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當庭辯論
說道保、護、傘一詞,賈琏眉頭皺了皺,看着前來應聘的人員中有幾個明顯神色帶着探究,正四處打量,一看就是別人家的探子,不由面色帶着分凝重,對沈笑交代了幾句便出了門,回了家。
他尋不到什麽好的靠山,思來想去也只有從內部做起,确保賈家上下不被人挑出任何的錯處來。
賈家先前跟篩子一般,也犯了不少錯,但随着他爹自辭爵位,又與二房對鋪公堂,所有的罪行都已經判得清清楚楚,他們眼下可以說是清清白白。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不留神中了招,尤其像他枕邊人,她……賈琏原本緊蹙的眉頭漸漸蹙起成“川”。他與王熙鳳,算得上青梅竹馬,深谙對方性子。他愛、色故而鳳兒把他管得嚴嚴實實的。先前他胡鬧過,可自打爹成器以來,便被使喚的跟陀螺一般來回轉悠,壓根沒時間。況且最為重要的,就像他爹說的一樣:“忙着看自己勤勞智慧的成果,忙着看衆人呆逼的表情,比一、夜、禦、八女還要振奮人心。”
簡而言之,他找到比色、欲更能一展雄風的事。
可鳳兒……賈琏抑郁的嘆口氣,有些不知該如何勸人緩解落差。鳳兒向來愛權,可自打賈家分宗後,他們大房一脈移居北城清平胡同。一溜四座院子,賈琮獨居一院,算是讓人自立門戶。庶妹與太太居住一院,也讓自行管理,他自然也獨居一院。故而這般下來,鳳兒的當家少奶奶管家婆說起來不過是他們這個小家罷了。
自打知道這事後,鳳兒就有些氣不順。一開始,他完全不懂人氣在哪裏,少管幾個人不好?他爹又不是少了他們這房的錢,更何況最重要的棺材本他爹還自留着,說好了日後全由他繼承。況且,現在日子清閑,他們努力耕耘,不說子嗣傳承共享天倫之樂了,就是賺個一萬兩也是好事!
一萬兩值多少燈籠啊!
就這麽好言跟人細說,結果人依舊無理取鬧。
到後來,賈家沒了爵位,他也得憑自己奮鬥,這鳳兒更是三言不到就喝罵賈家禍連王家!!他頓時也怒上心頭直接住他爹的院子裏去了。反正那個時候,爹窩在皇家別莊呢!待過年了被趕回自己院子,又開始天天受氣。
想到自己這個年因媳婦過得格外的槽心,賈琏便感覺自己喉嚨裏梗着一根魚刺正戳着最稚嫩的肉,疼得難受,可眼下正值賈家“涅槃”重來的關鍵時刻,他得先把內亂給解決掉。
一見闊別已久的賈琏難得回府踏進了房,王熙鳳将手中的賬本放下,指着人道:“哎喲,平兒去看看這天,今兒這太陽莫不是從西邊升出來了?将近一月沒見的琏二爺居然回府了。”
平兒聞言,讪讪一笑,小心翼翼扯了扯王熙鳳的袖子,側身張口無聲道:“夫人。”
說完,也不敢去看王熙鳳的臉色,對賈琏行完禮,便下去泡茶。
剛想怼賈琏幾句的王熙鳳看見平兒的口型,身子僵了又僵。她現在壓根成了王家的罪人!把她一手帶大的嬸娘甚至不願見她一面。而造成她裏外不是人局面的公爹卻恍若包公在世,擺出一副公正嚴明的模樣來:“琏兒媳婦,你是你,與老二家的,沒什麽關系。別自責內疚了,等這陣子琏兒忙完了,送外甥女回家的時候,讓他也帶你去。江南風光好啊,小兩口開開心心的玩,沒準還能給老爺帶個大孫子,恩,孫女也行,大胖孫女,算算日子也該來了,哈哈哈哈!”
每每想到賈赦這擺着寬厚仁慈卻逼生的嘴臉,她恨不得撕爛了。可是卻不能!王熙鳳回想着王家婆子遞過來的話,咬牙将滿腔怒火忍下,又斜睨了眼賈琏,側坐着,一副等人來哄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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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以往,賈琏自然上前伏低做小,可誰叫先前王熙鳳說道一月沒見,頓時抛棄先前種種理智思量,賈琏不忿起來:“除卻初六開始,我幫父親跑腿辦事,先前哪一天不是陪着你在王府門前吃閉門羹的?”今年過年需要走的親友少,他完全沒推卻的理由,捏着鼻子給媳婦面子去拜訪岳父大人的弟弟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他賈家還不夠給媳婦做臉?
