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彎成蚊香

江宴站在臺階下面,看到他表哥藺同瑞長腿搭在桌面一角大大方方地靠在舒霁月身上,對于藺同瑞的印象整個都要被震碎了。

——這居然是他那個從小溫順乖巧,軟軟糯糯的表哥,藺同瑞?是那個溫文爾雅彈鋼琴拉提琴的表哥,是那個溫柔地抱着席之空哄他不哭的表哥?

是嗎?

舒霁月往邊上挪了挪招呼他過去坐,這會兒藺同瑞才叼着一根煙擡眼看他。

而後藺同瑞猛地從舒霁月的身上起來,手裏的煙掐滅在面前的煙灰缸裏,瞪大了眼睛看看江宴又看看舒霁月,抖了抖嘴唇最終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相比起來舒霁月就非常冷靜了——他冷靜地吸了一大口煙吐出來,偏過頭就貼上了藺同瑞微啓的雙唇,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掌與他接吻。

“唔!舒——!”藺同瑞一推身上的人剛說了一個字就又被扣着後腦勺狠狠地壓了下去。

江宴還站着,咽了口口水盯着面前沙發上糾纏着的兩個人。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弟弟,是個孩子。

長這麽大了,還是第一次見到活人在自己面前接吻,吻得忘情忘我——不過看上去是他哥單方面被壓制,好幾次想起身,揪着舒霁月手臂上的衣服又被按回原處。

江宴看藺同瑞像是喘不過氣了,擡腿在舒霁月***象征性地頂了一下,舒霁月終于悶哼一聲放過了他,但還是笑着又在他唇上蹭了蹭,吧唧一口,聲音清脆響亮,穿過震耳的音樂聲直直紮進江宴的耳膜。

舒霁月成天弟弟弟弟的叫他,看來是很有資格的,江宴心想。

等藺同瑞拿回了自己嘴唇和身體的主動權,坐起來拿起手邊厚厚的音樂教材狠狠拍在舒霁月的後背,顧不上江宴在面前,大聲罵道:“*!舒霁月!你說的朋友就是宴宴?!”

“對啊,江宴跟我是朋友啊,是不是江宴?”

江宴看他哥表情不是很好,并不想禍水東引,沒有接舒霁月的話,沙發都不敢做坐,安安靜靜地坐到了藺同瑞旁邊的塑料凳上。

“你他媽的知不知道宴宴還沒成年啊?!你自己浪就算了你還給我把人往酒吧裏面帶?!”藺同瑞按住舒霁月倒酒的手,砰一聲把酒杯放在桌面上。

江宴沒見過這樣的藺同瑞,也沒見過這樣的舒霁月,心裏發毛的同時都不敢告訴他哥讓他不要叫自己的乳名了,在這裏聽上去真的是格格不入。

宴宴,真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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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霁月放下啤酒瓶子反身攬着藺同瑞的肩膀,讨好地湊到他耳邊用鼻尖蹭了蹭他耳廓,說:“我這是為了我們宴宴的終生幸福。”

真的別叫宴宴了吧…

江宴嘴角抽了抽,還沒來得及解釋,藺同瑞就皺着眉頭轉過來問他:“宴宴,你自己說怎麽回事?”

完了,他哥還不知道他是彎的這個事實,更不知道他彎成一盤蚊香挂在了席之空身上。

“那個,哥,就是——”

對面舒霁月一張嘴,江宴就知道他沒什麽好話了,果然來不及阻攔就聽到他說:“我們宴宴春心萌動,有喜歡的人了啊!”

“?!什麽?”藺同瑞瞪大眼睛看江宴,揚聲問:“誰?是誰撩動了你一顆春心?”

這怎麽說呢,江宴頓時有一種被迫出櫃的感覺。

他左右看了看,舒霁月身邊的幾個朋友也時不時好奇地往他身上看。他轉過頭看到人頭攢動的舞池,長吐一口氣像是下了個決心,緩緩道:“哥,這人你也認識,就——”

“你們班同學嗎?”藺同瑞打斷他。

他又點點頭,甕聲甕氣地說:“是。”

“誰啊?”

