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九月，沙漠開始進入風季。

按照計劃，連城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新工作中來，這次的工作要求他們自敦煌向東，沿着古代絲綢之路，延途尋找具有保護價值的古墓葬，然後按照年代和墓葬的規模，用不同的符號在地圖上标注出來，最有考古價值的标上三顆星，其次為二星、一星。

從敦煌出發，三輛越野車穿行在無邊無際的大漠上，往往一開就是五六個小時見不到人影，連城和請來的向導老李坐的是莫南山的頭車，走在最前面，負責開路。

漫漫大漠無聲的在公路兩旁伸延，無邊無際，像是永無盡頭。

世界像是突然失了語，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連城看看手機，還是沒有信號，現代的通訊工具在這裏只能被當做鐘表用。

風裹着沙礫撲打在車窗上，耳邊能聽到清晰可聞的沙沙聲，連城一直看着車窗外，突然嘆了一口氣。

莫南山在倒車鏡裏看她一眼，伸手打開了車上的音響。

一把沙啞的男聲，開始低低的唱……

Starry starry night (繁星點點的夜晚)

Paint your palette blue and gray(你的畫版塗滿了灰藍)

Look out on a summer's day(你在那夏日向遠處遠眺)

With eyes that know the darkness in my soul(用你那雙能洞悉我靈魂的雙眼)

Shadows on the hills (影像重疊的層層群山)

Sketch the trees and the daffodils (點綴着茂密的樹林與美麗的水仙)

Catch the breeze and the winter chills (顏色跳躍在雪白的亞麻布上)

In colors on the snowy linen land (捕捉着冬去春來的乍暖還寒)

Now I understand (如今我才明白)

What you tried to say to me (你想對我說的是什麽)

……

連城眨眨眼睛，緩緩的轉過頭來……

“是首老歌，我這裏只有老歌。”

莫南生沖她笑笑，輕聲說。

她遲疑了一下，慌亂地迅速調轉目光看向窗外。

莫南山皺皺眉頭，又注意的看了她一眼，這才重新看向前面的路。

這個連小姐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有着超常的反應，令他不得不一再回憶，自己以前在哪裏曾經見過她？

他記性一向很好，而且連城又是個會給人留下深刻映象的女人，如果他曾見過她，就一定不會不記得，但初見面，她眼裏流露出驚詫的神色，面色蒼白，像是見了鬼。

他當然覺得奇怪，不由對她特別留意些，直到那天她喝醉了酒，在酒店的走廊裏，流着眼淚叫他：“子航哥哥。”

他猜了個□□分，原來她心上有着與他容貌相妨的舊識，有了這個答案他的确松了口氣，但是心中也有說不清楚的情緒。

這年青女子總是素淨着一張臉，乍一見未必有多麽驚人的美麗，但是接觸越久越會無法撥離眼光，尤其是當她專注的看向某處，目光清澈的令人心驚。

其實她很安靜，無論到哪裏，都喜歡躲在不起眼的角落裏，但是，在工作時一向心無旁骛的他，同她在一起時卻有好幾次跑了神。

漸漸的，他開始覺得不安。

礫風過耳，聽上去像是又急了幾分，莫南山看看遠方的天邊，隐約有大片模糊的黃雲。

老李打開車窗伸出手去探探，回頭看看他：“是沙暴，瞧起來像是兩個小時內就會快過來，莫先生，咱們還是先到附近的鎮子上找個旅館住一晚，明天再到安西好不好？”

莫南山用無線電與後面的組員商量了一下，決定聽向導的話，先住一晚上再走。

吃過晚飯，明明剛才還在沙漠上肆虐無羁的沙暴狂風忽然不見了蹤跡，天空是海水一樣的深藍色，點綴着鑽石一樣閃亮的星子，仰頭看去，像是半天的海水懸挂在頭頂。

沙漠裏的人都有早睡的習慣，所以此時的小鎮四下裏極安靜，只有微風吹動着店鋪的招旗撲撲簌簌作響。

連城站在旅館平日裏晾曬衣物的頂臺上，袖着手看向遠方，看海洋一樣的天空，看天空下黑色的戈壁，仔細聆聽着偶爾從某個黑暗的一角傳來的狼群的嚎叫聲。

在這裏，只有在這裏，人才會發現自己的力量其實是渺小的，能活的好全是靠大自然的恩賜。

那麽，誰還有資格為生活裏的那點瑣事煩惱？

“你這樣是會着涼的。”

有人在她身後不遠處說。

她猛地轉過身。露臺的暗處站着一個人，隐約見高高個子，舒适随身的棉布襯衫，習慣性地把右手插在褲子口袋裏。

又來了……

她吸着氣，心底抗拒着這夢餍般的一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