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讓我囚禁兩天”
十個小組長十個監督員新鮮出爐,江宴整理好名單排好順序重新貼了一份,順便通知了小組學習時間,每個小組每周一晚自習要拿一張試卷出來讨論。
江宴要讓席之空當小組長,是為了刺激他起個帶頭作用,學習認真點兒。
實際上也是有效果的。
成立學習小組的第三天就是他們組讨論試卷,全程要由小組長來主持讨論,站在講臺上席之空看着手裏數學試卷上江宴圈出來的幾個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還是覺得緊張。
他掃了一眼下面的同學,清清嗓子有模有樣地打開了事先做好的ppt。
他成績雖然不好,但是在這種重點班級還能夠占個倒數——主要是數學和物理拖了後腿,化學還湊合。江宴在仔細研究了他的答題情況之後發現不是他學不好,而是他一門心思都不在學習上,黃文事業搞得風生水起,數學成績和入學的時候相較堪比九天瀑布,一落千丈。
據說他寫出去的情書雖然被委婉拒絕了,但是幾個當事女生毫不吝啬的對他的文筆加以誇贊,紛紛成為他的顧客,所以他最近還接起了情書代筆,江宴每次見他上課下課抓緊時間寫東西的樣子,看着他的眼神都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一個ppt講完,大家都驚訝于全班倒數第三名居然能這麽流暢的和大家一起分析完一張試卷,爆發出雷鳴一般的掌聲,席之空一向厚臉皮,這會兒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鞠了個躬回到座位上,江宴滿意地在他臉上捏了一把,語氣裏難以掩飾的驕傲:“啧,弟弟還是很有學習天賦的。”
席之空啪一巴掌響亮的拍在他手背上,坐到了他對面去。
事情當然并沒有順利朝着江宴想象的那樣發展。
一個星期以來席之空是稍微認真了點,也像個組長,每次小組讨論的時候都專心做筆記,回答問題也積極認真,江宴簡直就要誤以為他終于走回了認真學習這條道路。
然而,新的一周新一輪小組讨論開始了,又到了他們組讨論試卷的時候,他們整個組除了江宴,集體曠了晚自習。
江宴一猜就是席之空的主意,知道陳旭聰今晚有事來不了晚自習,他居然帶着整個小組一起消失在了晚自習上,先後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到八點半的時候江宴實在是坐不住了,他和班長請了假,拿了書包和外套就離開了教室。
可這麽大一個學校,他能上哪兒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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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仔細思索着五個人到底最有可能幹什麽去,首先是排除了網吧打游戲,最近席之空忙得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應該是不會去網吧消耗這“寶貴的”一個多小時,有這點時間他估計會選擇在教室裏瘋狂碼字。
他又給席之空打了個電話,還是忙音。
站在原地江宴開始回憶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麽細節。他擡眼看了看寂靜的四周,視線一下落在不遠處的行政樓。
行政樓除了一層值班室亮着燈,整棟樓漆黑一片。江宴腦海裏突然冒出個非常迫切的想法——席之空就在那裏面。
他小跑着朝着行政樓過去,翻過矮小的綠化花池避開保安的視線進入了樓裏。
江宴一層一層的找,越往上走就心裏的預感就越強烈,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麽,或許是因為相識多年兩人的心跳頻率都有着難以言喻的默契。
從一樓到五樓,他腳步極輕沒發出一點聲響,走到頂樓樓梯口的時候終于聽見了動靜。
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并不像一個人發出的,他打開手機手電筒,慢慢朝廢棄的會議室靠近想透過門縫看裏面到底什麽情況,手剛搭上門把手就将虛掩的門推開了,他手裏手機的光線立刻從那縫隙照到房間裏去。
緊接着就是一陣穿雲裂石的尖叫。一陣邪風把門整個吹開,江宴站在門口手裏拿個手機,聽見耳邊此起彼伏響起了尖叫,仿佛他撞破的是什麽行兇現場。
他一眼就看見面前五個人中那個臉色青白的席之空,上前一步抓了他的肩膀,發現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胸中一股怒氣瞬間微妙地轉化成了擔憂和心疼,語氣急促問道:“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呢?”
席之空抖了抖嘴唇說不上話,只能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兩個女生總算是平複下來相互依偎着抱在一起,其中一個已經被吓哭,豆大的眼淚不停往下滾。她們的尖叫肯定是已經驚動保安了,江宴左右看了看,指着走廊盡頭電梯邊的樓梯間,果斷道:“趕緊走!”
于是除了席之空其他四個人先後跑出了廢棄會議室。江宴手搭在席之空肩上晃了晃他,又問:“能走嗎?”
“……我腿軟。”席之空誠實道。
江宴:“所以你在這裏幹什麽?”
“找…找靈感…”
這理由簡直是太具殺傷力了。
江宴突然氣不打一處來,抓了席之空的手腕就把人往外拽,“你可真行。——待會兒我再找你算賬!”
席之空打起精神跟着江宴往外跑,穿過長長的走江宴拉着人跑進了樓梯間,下了兩步臺階又退了回去,把人帶到了電梯口。他摁亮了電梯,席之空茫然地問他:“坐、坐電梯嗎…”
江宴看他一眼,并不答話。
電梯從頂樓下行,突然停在了四樓。
席之空心中忐忑,一緊張就伸手抓緊了江宴的衣袖。江宴随即不動聲色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保安眉頭緊鎖的站在電梯門口,席之空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
“你們是哪個班的!”保安一聲中氣十足,震得一層的感應燈一個接着一個亮起,照出席之空發白的臉。
保安又問了一遍:“問你們兩個,不上晚自習在這裏幹什麽!”
