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畢竟是個彎的啊
下了課,席之空坐在座位上持續發蒙。
江宴用手拐了他一下,湊近他在他耳邊小聲問:“你還沒吃早餐的吧?要不下節實驗課請個假,我陪你去食堂吃點?”
他在想為什麽昨天還看到舒霁月坐在自己讓江宴占的位置上,今天這個位置就成自己的了。而舒霁月坐在自己昨天随便占的位置上。
旁邊賀星的表情看上去也是一言難盡的奇怪。
——他不會是一覺睡醒穿越到了平行宇宙,一切都朝着……
他想象過但是現實必不可能那樣發展的方向去了?
江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問:“嗯?去嗎?”
席之空點頭了,但不是他自己大腦授權的行為。為什麽他的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他問了自己好幾天。
“我去跟蔣哲輝說一聲,你先等我會兒。”江宴起身拍拍他,然後朝着蔣哲輝走過去。
席之空木讷地注視他的身影,被他白襯衫黑褲子迷得一塌糊塗——他趕緊搖搖頭,趴在桌上拷問自己那本來就不怎麽堅定的靈魂。
是情敵啊,是情敵,默念一百遍,就是情敵了。
他擡頭,“情敵”江宴就走了回來,從第二桌到他們這倒數第二桌,一路走過來都在溫柔注視他。
江宴莫不是病了。還是說在哪裏得到些非常規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要不還是不要和他“争”了吧。席之空心想。
江宴走到桌邊敲了敲桌面:“走吧,現在去正好。”
一點都不好,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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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之空不知道怎麽形容內心的驚濤駭浪,他如果當面問江宴他到底想幹什麽,萬一那人真說了什麽對兩人目前的關系會造成巨大沖擊的話怎麽辦?
他起身嗓子幹得厲害,伸手拿了保溫杯發現出門匆忙忘了裝水。江宴于是馬上拿了自己的杯子打開遞到他面前,說:“喝我的。”
喝你的幹什麽,這不等于間接那啥麽,我才不——我為什麽真的喝了?!
席之空伸手接了杯子送到嘴邊仰頭連着喝了好幾口,吞咽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明明是想拒絕。可他現在為什麽正拿着江宴的水杯就這樣喝了!從這個杯子倒進另一個杯子的過程難道被他腦補掉了嗎?!
他全程沒說一句話,稀裏糊塗地就和江宴到了食堂,去早餐的窗口買了一份面,端着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剛夾起一夾面吃了一口,他擡頭就看到江宴那陌生又熟悉的眼神。
江宴又那樣看他,他感覺非常不好。
“那個,江…江宴,你——”他咽下一口面條,低聲道:“你不要總這樣看我。”
“為什麽啊?”
為什麽,江宴問的是為什麽,而不是別的。
席之空以為他會問“我怎麽看你了”,可他偏偏問了句為什麽。
他想嚴肅提醒江宴不要再這樣不清不楚地對他好——不是以前那種哥哥對弟弟的好,而是現在這樣引起他誤會的各種好。
他畢竟是個彎的,再這樣下去要出事了。
就算兩個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睡過一張床,更小的時候說不定還互相親親那都不帶尴尬的。可現在不一樣,他們兩個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心底那點小情緒是最容易被撩撥的。
他本來對江宴的感情就不是特別單純。
那時候他想依賴又害怕失去,想靠近又怕有一天會疏離,所以他嘗試着轉移這種孤注一擲的情感。
誰知道他一嘗試轉移,江宴就跟着攆上來給兩個人貼了個“情敵”的标簽。
——這真的是個很玄妙的關系,一不留神就變成表象争愛,本質吃醋。
他甚至自己都寫過這種情敵變情人的故事。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說到這裏,他腦海裏分明想起一件足以讓他任督二脈俱不通的事情。
他最近給江宴寫的“情書”,那是越寫越順手了。這也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信號。
像一個警鐘在他耳邊敲響,提醒他,他心底原本就蠢蠢欲動的一些情緒正在一點點的往外湧動。
不過既然江宴問了為什麽,那他就——
“就,我不太習慣……”就再慫一點吧,他實在不敢直截了當地問,無論江宴給什麽樣的回複他都不知道怎麽處理,
他仔細想了想為什麽會因為自己是彎的他就害怕江宴對他越來越好。那他又是怎麽發現自己是彎的呢?到目前為止他可都沒喜歡過別人呀。
——完了。
他想,這種彎最為致命,很有可能是天生的,那他會喜歡上江宴那也不足為奇。
喜歡上誰來着?!
