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豬蹄子

葳蕤院,

拂冬腳步輕快的進了屋,還沒到徐婉寧跟前已經忍不住:“姑娘,那邊又有消息了。”

徐婉寧正在窗下練字,穩當的将手底下的字寫完:“怎麽?”

“之前三夫人不是要暫代管家麽,聽說着涼病着了,已将管家的權又交出去了,還不到三天呢。”

“賬上沒銀子,不但撈不着還得往裏填補,春風和暖的時節着涼,難為她了。”徐婉寧用半濕的帕子擦手,嫣紅的唇瓣彎出淡淡的弧度,也就公主娘鐵憨憨一個,竟能管徐府那個無底洞十餘年。

拂冬接過帕子,不禁問:“姑娘,都七天了,咱們要回去嗎?”

“你想回去?”

“不想,”拂冬心說公主府的日子多自在啊,又道:“可是府裏還有一千兩銀子沒安置好呢,要是回去晚了,還不知被誰貪了去。”

拂冬說的是李國公府送來的一千兩銀子,名頭上說是恭賀徐婉寧得封爵位,但那日在長樂長公主府的公子、姑娘們都知道,這算是李明蕊為個丫鬟的過失填的缺。

當時大家都覺得李家姑娘大方良善,可在未長成的世家子弟們月例銀子最多不超過二十兩的時候,再細想,就覺得李明蕊好面子的緊,有些冤大頭了,風評倒降了許多。

“有三叔這個前車之鑒在,不妨事。”徐婉寧搖頭。

她原本以為李明蕊的銀子不會那麽痛快的送來,倒沒想到如今遲遲沒有下文的,竟是忠勇侯府,謝庭軒看着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紅口白牙的事幹的挺溜,不會是想賴賬吧。

人還真是禁不起念叨。

徐婉寧上午才這麽想一回,一個多時辰後,下人就來報忠勇侯世子登門了。

葳蕤院是公主府除鳳栖閣外最好的院子,距離鳳栖閣也十分近。

長輩在側,大魏民風又還算開放,徐婉寧在院中待客廳見謝庭軒并不算失禮或者不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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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謝庭軒身後跟着的小厮捧着托盤,徐婉寧覺得自己感受到了金錢的氣息。

她倒不缺銀子使,但有進賬總能讓人心情不錯。

有一件事,徐婉寧倒是想錯了。

謝庭軒并沒有想賴賬,在春日宴的第二日就吩咐人将銀子送到徐府去,而且還另加了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面,算是對妹妹無禮的賠禮。

于此同時,他往李明蕊那裏也送了一千兩銀子。

親妹惹出的事,沒道理讓別人家姑娘賠那一大筆銀子,只謝婷婷收買丫鬟的事傳出去有礙名聲,他只說讓人親手交到李明蕊手上,是為謝她那日對妹妹的回護之情。

這才是李明蕊能夠輕而易舉拿出一千兩,第二日就送到徐府的緣故。

當然謝庭軒送銀子的理由,在李明蕊看來完全是托詞,那句回護值當什麽,一定是他舍不得看自己窘迫和受委屈才是,心頭便添了許多绮思。

李明蕊本來因和突封縣主的徐婉寧起龌龊,是要受家裏長輩責難的。

再有,李國公府雖然家業大但好幾房人吃用着,一千兩可不是小數目,可要不給,豈不是有言而無信的名聲。

正在躊躇間,謝庭軒送了銀子解困。

能和忠勇侯府扯上關系,家裏人讓李明蕊再加把勁坐上世子妃之位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再責備她。

忠勇侯府這裏,謝庭軒吩咐了東西要送到人姑娘手上。

送銀子的下人将這一條貫徹的很認真,因徐府大姑娘不在家,東西就又原樣而拿回來等待主子定奪。

那幾日謝庭軒手上公務正忙,就暫将此事擱置了。

等再回過神,就到了今天。

本不是相熟的人,說幾句客套話就該散了。

徐婉寧端起茶盞淺酌一口,将困意往下壓了壓,想着等人走了好好的睡個午覺。

謝庭軒察覺到了人姑娘的冷淡,若放在以前,大抵是慶幸。

可這個姑娘以前巴巴的傾慕他,又并非傳言中的跋扈無禮,突然被冷待,心裏還怪不是滋味。

“人言可畏,縣主并非世人口中那般......為何不再稍稍謹言慎行一些,也能免了許多誤會。”謝庭軒好意提醒。

據他所知,徐婉寧在家中和長輩十分不睦,和姐妹也總有争執,倒讓外人看了不少笑話,因此也壞了名聲。

徐婉寧覺得自己一定是困出毛病來了,否則怎麽會覺得謝庭軒說話的口吻,有些自來熟。

而且還自來熟的有點讨厭,他知道原主以前過的什麽日子麽,就謹言慎行!

不過想想,忠勇侯府似乎和步安歌的鎮國公府一樣,後院幹淨的很。

謝庭軒大抵不曾吃過家中有得寵庶子的虧,所以說這話竟有種反差的天真。

徐婉寧想的清楚,一瞬間生出的厭惡又散了。

不過掏心窩子的話和謝庭軒說不着,她眨巴眨巴眼,有點驕縱又無畏的意思:“謹言慎行有什麽意思,又不能當飯吃,誰不喜歡我我就不喜歡他,這樣更開心,不是嗎?”

