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改規矩(捉蟲)

兩刻鐘後宴開,徐婉寧見到了長樂長公主。

長樂長公主論容貌與公主娘在伯仲之間,更引人注意的,是她眉宇間的自在順意。

畢竟是以後要努力的方向,這位姑母的事跡,徐婉寧特地留意過。

據說長樂長公主也曾招贅驸馬,後來驸馬暗地裏寵幸丫鬟,被其掌掴一頓後趕出公主府。

再後來她便與驸馬和離。

驸馬原在京有官職,如今卻不知在哪個荒蕪之地呆着呢。

“阿寧,發什麽呆呢?沒什麽好愁的,等宴會完了,回頭咱們去莊子上騎馬去!”步安歌也挺煩宴會動不動就琴棋書畫的。

騎馬打獵才真正酣暢淋漓,否則祖輩們憑什麽占據這大好河山。

“好啊。”徐婉寧看到對面世家子弟們的座位,最上首是空着的:“那是誰,怎麽還沒到?”

“看座次比咱們這邊的首位都要高半桌,應該是太子殿下。”步安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果酒,抱怨一句和白水似的,又道:“殿下這兩年不是回京了嗎,上一年這時候出京剿匪去了,今年聽說長樂長公主請了的,不過殿下日理萬機,哪裏有空過來。”

徐婉寧記得,蕭彧十二歲出京往鎮南王軍中歷練,兩年前回轉。

鎮南王乃是已逝皇後的親哥哥,将太子送婉鎮南王軍中,不單能确保太子安全無虞,更是皇帝舅舅在表達對鎮南王府的信賴和倚重。

這樣一琢磨,徐婉寧腦海中牽瓜帶蔓的,倒又想起更多的事來。

譬如說如今忠勇侯的夫人,即謝庭軒的母親,亦同樣是鎮南王的親妹。

如此,謝庭軒便同樣要稱呼一聲蕭彧為表哥,亦是嫡親的。

難怪謝庭軒是原著男主了,有未來的帝王保駕護航信賴有加,算是頂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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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長公主并不長篇大論,簡潔說了兩句诙諧的話,歌舞便上來了。

徐婉寧對長樂長公主有種別樣的關注,便發現這位姨母身後一個貌美的丫鬟身量身份高挑,胸卻扁平,像是......男扮女裝?

越仔細觀望,便會發現那高挑貌美的丫鬟,衣領比其它丫鬟高,是直接擋住喉結的。

宴會上将男寵帶在身邊,還是個貌若好女的,長樂姑母挺有雅興,想必這男寵是她最為鐘愛的一個。

徐婉寧心道。

宴至半酣,長樂長公主笑道:“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玩法,本宮看你們生機勃勃,便也覺年輕了許多,現下咱們做些什麽?詩詞歌賦還是琴棋書畫?要用的物件可都準備着了,萬不要讓本宮失望。”

往年春日宴的後半段,長樂長公主也不會插手,随着小輩們鬧,大家早有準備,也很是期待有個表現的機會,能夠吸引到心上人的注意。

李明蕊偏頭看了一眼自己下首的閨秀。

粉衣翩跹的閨秀站起來對長樂長公主盈盈一拜,是戶部尚書的長女林知月:“長公主殿下,此間人多,不如咱們行酒令如何?以百花為題,對不上者飲酒一杯,衆人皆得其樂。”

徐婉寧不以為然。

若是衆人皆得其樂,那林知月特意看自己做什麽?

她聞到了找茬的氣息。

往年也是如此,原主不擅詩書偏身性子又倔,便是有步安歌回護,也總是要生許多閑氣。

“也好。”長樂長公主環顧四下:“你們覺得如何?”

李明蕊同樣出身國公府,只李國公府不比鎮國公府以軍功入得封,便只能屈居步安歌下首。

她關切的看向徐婉寧:“徐姑娘,你若是覺得為難,不如你我二人一組,如何?”