要知道王子騰可是助二房對大房下手!
“我正經老丈人都沒你叔父大人事多。”賈琏不滿:“送金陵的年禮岳父可沒雞蛋裏挑骨頭,棄之門外!”
“叔父可是因為你們賈家沒了京城節度使之位!”一聽到這話,王熙鳳頓時紅了眼,帶着怨恨之色扭頭狠狠剮了賈琏一眼:“你知道叔父有多麽努力嗎?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你爹倒是能耐啊!好好的一品爵位說丢就丢!對得起賈家的列祖列宗嗎?”
“我曾祖父顯靈的時候還誇我爹孝順呢!”賈琏回道:“他老人家可是榮國府的締造者!他都沒說我爹不是!更何況我爹現在當官做的不是挺好的,一夜之間全城皆知應天府的存在,也曉得有些不是當官的不接案子,而是得按着規矩一級一級來,亦或是告錯了地方。”
“七品芝麻綠豆的官也值得沾沾自喜?”王熙鳳張嘴便道:“我王家磚頭縫裏掃掃也夠你百年俸祿了!”
賈琏面色唰得一下子陰沉下來:“這不是錢的問題!鳳兒,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吵架的。你別念叨着王家錢財了,我賈家不管……”
“賈琏,你什麽意思?怎麽想揪着老賬算了?”聽到這話,王熙鳳下意識頭皮一麻,但更多的卻是惱怒與恨,截住賈琏的話語,噼裏啪啦道:“你若沒了榮國府這塊牌匾,我又豈會嫁給你!”
此言不啻于晴天霹靂,賈琏剎那間面色帶了絲灰白,兩眼恍若燈籠般瞪着直突突的望向王熙鳳,“王熙鳳,你心心念念的好二叔他們可是幫着二房來對付我,甚至還利用了你!你非但不怨不恨,還死皮賴臉的要他們原諒?老子先前陪你瘋,那是看在你是我的妻子份上!看在咱十幾年的情分上!要不是因為這些年的情分,你以為你管得住我?”
王熙鳳聞言,火氣愈發上漲,也不管王家婆子轉傳王子騰妻子許氏的話:好生拉攏賈琏,給平兒開臉,怒喝道:“你還有臉說情分?這些年來,要不是我在姑媽老祖宗面前周旋,按着賈家跟紅頂白的性子,你琏二爺能有好日子過?”
“琏二奶奶你好大臉啊!”賈琏直接甩袖出了王熙鳳的院子,對左右婆子道:“少奶奶最近身子不好,就不要讓他出府了!”
吩咐完後又對前院的管家再三囑咐了一遍,賈琏轉頭去了隔壁賈赦的府邸,叫人上酒。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這邊賈琏借酒澆愁,另一邊賈赦卻是樂不可支。無視着彈幕中一小撮不和諧的聲音,賈赦指指自己集合衆人智慧融合出來的答辯三十六計,道:“你們也該好好讀書去了,養精蓄銳等我明天直播。”
網友:“過河拆橋啊賈大人!”
“哪有,我這是被你們扔陶片扔怕了。珍兒的賬都算到我頭上,哼!”賈赦鼓着腮幫子,氣哼哼的說完,關掉直播功能後,看着送子天王界面左欄中那持續小幅度增加的數字,默默戳着獬豸扇,似自言自語道:“話說再扔些陶片,你就要回憶人生不能承受的痛苦了。到時候你會不會顯靈打死我?”
仇己呵呵,在心裏默念:我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我從前為何這般沒皮沒臉傻白甜?
“你說我發私信勾搭那個學神,人家會理我嗎?”賈赦憂愁道:“這年頭流行抱大腿,我不抱個感覺自己特虧!”
“你特麽就不能靠自己嗎?”一聽到賈赦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想着求人,仇己面色陰沉了一分,披頭散發的顯了身形:“我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麽難關我闖不過去的?所以這獬豸幣負就負了,沒什麽要緊的。但你若是膽敢妄圖想着攀附他人,我直接踹掉你第三條腿。”
賈赦:“…………”
賈赦下意識的雙腿并攏,坐直了身子,一臉正氣道:“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
“首先要自立自強!”
