喝哭哭哭哭,關鍵打不得罵不得。”

“老六?”賈赦牢記不能再咬舌,嘴巴使勁的張得大大的,聞言從喉嚨裏憋出音來。

上皇板着臉:“別沒大沒小的,小心他聽見。”

賈赦神色微妙的點點頭。

“老賈當即就手忙腳亂,怕得要死,把人夾腋下,結果被撒了泡童子尿……”那日自己的哈哈笑聲還猶在耳畔,結果一晃眼,孩子們都大了。

上皇長長籲口氣:“因老六又哭又鬧還揮小胳膊的,老賈想把孩子塞給我,可是我也不會抱啊!他就……你這什麽表情?”

賈赦雙手護着自己的下巴,顫聲問:“皇宮到賈家還有斷距離的吧?”

“趁人午睡,隔籃子裏啊!”上皇提聽這話,就知道人關注點在哪,不由傲然道:“就這樣偷運出來的。也算監察了一番禦林軍的疏漏之處。朕當初還算挑個稍微乖巧一點的。哎,不說年少輕狂的往事了,這老賈帶着孩子去找老夫人。還沒跨出老夫人院子呢,你那娘就動了胎氣。”

說到這,上皇面帶厲色:“朕見過安插釘、子的,沒見過連前後因果都沒打探清楚,就随便亂傳消息的。為這個子虛烏有的理由還動胎氣,簡直愚蠢。再說了,老賈選擇保小有什麽不對?這世上哪個男人要保大?你爹還算好的,起碼猶豫過還內疚。”

賈赦撓撓耳,聞言,重重嘆氣。

“你若因這緣由糾結,那朕真得再道幾遍,你爹是個好男人好夫君。”上皇沉聲道:“況且上一輩的恩怨也沒遷怒到下一代的理由。她怨你出生讓她九死一生?怎麽就不想想因為懷着賈家的金孫,她做了多少好事呢?”

老賈下衙後跟他喝杯酒都得掐着時辰回家。

“哎………………”賈赦雙手抱頭:“我是不是又婊又立?”

“啥?”上皇面露困惑的看了眼賈赦。

賈赦深呼吸一口氣:“就是當□□還要立牌坊。我想把人關起來,甚至還暗搓搓的想過讓他摔斷腿躺床上抑郁終老。可是她是我親娘,真下手害她折磨她又覺得自己很不孝,但這口氣不出我也咽不下。”

“這事朕有經驗。”上皇揉揉賈赦的腦袋,以過來人的身份道:“兒子嗎,一個沒了還有另外一個。感情是相互的,你待我我代你,有來有往才會融洽生情。血緣只是聯系的一種工具罷了。你看看朕,有什麽大風大浪過不來的?”

賈赦聞言,想起十五年前的血流成河的事變,頓時悲從中來,眼淚不自覺的留下:“跟你一比,我…………我好像還有點小矯情。我這就回去面對她。等處理好了,我再來看您。”

“說說你打算怎麽辦?”

賈赦道:“反正也鬧開了,就按着律法辦事,殺人未遂,牢底坐穿!”

“恩,有點為官模樣。”上皇聞言欣慰笑笑:“難得從你嘴裏聽到律法兩字。趁早處理完,過來跟我這個孤寡老人一起過個節。當叔叔的教你點官場之事,你年後上任才不至于被人欺負了去。”

“好!”賈赦抹把淚,又道了幾句學來的小段子逗上皇直樂,見人沒有因提及事變白發人斬黑發人虎毒食子的哀愁,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待回了內城,賈赦悄然去了趟皇宮,禀明了自己的打算。

當今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旋即示意刑部等盡快結案。

審判當天,王夫人看着被帶上來的王柳等人,大怒背主。

賈赦無辜的眨眨眼。好懷念當阿飄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日子哦。

“放肆!不見棺材不掉淚!”刑部尚書驚堂木一拍,“來人,帶人證物證!”

王夫人看着重力盤削等票據、包攬訴訟等書信往來,以及這些年管家賺的銀兩等等她藏自己莊子地窖裏埋得嚴嚴實實的不見光的所有一切,最終望着毫無王家人前來的大堂,伏法認罪,但死死咬着賈政,賈史氏不松口。

賈政氣的翻身沖着王氏就是一巴掌。

賈史氏看着快要打起來的兒子兒媳,無視着賈政投射來求助的目光,她在又一次被賈琏拒之門外,便心中有了底。面對公堂上這一鬧劇也絲毫不慌不亂。畢竟,她的底牌是賈代善之妻。她若是被判罪了,那賈家,賈赦一脈永遠無法擡頭做人!”

“沒想到我一片慈心反倒是被利用,這……”

看着這般條理清晰,甚至還能談笑自如的老太太,刑部尚書心裏發毛,瞅着站在一旁的原告賈赦,心生出幾分同情,剛擡手舉起驚堂木,遏制賈史氏的話語,便見門口走來一隊人馬。領頭的乃是許多年都未再頒過旨意的戴權,如今的大明宮內相。

刑部尚書與一衆聽審的官員當即起身相迎。

“各位大人,打擾了。上皇有旨頒與史氏。”戴權展開明黃的诏書,無視衆人的愕然的神色,一氣呵成:“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史氏為母不慈,為妻善妒,此亂家之罪魁禍首。且與更三年喪未滿,不屬三不去之列。朕乃帝皇,為萬民之父,特此下令賈代善與其合離。先榮公再尋良配,賜婚!欽此!”

所有官員:“………………”上皇這得有多恨史家?

賈史氏聞言,原先的淡然土崩瓦解,發狂:“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史氏,昔年榮公被奪情,只守了重孝。”戴權神色淡淡:“你也随之參與各家宴會。”

“不,我是……”賈史氏喃喃道:“這……這不是真的,我是賈代善的妻子,賈家的當家主母,現在誰人能廢掉我?皇上?他憑什麽管人的家務事?”

戴權對着各大人點點頭,指指隊伍後頭的幾個白發蒼蒼的婆子,道:“史氏善妒證據。”

賈史氏:“…………”

屋內所有人:“……………………”

“當今口谕盡快依律處罰。”戴權道。

“是!”

送走戴權之後,刑部尚書看着面露得意之笑的證據,只覺得女人惹不得,命衙役死命的将堂上衆人分開,經過一番讨論後,定下了刑罰:“賈政意圖謀劃兄長,雖未遂,但已實行犯罪,依法流放三千裏。因其願以財産折算刑罰,故判□□十五年,賈王氏乃同案犯,又有包攬訴訟之違法重罪,數罪并罰□□二十年,史氏念其年邁,又乃賈赦之母,故□□五年。

說完之後,刑部尚書眼疾手快的扔下令簽。猛地一拍驚堂木,铿锵有力道:“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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