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愉悅
匣子裏放着一只素白的荷包,上面繡着一簇極有神韻的紅梅。
徐婉寧拿在手中細賞,以她一個外行人的眼光看,這只荷包當真做的精致極了。
徐婉蘿眼看徐婉寧捏着荷包,呼吸都禁不住屏住了。
康寧長公主不喜徐婉寧動不動發怒,太醫告訴徐婉寧要開闊心胸方能長久,她偏偏不要徐婉寧好過。
姨娘說了,水滴石穿。
總有一日,就像爹爹厭了康寧長公主卻對姨娘愈發體貼一般,她會讓嫡母明白,女兒還是聽話讨喜的好。
徐婉寧拎着荷包的系帶晃了晃,偏頭看向徐婉蘿:“三妹妹,你緊張什麽,還是舍不得……”
徐婉蘿都準備好了在徐婉寧譏笑乃至發怒時,該如何被驚倒在地而不知于摔的太疼,卻不想徐婉寧平靜至此。
她迅速回神,勉強笑道:“婉蘿有些擔心……擔心大姐姐不喜歡。”
徐婉寧倏然一笑:“多些三妹妹了,我很喜歡,只是……”
徐婉蘿再度升起希望。
徐婉寧撫着荷包上的紅梅:“一年有四季,春有百花争豔,夏日荷花最妙,秋時菊有風骨,三妹妹若是不嫌棄,可否将其它季節的花都湊齊,春天就暫定桃花吧,如何?”
徐婉蘿一口氣憋在胸口,讓她給徐婉寧再做幾個荷包,累倒是不累,只是心中總是憋屈。
她又不是府裏的繡娘……
徐婉寧将梅花荷包往桌上一撂,佯裝失望道:“虧得我還以為三妹妹真心與我和好,卻原來心竟不誠。”
康寧長公主在邊上看着,徐婉蘿不想她壞了對自己的好印象,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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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姨娘正在替書院讀書的小兒子裁剪貼身衣服,不想女兒竟哭着跑進來。
她撫着女兒發絲,低聲安慰道:“我的兒,她越是使性子便越顯出你的好,再忍一忍,可是傷到哪裏了?”
徐婉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半天才将靜心院發生的事時候清楚。
她哽咽道:“姨娘,爹爹什麽都聽你的,你去求爹爹讓長公主直接收女兒不就成了,我才不要再受徐婉寧的氣!”
論長相林姨娘不如康寧長公主,但卻別有一份輕柔似水的風情。
她聽女兒說“長公主”的時候,不舒服的沉了沉眉眼,旋即又溫柔起來:“怪姨娘當初舍不下你,年歲長了才知道籌謀着讓你記在嫡母名下,你爹爹在康寧長公主面前提此事也只能說一回,否則豈不是要壞事,你多多屈就些,等日後有一門絕佳的親事,如今的苦都值得。”
林姨娘沒辦法對女兒細細剖析,徐言昭面子大過天的人,肯為女兒說項一次已經了不得。
再多,他會覺矮一頭不喜歡不說,若是引起康寧長公主的警覺或是被大姑娘攪和,那可就再無機會。
所以,最好能一擊即中。
就像是她當初決定做徐言昭的妾室,很風平浪靜的便達成了心願。
徐婉蘿聽得進話,哭過了便讓柳葉拿來針線忙碌。
她只當做荷包的每一針都紮在徐婉寧身上,一時想起太子蕭彧蕭蕭肅肅的英挺模樣,一時又想改尋個機會約宣平伯府的表兄出來走一走。
徐婉蘿自得的想,徐婉寧不得爹爹喜歡,便對生的俊秀溫雅的男子高看一眼,仿佛能找補回什麽。
可惜了,她高看一眼的沈溫良表兄可瞧不上跋扈潑辣的姑娘,倒喜歡自己這樣溫柔知禮的。
徐婉蘿在林姨娘這裏訴委屈時,康寧長公主亦不贊同的看着徐婉寧。
她嗔道:“蘿姐兒也是一片好意,你不喜便推拒了何苦譏她,她自幼身體便不大健壯,你父親知道了該說你了。”
若是原主,聽得康寧長公主說起徐婉蘿的好,不火冒三丈也要憤而離開。
徐婉寧卻沉得住氣,只問道:“母親說三妹妹身體不好是以父親才憐惜她,可是我如今比三妹妹身體更不好,父親卻仍舊日日橫眉冷對,說到底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康寧長公主面上的笑意漸淡,有些羞惱又有些怔楞。
徐婉寧見怪不怪,有些事沒有人提便罷,提起來了處處都是蛛絲馬跡,端看便宜娘是想繼續自欺欺人還是旁的。
這些日子,便宜爹每每見到徐婉寧都拉着臉,但卻再不說“孽障”之類的話。
非是顧忌徐婉寧身體有恙,而是時常入宮奉職的周太醫三日便要來府中一次,他不敢罷了。
畢竟徐婉寧成了孽障,作為外祖母的太後,作為舅舅的皇帝,那又是什麽?
只是發不出火,他一張臉時常清白交加難看極了。
徐婉寧頗有一種你看不慣我卻幹不掉我的愉悅感。
只可惜不能與人分享。
攬月閣,
徐婉薇見徐婉寧回來了,熱情的迎了出來。
徐婉寧避開了徐婉薇想挽着自己胳膊的動作,淡笑道:“二妹妹怎麽來了?”
徐婉薇尴尬的收回手,兀自道:“聽說奇珍閣新進了一批首飾,我頭一個想的便是大姐姐,咱們一起去散散心。”
徐婉寧搖頭:“那可真不巧,我今日原定了去城外騎馬。”
被直白拒絕,徐婉薇面子上不落看,蹙眉道:“大伯不是早禁了你騎馬,若是再撞了人可怎麽好?”
徐婉寧這下連笑容也欠奉:“二妹妹,那件事內裏如何我早已解釋過,你若念及咱們姐妹情誼,就不該再提。”
徐婉薇敷衍的道了歉,帶着貼身丫鬟柳葉走了。
拂冬氣鼓鼓看着那主仆離開,不忿道:“姑娘,奴婢看二姑娘就是故意的!”
明明自家姑娘已經解釋過,早先騎馬撞了人的不是她。
可大老爺說姑娘推卸責任。
二姑娘還來紮刀子。
徐婉寧笑看她一眼:“為了不相幹的人生氣,犯不上,準備準備,咱們該出發了。”
自家姑娘看的開,拂冬那股氣悶轉瞬便消失了,輕快的去準備騎裝。
這頭,柳葉不贊同的道:“姑娘,您不是說要和大姑娘好好相處的嗎,何苦又惹惱了她。”
徐婉薇冷笑一聲:“是她先落我臉面的,自己做得別人說不得?你将她騎馬的事洩露給大伯父知曉,明白嗎?”
徐婉薇想拿徐言昭坑徐婉寧一把,卻到底沒用上。
因為徐婉寧牽着馬出前院的時候,正撞上了從戶部衙門被太子蕭彧攆回來拿公文的徐言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