李明蕊的聲音不大不小,但因長樂長公主才說完話,四下寂靜中便很是清晰。

衆人的目光一下子便聚集到了兩人身上。

看徐婉寧的更多,畢竟這位徐家大姑娘草包之名人盡皆知。

謝婷婷不滿的小聲嘟囔:“明蕊姐姐,你管她做什麽,忘了她訛你千兩銀子的事了?”

又有一公子道:“李家姑娘性子也太好了,徐婉寧驕橫無禮竟也要回護一二,好生吃虧。”

李明蕊早料到此等結果,不禁偷眼看謝庭軒。

後者正冷掃了一眼說徐婉寧驕橫無禮的人,那人不禁覺後背涼飕飕,讷讷住口。

這一切都發生在須臾之間。

看着站姿娉婷袅娜的李明蕊,徐婉寧一手按住步安歌拍案而起的動作,一手托腮閑掃她一眼:“不如何。”

李明蕊還想要說什麽,紅衣少女卻已轉眸看向長樂長公主:“姨母偏心!您知道的,琴棋書畫我自來不喜歡,騎馬射箭刀槍棍棒倒還有幾分心得,大魏馬上得天下,舅舅說我這樣的叫巾帼不讓須眉須眉,怎麽有些人嘀嘀咕咕,倒說我許多不是。”

徐婉寧說這話,長樂長公主眉心便是一跳,她的舅舅不就只陛下一個麽。

誰敢說當朝帝王的不是?

再有,長樂長公主自個并非嫡公主,能夠在京城諸多長公主中占據一席之地,甚至舉辦春日宴也有這許多世家子弟捧場,不過是她很得太後和皇帝的喜歡。

沒有人比她更知道,當今世上最有權勢的兩人,對徐府的母女到底看重到了何等地步。

為着愛屋及烏,年年過節的時候,她的公主府還要送一份禮物去徐府大房,這份送禮結交之情,徐府的人看不透,太後和陛下可是拾在眼中的,便更對她寵愛幾分。

“你這丫頭,倒挑姨母的不是,今年來不及準備了,明年你要的馬場和校場都預備齊,如何?”長樂長公主笑道。

此話一出,衆人心中震動,春日宴年年都辦,但從未有誰讓長樂長公主改過規矩,直到如今。

徐婉寧對長樂長公主的反應毫不意外,落落大方道:“還是姑母疼我!今天嘛,詩詞歌賦倒也比得,不如以一府為一人,姐妹之間互為臂助,輸了一家子姐妹分攤,贏了也是手足齊心,姑母覺得怎麽樣?”

在場的閨秀,不擅詩書的人大有人在,只是沒有徐婉寧這麽出名罷了,聞言不禁松口氣,一家子姐妹輸了就輸了,反正丢人的不是自個兒,如此倒更有玩鬧的心。

規矩是人定的,既能定便也能改。

徐婉寧習慣掌握主動權,李明蕊無故針對她,就不要怪她給她難堪了。

長樂長公主也覺得這提議不差,笑容便更真切了幾分:“那就聽你的。”

至于從頭到尾被忽略的李明蕊,原本婀娜的身姿便多了幾分孤零零的尴尬。

步安歌家裏父母恩愛,除卻兩個兄長外只她一個姑娘,三人皆是嫡出,身後哪裏有什麽姐妹臂助。

她拖着自己的座椅蹭到徐婉寧身邊:“阿寧,咱們兩個不是親姐妹勝似親姐妹,你收留我,好不好?”

徐婉寧被她晃來晃去,笑意湧上,鳳眸潋滟生輝卻不知吸引了多少癡迷目光,只道:“好好好,收留你收留你。”

謝婷婷看李明蕊身姿微晃,不禁悄聲道:“明蕊姐姐,坐下吧,長公主不會與你計較的。”

有了臺階下,李明蕊順勢坐了,只掌心被指甲掐出幾道痕跡。

今天第二次了,徐婉寧為什麽總是和她過不去!

