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選擇
周院判最終收下了徐婉寧寫給太子殿下蕭彧的信。
或者說,是不敢拒絕。
太後對這位徐家大姑娘十分關切,陛下更是經常垂問其身體狀況。
他已經打定主意将這信的事給宮中兩位貴人報備一聲,這樣兩邊都不得罪。
徐婉寧送走了周院判之後,着拂冬時刻注意渣爹什麽時候回府,府中可有異動。
拂冬尚未有所回報,倒是夏草小心翼翼的湊了過來。
“你說,父親身邊的周管家是林姨娘的奶兄?”
徐婉寧終于起了些興趣。
夏草這些日子備受冷落,好容易下定決心徹底投誠,對徐婉寧再沒有隐瞞的。
她是徐府的家生子,娘老子雖然沒有爬到多便利的位置,但知道的隐秘事卻不少。
徐婉寧看書的時候,書中內容着重介紹的是女主李明蕊所在國公府,以及男主謝庭軒所在承恩侯府的事。
而徐府的事在書中只是附帶,提起原主也只說其父不愛正妻卻寵小妾,致使原主無人管教而橫行霸道人憎鬼厭。
卻原來林姨娘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與渣爹徐言昭算得青梅竹馬。
後來林父貪污事發罷官後自盡,林府就此落敗,林姨娘這才投奔的徐府。
那時候渣爹已經娶了康寧長公主,但溫柔如解語花的表妹日日在眼前晃,免不得有幾分心神搖曳。
夏草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臉色,又道:“府裏的老人們都說,當初并非大老爺喝醉了酒将林姨娘當做了長公主,而是老夫人覺得長公主沒有……沒有做兒媳婦的樣子,所以特意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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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婉寧冷嗤一聲,又問:“你可知,母親她以前是……是什麽樣子?”
夏草最怕自家姑娘對自己說的事不感興趣,又見她沉得住氣,愈發恭謹道:“奴婢聽婆子們閑話,說姑娘如今金尊玉貴的樣子有當初長公主的三分顏色,長公主只身邊伺候的女官便有四個,其下還有八個大宮女并十六個小宮女,還有教養嬷嬷……再多的奴婢就……就記不得了。”
徐婉寧想起便宜娘身邊如今只剩一個斂秋,實在想象不出她當初呼奴喚婢的煊赫樣子。
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渣爹徐言昭與她前世的未婚夫許知是一路貨色,都借着女方的勢榮華富貴,卻還嫌得到的少。
只不同的是她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一旦察覺許知的不對,可以摧枯拉朽般将許知得到的一切都收回。
若她是康寧長公主,立時便進宮哭訴冤屈,直接讓皇帝兄長下旨和離便是。
可壞就壞在便宜娘如今對渣爹還心存希冀。
在十幾年的洗腦下來,原本該金尊玉貴的公主已經被拔掉了爪牙,甚至覺得她本就該洗手作羹湯的做個讨丈夫歡欣的妻子,孝順婆母的兒媳。
即使那丈夫虛僞無情,即使那婆母包藏禍心,她卻半點都看不出來。
徐婉寧長嘆一口氣,任重而道遠啊。
不過這世上沒有軟飯硬吃的道理,她當初能讓渣男卷鋪蓋滾蛋,便也遲早能讓便宜娘看清渣爹的真面目!
下午的時候,拂冬禀告徐婉寧,渣爹才進府便讓慈安堂的玲珑姑娘請走了。
徐婉寧有些可惜的想,但願渣爹剛一些寧肯違背母命也要為林姨娘讨回公道。
否則,
挖坑沒人跳,那可太寂寞了!
慈安堂,
徐老夫人圓胖的臉上,眉心深深一道折痕。
她臉色陰沉可怖,對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大兒子道:“為了妾室尋正妻的不是,你瞧瞧滿京師的官員,哪個會作出你這樣糊塗的事!”
徐言昭跪在地上,梗着脖子道:“母親,香兒不是尋常的妾室,她是您的外甥女,是我的表妹,您不是也時常叮囑兒子要好好照顧她?”
他當初為了家族娶了康寧長公主,堂堂七尺男兒卻要讨好妻子已失文人氣節,如今若還要眼睜睜看着心愛的人受辱,也太無用了些!
徐老夫人氣的眼前一陣陣發黑:“你怎麽還不明白,處置林姨娘的是寧姐兒,你想想她這些日子做的事,還有周院判,你若今日才為香兒尋長公主的不是,明日宮中便問詢,你待如何?”
徐言昭想說那個大女兒委實不像話,可他宦海中沉浮的人,雖然在外城府不堪但用在內宅上卻也夠了。
他想起以前大女兒雖也頑劣,但在自己和慈安堂總還算守規矩,近來卻時有頂撞之舉,就像是……就像是突然增了極大的底氣。
徐言昭面上惶然乍現:“母親的意思是,宮裏在給寧姐兒撐腰?”
徐老夫人疲憊的嘆來了口氣:“家門不幸請來了一尊大佛,娘知道委屈你了,可你若是還想在朝堂上平平順順甚至更進一步,就知道該如何取舍。”
徐言昭想起最近戶部尚書即将致仕的消息,目光漸漸的陰沉起來,低聲道:“多謝母親教誨。”
周管家等在慈安堂外,心中還惦記着林姨娘的事。
他心道老夫人這般急着叫大老爺來此,定然也知道了林姨娘受辱的事。
按照以往的慣例,老夫人和大老爺定然會敲打靜心院那裏。
連帶着,這些日子蹦跶最歡的大姑娘很快也要偃旗息鼓了,真好!
正滿懷希冀的尋思着,徐言昭已經出來了。
不待周管家說話,他已經快速的吩咐道:“傳我的話,林姨娘不尊主母禁足三個月,三姑娘規矩欠妥,罰抄女戒二十遍!”
周管家一個激靈,不可置信的問道:“大老爺說的是……林姨娘?”
大老爺這樣不容置疑的語氣他很熟悉,可以往都是處置靜心院的下人才會……
徐言昭覺得周管家的反問,就像是在他臉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他心中暗自發誓,等到從戶部侍郎升至尚書之後,一定要給香兒最好的一切以做補償。
周管家看着自家老爺可怕的眼神,不敢再問。
他只面上不敢有異色,心中卻已經翻江倒海。
難道大房的風向要變了嗎?
這可太可怕了!
宮中,
太後捏着薄薄的信卻并未打開,片刻後吩咐周院判原樣遞給太子。
她是高興的.
年關的宮中宴會時外孫女告病沒來。
如今知道和宮中走動,即使只是書信也太不容易了。
汀蘭院,
聽到周管家來了,一側面頰微腫,眼睛也哭的核桃一般的徐婉蘿迅疾的出了屋子。
她迫不及待的問道:“周叔,父親知道我和姨娘受的委屈,怎麽責罰徐婉寧的?挨板子還是跪祠堂?他晚飯會來汀蘭院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