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妥帖
徐府的兵荒馬亂,徐婉寧并不關注。
公主娘昨天原本計劃轉一圈就回去,奈何徐婉寧早讓吳顯将公主府捯饬的往日那般富麗繁華。
康寧長公主往日居所鳳栖閣,舊日模樣未改,又收拾的整潔,難免讓人想起昔年做少女的光陰。
徐婉寧也适時的表現出驚奇和歡喜來,見她如此高興,康寧長公主便順了她住在了這裏。
翌日,
徐婉寧又拉着公主娘逛園子,後面還排着一溜兒游湖、騎馬、進宮謝恩的事,回徐府的事且排着隊吧。
徐言昭一宿被林姨娘伺候的通體舒泰,沒想到進了慈安院,先挨了徐老夫人一通訓斥,只說他是不是讓長公主受了委屈,趕緊去請人回來。
訓斥是給下人們看的,等康寧長公主回來,這事兒經有心人往耳前那麽一遞,她可不得深受感動再反思自己的不是。
徐言昭此刻的心情,若是做扇形統計圖,大抵是三分怒三分懼,還有四份厭惡。
想起才尚公主的那一兩年,回回跟個上門女婿似的去公主府候見,連同房都要求見得允才行,不由暗自發誓,絕對不會讓自己再陷入那樣矮人一頭的境地。
懷着複雜的心情到了長公主府,門房前守着的不若尋常府邸是小厮,而是跨刀而立的侍衛。
侍衛雄赳赳氣昂昂,一句:“站住,何人敢擅闖公主府!”,就将徐言昭本不太強的氣勢壓的化鳥獸散。
徐言昭在外儒雅姿容翩翩氣度,耐心的解釋了自己是誰。
侍衛其實是認識他的,但早得了上頭的吩咐,假模假樣的通報了一聲,就說康寧長公主帶着嘉寧縣主訪客去了,不在。
“這也好辦,我進去等就是了。”徐言昭氣的咬牙,面上客客氣氣的道。
“那不行,主人和小主子都不在家,哪裏有随便放人進去的道理,別人家也許可以,可這裏是公主府,規矩不能壞!”侍衛冷着一張臉,搭在刀柄上的拇指動了動:“若要擅闖,可別怪我等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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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康寧長公主是我妻子,嘉寧縣主是我長女,你竟敢......”徐言昭見軟的不行,便冷下臉來。
“那又如何,長公主永遠是長公主,驸馬......嘿......換也就換了!”侍衛嗤笑一聲,驸馬當然也是受尊重的,但更說了算的主子吩咐了這話,他還能不聽?
徐言昭被氣了個仰倒,直言秀才遇到兵,推搡起來難免失了體面,恨恨的離開了。
他兀自氣憤,一路上“反了!真是豈有此理!”個不停。
跟随在側的周海,卻是被長公主府的煊赫尊貴氣震的不輕,日後再見徐婉寧和康寧長公主不自覺就感到心氣兒虛,矮一頭,替林姨娘母女辦事也不那麽上心了。
不過,這卻是後話了。
徐言昭離開後一刻鐘,吳顯來見徐婉寧。
徐婉寧遠遠看着長公主在馬廄中挑選馬匹,有幾分遺憾的:“沒氣暈?記住了,那侍衛明明說的是讓他等等,結果我那父親也太沒耐性了,涵養不到家啊,若再來人,祖母的話就請進來嗯.......找個不太偏但僻靜的院子關......哦不,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明白了?”
吳顯點頭應是,也沒問這些事要不要讓康寧長公主知道。
小主子心中有謀算,又對自己有知遇之恩,他跟着她做事挺踏實,至于旁的,不該問不該管的那就不伸手,才是長久之道。
“等等,”徐婉寧叫住吳顯。
“小主子,您吩咐。”
“我記得你是有秀才功名的人,做事也機敏周全,只在公主府做長使有些屈才了,有時間多讀讀書,等什麽時候考中舉人了,正好我和母親的封地需要很多可靠的人手,若你願意,放你出去當一方父母官,為百姓謀實利,日後未必不能光宗耀祖。”
“吳顯,謝小主子恩典!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吳顯跪下重重的磕了個頭,這才離開。
徐婉寧有些唏噓,這個年代的人說盡忠那是真忠心,她撿了個大便宜。
不過私心也是有的,人心善變,她不放心長公主在內倚重大拂冬在外倚重吳顯,內外被一對夫妻把持,一旦有變難有還手之力。
等将來大拂冬重新立起來了,吳顯便可去外地上任了。
如此,也算是全了主仆之間的情誼,免得挺好的開端弄個狼狽收場。
這些事,徐婉寧自襯能整治妥帖,沒打算告訴康寧長公主。
說句不大孝順的話,她将來總比公主娘活的要久,護持人一輩子還是能做到的,有些麻煩事自己擋下了就是。
等人走了,徐婉寧斂了肅容,溜溜達達的去康寧長公主面前,小臉明媚:“母親,你選好了嗎?太子表兄送的那匹馬千裏挑一,您若輸了,可是要陪女兒游湖去的。”
“選好了,馬場上無母女,寧姐兒可不要說大話。”康寧長公主一身勁裝,頭發盤的利落,端的是恣意飛揚,一時又好奇的問:“吳顯跟你說什麽呢,怎麽還跪下了?”
“吳顯的媳婦不是您以前的大丫頭拂冬麽,我讓拂冬重來寧身邊伺候,管着您的飲食起居,他謝恩呢。”徐婉寧笑道。
“拂冬那丫頭,當初她和徐嬷嬷起沖突我只能偏着一個,倒是委屈她了,回頭讓賬房賞一百兩銀子過去,也算稍作彌補吧。”康寧長公主道。
徐言昭灰頭土臉的回來,将自己被拒之門外的事說了,即便是為着臉面遮掩住了被侍衛嘲諷的話,但徐老夫人還是氣得不輕。
“豈有此理!先......先靜觀其變吧!”徐老夫人臉色難看的道。
不過只靜觀其變到第五日,徐老夫人就坐不住了。
滿府裏三房人,二房開銷一直很小便罷了,其他兩房去公中支銀子,卻發現空空如也,連下個月下人們的月錢也發不出來。
以前當然入不敷出來着,可是長公主府有錢啊。
如今掌家的康寧長公主在公主府住着,公中庫房裏空蕩蕩只剩灰塵了,再不想法子,下個月
就要鬧饑荒了。
徐言昭才好言打發了書畫鋪子來要賬的小厮,回轉後便羞惱的摔了杯子。
他這個月諸事不順,沒興致多買東西,不過幾幅品質一般的畫作,至于讨債鬼一樣的跟在屁股後頭要麽,都怪康寧長公主,走就走,竟将府裏的錢財席卷而空!
徐言昭自诩是精通詩書、風流疏闊的雅人,用錢自去賬上支,哪管那錢哪兒來的,家裏錢財又有幾何。
徐老夫人怕他在康寧長公主面前氣弱,這些事也從未給他透過一兩分。
到如今,周海怕自家老爺鬧笑話,吭哧癟肚的解釋:“老爺息怒,府裏賬上本來就一直少銀錢的,以前是長公主府支應......”
聽明白緣由後,徐言昭癱坐在椅子上發了半夜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