行酒令轉了幾圈,到徐婉寧這一桌,都是徐婉芷、徐婉蘿還有徐婉薇接着。

依徐婉寧的推斷,三個妹妹中徐婉芷是真正的學識淵博反應也最快,只讓着徐婉蘿和徐婉薇兩個也走才女人設的,見兩人有為難之色時才開口。

華國山下五千年,所出詩篇瑰麗絕美的無數,徐婉寧也知道不少,但卻并不準備開口。

別人的東西拿來了終究不是自己的,再說了她也不認為不會做詩是什麽了不得的錯處,便安之若素的吃點心喝果子酒,閑适極了。

與她同樣閑适的還有步安歌。

姐妹兩個擠擠挨挨的說話,看的時常抓耳撓腮想詩句的衆人挺羨慕。

“阿寧,真想不到謝世子也有偷懶的時候,偷偷參加掄才大典差點被點了狀元的人,詩詞匮乏,騙鬼呢!”步安歌嘀嘀咕咕。

徐婉寧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青年俊眉修目舉杯淺酌,自有一種英氣又潇灑的态度。

挺賞心悅目的,她心說日後找面首什麽的,顏值可以比照這個标準,正胡七八想,沒想到謝庭軒突然擡眸看過來。

徐婉寧被吓了一跳,面上卻端得住,穩穩當當的舉着酒杯遙遙一敬,自轉了目光。

手指轉了轉杯柄,謝庭軒目露深思,一個人怎麽會在短短時間內有如此大的變化,還是說以前是他看錯了?

正斂眉細思間,謝庭軒正聽到一人道:“李姑娘罰酒一杯。”

步安歌幸災樂禍的笑:“身後姐妹三四個,一個人霸着令往下傳,寧肯罰酒也不讓別的姐妹露個臉,栽了吧!”

徐婉寧沒聽見她說什麽,注意力全集中在長樂長公主身邊那個男扮女裝的丫鬟,袖中無意中露出的一點寒光來。

原著是以李明蕊的視角展開的。

徐婉寧突然想起,李明蕊有一次匆匆歸家,說是春日宴長樂長公主遇刺,難道正是這一次?

正想用什麽方法提醒長樂長公主,那丫鬟臉上殺意頓現撲将上去,袖中匕首便欲沖着長樂長公主去。

“小心!”徐婉寧揚聲道,同時拎起桌上銀壺淩空一擲,正中那丫鬟面門。

因宴會中閨秀衆多,護衛們都站的遠了些,并不能及時來救。

丫鬟執念頗深,眩暈一瞬後便又舉刀,甚至連銀壺來自何方都沒有去看。

徐婉寧踩桌而上,步安歌緊随其後,兩人俱向長樂長公主的方向跑去。

閨秀們被這樣的變故吓的驚叫連連。

長樂長公主反應倒也迅速,拼命往徐婉寧的來處跑。

與此同時,淩空而來一只嵌珠玉的匕首插進丫鬟胳膊,是謝庭軒。

比小刀更快的一擊淩厲非常,将丫鬟持刀的手腕洞穿。

護衛趕到一擁而上,将那丫鬟壓倒在地。

徐婉寧一手護着長寧長公主,一手看向丫鬟已然廢了的手腕。

那裏插着的,竟是一截樹枝,枝端尚有兩三點花苞顫顫巍巍。

她回頭。

不遠處的桃林中,一人軒昂而立,眉目如畫卻不顯女氣,正是當朝太子蕭彧。

四喜無聲的按了按胸口,心說方才也太兇險了些。

不過徐家姑娘也真是膽大,竟敢迎敵而上,火焰般沖出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

謝庭軒将護身匕首從丫鬟的肩膀處□□,視線在丫鬟手腕上的樹枝上凝了凝。

京城有這樣功力的人屈指可數,他要想做到,還需得十數年之功。

四喜得到自家殿下示意,這才開口道:“太子殿下駕到。”

在蕭彧身後,另有禮部端着聖旨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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