“好的,自立自強!”
見賈赦回的痛快,但壓根沒任何的反思之意,仇己不由眉頭皺了皺,張張嘴,卻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只得默默安慰自己:文化對人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如今賈赦已經從花天酒地的浪蕩子成了一個醉心公務的工作者,也算大跨步了。
即使人眼下若幼兒學步,盡是吸收後人的智慧,可也畢竟言出必行。
所以,其他的,慢慢來吧。
這念頭一閃而過,仇己又覺得自己對賈赦太過心軟了,可嚴厲起來,他又深知人的性子,絕對會适得其反。左右搖擺不定,仇己掃過端坐姿勢堪比幼兒園小朋友規規矩矩的賈赦,不由眉頭擰了一擰,丢下一句:“你答辯之後記得去尋賈敬,跟他聊聊家庭教育。”
“家庭教育?”賈赦疑惑過後,嘴角旋即一僵,恍恍惚惚明白過來後,有些難為撓撓耳,道:“你管天管地還管到人床上去了?”
雖說法律是最後的道德底線,律法規定了爬灰,女的會被浸豬籠,男的也會被訓誡,當官的有損仕途。但那不過是針對普通人家來說,像權臣勳貴,除非有政敵想借此攻讦,否則誰會沒事盯着桃色緋聞?
大老爺們的,互為仇敵,那也是朝堂上坑個你死我活,而且尤其像他們這些被養着幾乎當米蟲的纨绔勳貴,就是用來彰顯皇室寬厚的,有能耐更不願降低逼格跟他們一般見識。
所以在他看來,這賈珍雖然要教育,但也不用上綱上線。
賈赦滿不在乎的跟仇己分析一二三來:“這書上雖提及了一筆,但不管怎麽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他們之間又不是沒仆從,而且誰都知道賈家仆從嘴巴大的抹布都堵不住,要是真有其事,肯定有風聲傳出來,可是我什麽八卦都沒聽到過啊,就說明還沒有發生。子虛烏有的事情你讓我怎麽開口?!二來,就算真爬灰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蓉兒不究,我們這些外人怎麽說?三來,”
故意拉長了語調,賈赦本想吊人胃口,可一昂頭就看着漆黑的長發幕布,頓時沒好氣着:“仇己,大家都是男人。說句實在話,拿着人的私房當攻讦理由,是最為低級的。賈珍說難聽的,他圈地自萌,沒有犯了任何人的利益,是不會有人多管閑事給自己染一身麻煩的。”
“你別侮辱了圈地自萌一詞。”仇己從喉嚨裏憋出音來:“你三觀也太不正了。”
“三觀這玩意是什麽?能換獬豸幣嗎?”賈赦攤手。
仇己:“…………”
上下斜睨了眼自我賣萌的賈赦,仇己深呼吸一口氣:“等你回來,我們再讨論。到時候一定讓你明白。”他得想法弄一套《思想政治》書本。
“行!”自覺自己邏輯沒啥錯誤的賈赦一口答應下來,得意的背着答辯三十六計,翹首盼望着自己舌戰群儒的場景。
時間就在賈赦的期待中一閃而過。
翌日,賈赦特意起了個大早,穿着七品朝服,昂首挺胸走了大殿。
當今看着站在殿中的賈赦,眼皮不由左眼跳完右眼跳,來回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忍住直接命人把賈赦揍一頓的欲、望。
不過,要是賈赦今日還如此“大逆不道”的話,恐怕下朝後會有人忍不住套一麻袋,要是沒大臣見義勇為,那他命人套麻袋好了。
當今将手中百官聯名上奏的奏折往禦案上一扔,伴随着“啪嗒”一聲,開了金口:“賈赦,禦史聯合百官彈劾你為官不仁,與民争利有損官威,你可知罪?”
“知道,不就是覺得我應天府出品的第一屆晚會跟戲臺子一樣嘛。”賈赦大大方方老老實實的認罪,絲毫沒點抵賴的意思。
一聽這話,禦史中便有人出列,情真意切道:“既賈赦知罪,還望皇上嚴懲!其以官身侍弄百姓,損官威跌顏面不說,最為不忿的是其言粗鄙不堪,肚腹無文墨,若讓天下寒窗苦讀的士子知曉該如何心懷報國之心,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賈赦翻白眼:“全天下都知道我賈恩侯是靠爹當官的。我爹拿命貨與帝王家,你們這些人非得自降身份跟我這個不學無術的纨绔相比?”