江宴暗自做了個深呼吸,平靜道:“我們來幫老師拿東西,叔叔。”
“哪個班的哪個老師!”
席之空現在才恢複精神,他看着江宴的身影後知後覺松了一口氣。
江宴腦子飛快的轉動,餘光掃了一眼席之空,說:“思政處藺同瑞老師。”
席之空一愣,這老師名字他聽都沒聽過。
保安似乎也是在腦海裏搜索了一會兒,不太記得有這麽個老師出入這棟樓,他将信将疑道:“你說的這個老師是教什麽的?”
“哦,藺老師昨天才來報到的。我這裏有他的電話,您需要打電話核實一下嗎?”
江宴面不改色的把手機拿出來低頭翻了翻通訊錄,又說:“因為最近他要辦理的手續太多了,今天來就把身份證丢這裏了。”
保安擺擺手:“電話不打了,身份證我看看。”
席之空知道從一開始江宴就在瞎編,這下好了,這個“身份證”恐怕兩人就要暴露。
他幫江宴提着包裏找了會兒,保安那表情幾乎都要認定兩人在撒謊,他終于翻出了一個身份證。
席之空瞄了一眼。
卧槽?他真的有這麽一個身份證?!
保安把身份證拿過去仔細看了看,進了電梯和他們一起下到一樓,把身份證號碼做了記錄,再把兩個人的班級做了登記。
把身份證還給江宴,保安又說:“拿東西怎麽還兩個人來了?”
江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因為我有點害怕…”
“多大的小夥子了,還害怕。”
保安最終還是放兩個人走了。
出了校門席之空一直耷拉着腦袋不說話,江宴背着書包手插在褲兜裏,踢着腳下的石子走在前面。
他見到被吓壞了的席之空其實自己也被吓壞了,知道這人從小就怕神魔鬼怪的,但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麽非要晚上去那個地方找什麽狗屁靈感。
他簡直要氣死了。
“喂,你…我說你什麽好?你是不是忘了上次你被吓到了整整做了一個月的噩夢?”
江宴越想越氣,實在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過頭問他。
“我就是,寫不出來東西嘛我就想着……可能刺激刺激就想出來了。”席之空抱着手臂,也停下來擡頭和他說話。
江宴比席之空高了四五公分,小時候高出一大截,席家父母還帶席之空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是多方面的因素導致了他發育遲緩,及時處理就可以和同齡的小朋友一樣了。
後來席之空終于追上江宴的個子,卻已經習慣和他對話時微微擡頭。
“那你刺激出來了嗎?”江宴問。
席之空搖頭,老實說:“沒有……”有時候藝術源于生活也并不是很适用。
江宴低聲罵了句白癡,轉身走得更快了。
席之空追在後面問他藺同瑞是誰,他敷衍的答了句:“我表哥。”
……
狹窄的巷子裏,席之空頭頂老舊失修的路燈閃爍着,江宴多走了幾步從街口把他送到樓下,借着那一閃一閃的路燈看清他的臉。
“上去吧,早點睡,明天周末但是你也別睡得跟豬一樣。”江宴叮囑幾句,朝樓道裏努努嘴又說:“我看着你上去,趕緊的。”
席之空一方面确實是害怕,一方面竟然不死心的重新考慮起了之前那個方案。
他真的缺錢,因為在上學別的工作他又做不了,只能平時随便寫點東西掙點錢。
他有點着急,上前一步說:
“江宴,跟你商量個事呗?”
十分鐘後。
席之空在廁所洗澡,江宴就趴在他床上看書。
他和江宴商量讓他今晚就在他家睡,原因是他太害怕了。
江宴打量他一會兒,掏出手機給江雯打了個電話随便找了個理由說住在他家,江雯答應了下來。
一邊洗澡席之空一邊思考要怎麽說才顯得沒那麽驚世駭俗——他想“囚禁”江宴兩天并且采訪他找找感覺的事,好像無論怎麽想都有點不可思議。
怎麽個囚禁法呢。
他擦着頭發從裏面走出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江宴往邊上一滾,他坐在撞上盤着腿,鄭重地提出了那個要求。
“江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江宴皺眉:“你亂七八糟說的什麽鬼東西?”
“你被囚禁過嗎?”
“……”江宴白了他一眼,翻身下床,“傻逼。”
等江宴去廁所洗澡了,席之空坐在床上暗自嘆息,心道果然是不行。
——可是江宴怎麽知道自己說的囚禁是哪種囚禁呢?
席之空不由得嘴角彎起賊兮兮地笑了笑,他搓搓手在客廳翻箱倒櫃找了一會兒,終于在角落裏翻出一截落了灰的繩子拿在手裏。他想着江宴有一點點輕微潔癖,就用毛巾将繩子仔細擦了擦。
一兩分鐘後他滿意的拿着擦幹淨的繩子站在廁所門口,裏面動靜一停,他高聲喊到:“你洗好了?”
江宴沒說話,穿好衣服直接拉開門,還沒看清他手裏的東西,就被他套住了。
“……”
他低頭看着手臂兩側的繩子,嘴角抽動:“你有病?”
席之空心虛地松了松手,“那個…你能不能讓我…讓我囚禁兩天?”
“什麽叫讓你囚禁兩天?”
“反正明後天不上學,你就老老實實在我家呆兩天,我後天晚上就放你回去。”
江宴盯着席之空看了會兒說:“我看你這表情,沒這麽簡單吧?”
席之空一聽,江宴明顯這是不知道他說的囚禁是什麽意思,他的視線落在江宴周圍,就是落不到他身上,心虛得不行。
“你又在找靈感?”江宴遲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