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還是人嗎
周管家看着徐婉蘿希冀的目光,心虛的偏開目光。
半響後,他極小心翼翼的道:“老爺說,姨娘禁足三個月,三姑娘你……抄寫二十遍女戒。”
徐婉蘿興奮的面色僵住,震驚又惶惑:“你胡說!父親最疼愛我,最喜歡姨娘,怎麽舍得……”
屋子裏傳來一聲杯盞碎裂的聲,還有丫鬟驚叫:“姨娘,你怎麽了?”
東宮,
蕭彧捏着手中信紙看了三遍,每一遍都覺得信上的字醜的實在是令人不能逼視。
不過,也不是沒有優點。
譬如自己送她的那匹馬,小表妹起了個名字叫“奔雷”,挺不錯。
清楚書信的事太後知道,蕭彧便也不避諱太多,自然是要回信的。
他平素做得文章批得公文,和好友書信往來自是也有,但給小姑娘寫信卻委實沒有經驗。
四喜眼睜睜看着自家殿下揉了第四個紙團子,新奇之餘又覺得挺高興。
自家殿下外人稱贊起來,諸如精明能幹、文武雙全、勤政果決的詞兒能尋出上百個,但總是少了些活氣,冷冰冰硬邦邦像完美的雕像一般。
他自小伴着殿下長大,除了心疼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可好,若是殿下真能因徐府那位大姑娘而該一該冷肅冰寒的性子,縱然那徐大姑娘在頑劣不堪,他四喜也發誓将她當神仙奶奶一般供着。
蕭彧對自己上心的事,自來不肯含混過去。
他心道自己沒有和小姑娘相處的經驗,但柳觀宴家裏可有姐姐、妹妹的一大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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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觀硯還以為自家殿下要交給自己什麽重任,等聽明白了任務內容,俊朗的面容一片空白。
他并不知書信的事,只當自家殿下終于肯分些精力在姹紫嫣紅的春色上。
主子開竅是好事,大好事!
熱心且八卦的柳統領獻計獻策:“姑娘們都喜歡聽好話,還喜歡胭脂水粉绫羅綢緞,當然殿下您玉樹臨風潇灑俊逸,只消往那一站……”
後面的話,柳統領在自家殿下面無表情支了一支的眉棱骨下,沒骨氣的吞掉了。
蕭彧雖然沒經驗但他有腦子,聽得出柳觀硯這一套招蜂引蝶的論詞,是絕對不适用于爹不疼娘糊塗的小表妹身上。
那樣一個還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他只當妹妹護着。
若生出旁的心思,那還是人嗎?!
于是,蕭彧考慮良久後還是自己摸索着回了信。
他寫的信很短,但自覺字字句句都乃金玉良言,只盼小表妹好生明白自己作為表兄的殷切希望。
送信的差事自然還落到周院判身上,一事不煩二主麽。
這之後,蕭彧琢磨着信送到小表妹手中的時間,吩咐四喜在東宮私庫中挑選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遲個半日送過去。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挑幾本字帖一并送過去。”
四喜答應一聲,利落的去置辦了。
柳觀硯像吊靴鬼一樣跟着四喜公公,很好奇自家殿下惦記上的姑娘到底是誰。
四喜忙的風火輪一樣,簡潔的道:“徐府。”
柳統領捏着下巴盤算,京師的徐府多如牛毛,但自家殿下最近接近過的唯有康寧長公主一家。
想一想前段日子在康寧長公主院子外碰到的那兩個姑娘,一個嬌滴滴一個病歪歪,他只覺一串雞皮疙瘩從後背冒出來。
徐府,
林姨娘病了,不知是真是假,不知病情輕重。
徐婉寧更關注的是渣爹這幾日都宿在書房,說是公務繁忙,一次都未去過汀蘭院。
渣爹暴躁不起來,徐婉寧便覺出幾分無聊。
到去慈安堂請安的日子,她發現祖母徐老夫人對自己十分和藹可親,如上次請安時不分青紅皂白的責問倒像夢一樣。
請安之後,徐老夫人讓徐婉寧給她讀一卷經。
徐婉蘿和徐婉薇驚詫又嫉妒,往日都是她們兩個替祖母讀經書的。
徐婉寧是個懶人,若是非得應付的人,她場面上也能過得去。
只是徐老夫人這個祖母她不喜歡,又篤定不應付也暫且能茍着,便借口周院判今日看診,将讀經的差事推了。
徐老夫人面色一沉,而後又緩緩的拉起了笑意。
她笑的慈愛又寬容:“你是個好孩子,倒是祖母忘記了你還在将養身體勞累不得,去吧。”
徐老夫人轉而看向康寧長公主,柔聲道:“錦娘,咱們婆媳也許久沒有好好坐一處閑談了……”
康寧長公主不太想留下,只是一時想不起推拒的理由。
徐婉寧看的心急。
堂堂大魏長公主,還有嫡親的太後和皇帝兄長做靠山,只要不通敵叛國何事做不得?
她原因回徐老夫人的話站着,順勢往前握住便宜娘的手:“母親,之前看診都是您陪着我,我……我有些怕。”
康寧長公主順勢道:“母親,寧姐兒還沒好,二弟媳和三弟媳都在,有她們陪着兒媳也放心,您看……”
徐老夫人只覺牙疼,揮揮手讓這母女兩個走了。
眼不見心不煩!
二夫人柳氏微一抿唇,溫聲道:“大嫂放心,我和三弟妹會照看好母親的。”
三夫人不喜歡康寧長公主這施舍般的模樣,挂着臉沒說話。
離慈安堂遠些了,康寧長公主這才松了口氣。
以前婆母不是沒有留下她說過話,雖然句句字字是為了他們夫妻好,可她聽着總是心中憋的慌,還要顧及丈夫心緒而不能發作。
徐嬷嬷忍不住道:“長公主,老夫人與您親近是好事,這般拒絕恐傷婆媳情分……”
她沒有說的是,明明大姑娘讓周院判看診根本不用長公主陪。
徐婉寧打斷她:“嬷嬷的意思,是本姑娘的身體不重要?聽聞人心思舊,嬷嬷若是想回去伺候老夫人,我這就準了。”
徐嬷嬷冷汗都下來了,連忙道:“沒有的事,是老奴糊塗了,自然是姑娘的身體最要緊,您莫見怪。”
因着這些日子靜心院和攬月閣的動靜,她已經被老夫人訓斥好幾次了。
老夫人前幾日才吩咐她要好好留意靜心院的事,若是此時被攆了出去……
徐嬷嬷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想下去。
人人都說她在老夫人面前得臉面,可跟了老夫人一輩子,她最知道那是個何等面慈心狠的人。
康寧長公主見徐嬷嬷語無倫次的樣子,心道還是斂秋穩重,自己以前怎麽就……
她低頭看了看還被女兒握着的手,心道即使夫君不愉,為了女兒也值得。
攬月閣,
徐婉寧看着來自蕭彧的信,蒼勁有力是不假,但也太簡明扼要且直白了吧?
她半歪在榻上,将信紙貼在腦門上做昏迷狀,腦海中還不斷浮現信的內容。
太子表兄說她給馬起的名字好,而後叮囑她好好吃藥,再就是好好練字,沒了……
那樣一副華貴迤逦的氣質與樣貌,怎地回信如此的……簡單粗暴。
在徐婉寧東想西想的時候,得知她拒絕為祖母讀經的徐言昭,覺得終于尋到訓斥沒有孝悌的的大女兒的機會。
這總與寵妻滅妾無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