拂冬在一旁看的新奇。

自家姑娘微微仰着下颌的樣子明媚又可愛,好看的緊,只是姑娘以前見到謝世子都會很緊張,得深吸一口氣才說話,什麽時候竟對他如此不假辭色了。

“縣主赤子之心。”謝庭軒看着少女坦然且明亮的眼睛,笑了下。

他本是英挺冷峻的形容,展顏的瞬間猶如雪後初霁。

徐婉寧有些理解為什麽這人被稱為世家公子之首了,單單顏值,就太能打了。

蕭彧是她前世今生見過最俊美的男子,有一種淵渟岳持的氣度,整個人沉凝不失華麗,謝庭軒則更像一柄出竅的寶劍,有迥然不同的鋒銳英挺,一人為君一人為臣,真是相得益彰。

謝庭軒離開葳蕤院,走出幾步後回頭看那塊寫有“葳蕤院”三個字的匾額。

他想起來這是誰的字了,太子殿下蕭彧。

徐婉寧上了床,想起謝庭軒來這一趟,不禁道:“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拂冬給她掖床幔:“世子不是還誇姑娘赤子之心嗎,怎麽姑娘還說他是豬蹄子呢,長的也不像。”

徐婉寧噗嗤笑了出來:“你還小,以後會懂的。”

不止謝庭軒,沈溫良也是,從前對原主那般嫌棄,等她不搭理這兩個了,一個兩個都誇她,不是大豬蹄子是什麽。

拂冬撓頭,心說自己比姑娘還大一歲呢。

不過看徐婉寧閉上了眼,她心裏嘀咕着倒也沒打攪,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主仆兩個這一番對話沒頭沒腦的,只是說笑一番。

徐婉寧在睡夢中,哪裏知道她此刻正被大豬蹄子之一的沈溫良念叨。

自春日宴後,沈溫良就有些茶飯不思。

幾日過去,竟病倒了。

江寧伯老夫人最疼這個親手帶大的嫡孫,訓了兒子媳婦的疏忽,又賞了院裏大小伺候的下人們好一頓板子。

這之後,她守在沈溫良床前,心啊肝的一通憐愛的叫。

沈溫良被老祖母哄着,不禁哭了一場:“祖母,寧表妹不認我這個表兄了,她還讓我稱她縣主,我......我心裏難受。”

“胡說,寧丫頭打小就聽你的話,是鬧什麽別扭了吧?”江寧伯老夫人不信。

信不信在其次,到底怎麽回事還是得問。

沈溫良哭的不成體統,因着病說話也颠三倒四的,江寧伯老夫人就将他的貼身小厮明路提了來。

明路才挨了板子,走路還一瘸一拐的,将知道的事竹筒倒豆子說了個幹淨。

他人機靈,說起事來很會撿重點,自家少爺和嘉寧縣主鬧翻不就是中間攪和進了個徐家二姑娘徐婉蘿麽,說這三個人的糾葛就對了。

話聽完了,江寧伯老夫人陰沉着臉,恨鐵不成鋼的望着昏沉沉的沈溫良:“你啊,寧丫頭雖然脾氣大但心思簡單好拿捏,日後還将會是你的依仗,你倒好,叫個小浪蹄子哄的暈頭轉向,活該有這一遭。”

沈溫良想說徐婉蘿不是那樣的人,但心中的确埋怨她讓自己和徐婉寧涼了感情,便不肯替她辯駁。

說了一句埋怨的話,江寧伯老夫人緊跟着又安慰:“我以為多大的事,寧丫頭多看重你祖母是知道的,這麽着,過幾天我下帖子請她一起去城外大佛寺禮佛,準來的!你得護送祖母去,只是要是病不好,那就算了。”

“祖母最知我了,我這就起身,病很快就好的!”沈溫良急切道。

沈老夫人不是說大話,寧丫頭平日裏對她可算是言聽計從,便是不下帖子,叫個婆子傳話也一準來的。

只是如今到底是有了爵位的縣主,多給些臉面是應有之義。

旁人不識貨,可沈老夫人瞧着宮裏對徐婉寧着緊着呢,将她許給自家良哥兒,脾氣不好婚後可以□□,可好處卻是實打實的。

徐府不正是例子嗎,徐恒遠榆木腦袋一個,硬是穩坐三品大員的位置,靠的不是娶了長公主?

江寧伯府世襲五代而終,到良哥兒就是第五代了,她總得為他籌謀個以後,現在徐婉寧封了縣主,也算配得上良哥兒了。

徐婉蘿的把戲在自己眼裏稚嫩又可笑,江寧伯老夫人目光一厲,早盤算好的事,斷沒有被一個妾生女攪合的道理!

徐婉寧将禮部送來的賞賜收攏齊整,又梳理了封地上的事,距離春日宴已有十日。

第十日的時候,徐言昭又來了一回長公主府,同樣被侍衛告知長公主不在。

徐言昭不信,但出乎意料的這次沒有鬧。

據吳顯事後給徐婉寧回報,徐侍郎看着憔悴了很多。

徐婉寧不以為意,她對徐府的人沒什麽感情,如今照顧公主娘是因為原主的原因。

其他人,看一眼都嫌累。

不過侍衛這次打發徐言昭,卻不是騙他,康寧長公主的确不在。

太後嫌宮裏悶,近來胃口也不好,母女兩個進宮看她老人家,也有侍疾的意思,晚上回不回得來還兩說呢。

翌日,徐婉寧陪公主娘回來收拾去行宮的行李。

吳顯回禀,徐老夫人親自來請康寧長公主了,看臉色似帶着病容,他已經依着徐婉寧的吩咐将人請到清靜的院子中暫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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