他手中一抖,筷子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江宴彎腰撿起來扔進垃圾桶,起身又給他拿了一雙,笑說:“你幹什麽,心不在焉的,吃東西都不認真?”
“我沒拿穩,而已……”
席之空吃完一碗面整個人無精打采,江宴在心裏琢磨着問題出在哪兒,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回教室一句話都沒有。實驗課還有二十幾分鐘才下課,江宴把靠裏面的位置讓給席之空,他做了會兒英語作業感覺有些困,放下筆準備趴在桌子上睡會兒。
然後他又眯着眼睛看席之空,看着看着笑了出來。
舒霁月昨天給他遞了張紙條,讓他再直接一點。他轉朝外面,悄悄從口袋裏拿出那張皺皺巴巴的紙條扯平了認真看着。紙條上“告白”兩個字的筆畫也被揉得皺了,就像他內心那點擔憂,被他攥在手裏又慢慢的撫平。
下午上課的時候席之空突然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短信,起初他沒在意,快放學的時候他不小心滑進了短信頁面,才看到那是翟樹發來的信息。
翟樹說加了他微信讓他通過一下。
江宴收拾好書包見他埋頭不知道在幹什麽,拍拍他的肩膀道:“不回家?”
“啊,那個,要回,這就走。”席之空把手機放進書包裏,起身和江宴一道出了教室。
一路上席之空又是心不在焉,低頭走着差點撞上橫在人行道中間的變壓器,江宴拉着他的胳膊往邊上拽了一把,“你看着點。”
席之空這才擡起頭看看旁邊,扯了扯書包帶說了句不好意思。
江宴細細回想着昨天自己做了些什麽才會讓他從昨晚開始就那麽反常,或許是因為這兩天他暗示得太明顯産生什麽副作用了?
那要真是這樣,他到底應該選個什麽合适的時機和正确的方式向他告白?
到了江宴家樓下席之空心事重重地和他說了明天見就又埋頭走了。
深秋時節将要入冬,天色暗得早,路燈也亮得早,江宴在樓梯角站了好一會兒,頭頂的路燈亮了又熄滅,黑暗中他的眼眸越發深沉。
還是舒霁月的電話打進來他才驚覺自己看着席之空離開的方向已經站得腿都發酸。不得不說這個電話來得太是時候,江宴就在剛剛的二十幾分鐘裏攢了一大堆問題要問他。
而舒霁月的這個電話打進來找他并不是什麽正經事,那邊背景音嘈雜,他一開口就是約江宴去附近的一個酒吧。
酒江宴是喝過,但這酒吧他還真是沒有進去過。倒不是說酒吧是什麽不得了的或是萬萬不能去的,而是對于他們這些“單純”的未成年學生來說,那實在是一個太過複雜的地方了。
江雯晚上不在,被連光濟死皮賴臉地拖回家說是江宴奶奶太想她了,非得見一面,給江宴熱好飯菜就走了。江宴回家匆匆扒了幾口飯,換了身衣服抓了鑰匙出了門。
舒霁月叮囑他穿得“成熟”點,他其實沒什麽概念,穿了平時自己很少穿的一套,現在他站在酒吧門口借着反光的落地玻璃一看,這——
這是不是有點太成熟了啊,怎麽看上去還感覺有點浪呢?江雯到底什麽時候他買的這一身衣服他已經忘了,A字肩的淺藍色牛仔外套,裏面是一件白黃相間的T恤,哈倫破洞的休閑褲,腳上踩了一雙藍白相間的板鞋。
單獨看是挺正經的,但他穿上就流露出絲絲痞氣,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旁邊的叮鈴作響,江宴偏過頭一看,門上挂了好幾串風鈴——這酒吧就叫風鈴,此時風鈴叮鈴響着還挺應景。
站在門口他給舒霁月打了個電話,舒霁月接起來讓他往裏走。
他握着手機做了個深呼吸。
江宴還從來沒有進過酒吧,他想他可能真是一遇到席之空的事情就容易手忙腳亂,這會兒門上寫了大大的“推”字,他硬是往旁邊扒拉了半天開不了門。
嘩啦一聲門被從裏面拉開,一個人推開他捂着嘴就跑到了路邊狂吐。他回過頭才看清門上的字,自言自語道:“啊…原來是推開啊…”
昏暗迷亂的燈光在頭頂閃爍,腳下是各種錯雜的影子,江宴小心地避讓着來往的人,偶有幾個醉酒的避不開撞上了,他也認真地和對方道歉。
算得上是一路坎坷地走到舒霁月他們的卡座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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