滿朝文武大臣:“…………”
禮部侍郎見禦史出師不利,躬身道:“啓禀皇上,據臣所知,賈大人那燈籠非但售價極高,所用材料低廉,與民争利,而且還逃稅!昨日燈坊,其完全是按照普通燈籠工藝稅所交!”
賈赦:“………………”
賈赦:“………………”
賈赦:“………………”
他怎麽不按照套路出牌?
賈赦想翻翻小紙條,但是人卻咄咄逼人的請戶部出來跟他細說稅收-從前朝開始這元宵燈市,稅收便分兩種。一種便是普通的只有照明類燈籠收稅,不過十抽一。而那些精致巧奪天工堪稱工藝品的燈籠,卻是十抽五。
一個燈籠賣二十兩,在元宵節一點都不聳人聽聞,但若區區一個竹編照明燈籠賣出二十兩,簡直是天價。
“故而,賈大人你除卻與民争利外,還涉嫌偷稅啊!”戶部侍郎板着臉,肅穆道。
賈琏一臉懵逼。
同樣一臉懵逼的還有正守着直播的網友們。他們千千萬萬的智慧結晶,設想了無數刁難解決之道,居然第二回 合就被ko掉了。
“快,古代稅法誰有?”
“來不及了,赦大寶寶裝昏吧!”
“堅決不能慫!老子把壓歲錢賭上,大老爺拿金幣砸死他們!”
“……”
“我讓你們過個豐收年,你還聯合其他人來坑我?”賈赦在心裏腹诽着,目光看着紛紛刷屏嗟嘆自己思慮不全,可拿不出什麽好主意的網友們,感覺自己腦袋亂糟糟的,思緒一時間轉不過彎來。索性讓送子天王将亮度調至透明,自己眼不見為淨。,而後看着分外慈祥一臉給他解惑的戶部侍郎。
定定的看着看着,瞧着人花白的胡子,那略肥胖的将軍肚,賈赦忽地靈光一閃,拿出纨绔的無所畏懼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來,挺直了腰板,反問道:“偷稅?與民争利?呵呵,說句不客氣的話,溫大人,你年俸多少?”
此話一出,溫侍郎當即面色一沉,暗道一聲,糟糕!
“溫大人?下官沒記錯大人您的身份吧?像大人,戶部侍郎從三品,年俸一百五兩。”賈赦眼眸一迷,“你家大孫子溫大寶上青樓一夜百兩銀子可是咋都不眨一眼。”
此話一出,群臣皆面紅脖子粗。賈赦竟壞自古以來約定俗成的規矩!
賈赦笑眯眯的回眸掃過衆人道:“你不與民争利,敢問這錢怎麽來的?可別說祖傳家業。溫大人如何從寒門學子鯉魚躍龍門之事至今還未衆人道呢!”
溫雲當年趕考身無分文,昏倒路邊得一殺豬小販相助。一戰落敗,其便寄居小販家中,娶豬倌之女為妻,待二戰。最終其三戰終于榜上有名,便抛棄了原配,娶了其師座內閣大臣黃嘉壞了名聲的六孫女。
“你……你……”溫雲氣的直抖。這朝中都是體面人,誰也不會當庭當面就揪着私事若嘴碎的八婆。這賈赦簡直……“小婦人養也!”
“你是個讀書人,當庭辱罵超品國公夫人,該當何罪?”賈赦神色瞥了眼溫雲,又昂頭逡巡了一眼朝臣,最後對着當今深深彎腰鞠躬,道:“皇上,其實這些罪狀一條兩條甚至七八條疊加,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區別。我纨绔一個,這律法還是最近開始學的,定比不過飽讀詩書的衆位大人,可是我賈赦敢對天發誓,我竭盡所能只是為了治理好應天府,對得起身上這身官袍!了不起引刀成一塊,讓晚會成絕唱!”
滿殿官員:“…………”
“啓奏皇上,禦街上圍擁了不少百姓,有一百太學生伏闕上書,領頭的沈熙要求替賈大人論辯晚會一事。”就在賈赦豁出去想要耍橫之際,侍衛急沖沖而來,道。
當今:“…………”朕想親自套麻袋!揍!
賈赦跳腳:“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替我辯論?我激動的背了一晚小抄三十六計懂不懂啊!”雖然貌似沒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