江宴每次回答這個問題——自己問自己的時候是,別人問他的時候是——他都覺得像是在宣誓,每說一次席之空的名字就多愛了他幾分。

到現在,應該有十二萬分了吧。

他笑說:“就是席之空啊。”

真說了,真的在家人面前說了。

說他喜歡席之空。

和在賀星他們面前說不一樣,在藺同瑞面前說出喜歡席之空的時候就真的是把那人編進自己的人生了,也許是他年少恣意,一點都沒考慮過在江雯和連光濟面前出櫃的後果,從頭到尾只想過如果生活裏沒有席之空是什麽樣。

他根本不敢想真的有席之空離開的那一天,所以長久以來就算是青春暗戀的暗流再怎麽洶湧,他都不曾想過輕易開口。

藺同瑞可能是花了很久時間消化這個事實,被舒霁月摟着好半天才遲疑着又問了一遍:“宴宴,你說你喜歡的人是——是小空?”

是,我喜歡的人就是小空弟弟,本來應該是一起長大的異性兄弟卻讓我喜歡上他了的小空弟弟。

江宴鄭重地又點頭:“嗯,是他。”

“不是,那,那這事,不我是說——”藺同瑞舌頭有點打結,他指了指江宴又指了指舒霁月,而後終于捋順了想說的話:“那小空知道你喜歡他嗎?”

“那就是不知道我才叫他來的嘛,你這個弟弟可愛得很,純情得喲,啧啧。”舒霁月擡起酒杯喝了一口,往沙發靠背上一倒,看上去十分惬意自在。

藺同瑞照着他胸口捶了一拳,說:“是,你倒是很不純情,你就像個禽獸。”

江宴:“……”

“我說正經的藺老師,你就說席之空這麽可愛的小男孩,那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隊喜歡,我不是為我們宴宴着急呢嘛。”舒霁月耐心地“解釋”,越說藺同瑞眉頭皺得更緊——什麽小男孩,你不也才十八歲。

他沉默片刻道:“宴宴,你知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雯姑姑那裏,你爸那裏——”話還未說完,舒霁月就擡了一杯酒遞給他打斷了他的發言。

“藺老師,江宴還小,如果他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喜歡一個人都畏首畏尾,這條路以後就算是好走了,他也會後悔。”

江宴感覺舒霁月終于說了一次人話,這完全就是他想說但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心聲。他看着藺同瑞,抿了抿唇說:“哥,席之空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不希望會有遺憾,不管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我喜歡的人都是他。至于你說的,這條路很難走,所以我想陪他走。”

“嗯?小空也…?”

江宴不知道藺同瑞問的是席之空也喜歡他還是也喜歡男的,思索後說:“他以前跟我說過,他喜歡同性——”

他喜歡同性?那問題來了。

江宴這才回過神來,席之空到底是喜歡的誰,才會讓他發現自己喜歡男的呢?

難道他不是空空的初戀了嗎。

江宴痛心疾首,立時後悔沒有早點向他告白。

初戀啊,多美好,我是我初戀的初戀,多浪漫的一件事。

舒霁月始終是過來人了,像是一眼看穿江宴的心事,笑道:“我昨天跟你說的,別暗示了,暗示什麽啊,不要慫就是睡啊!”

藺同瑞瞪了他一眼,低聲罵:“你他媽是不是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用那裏解決問題?”

“我覺得我解決得挺好的啊!”舒霁月沖他挑眉,趁他不注意又在他耳朵上親了一下。

江宴立刻就決定了,他要告白。這周之內就要完成這個事情,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說不定再不說人就跟別人跑了呢?

——睡的話,那還是,以後再說吧,我的空空還小,嗯。他心想。

“舒霁月跟你出什麽馊主意——”藺同瑞被喂了一口酒,匆忙咽下去之後又說:“你都別聽,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計劃,別着急,先試探一下小空的意思,太突然了可能會吓到人家。”

“我也是這麽想的…”江宴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面前兩個人誰都沒聽清他說的話。

“江宴,不是,你是不是誠心不給我誇誇你的機會?”舒霁月坐直起來,想點煙的時候發現煙盒空了,他放下打火機又喝了一口酒,剝了顆糖扔嘴裏說:“你還要等什麽?你沒發現席之空也喜歡你?”

江宴沒有盯着他手上的動作,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先說:“你不是戒煙嗎?怎麽還在抽啊?”

“都是你哥,你哥今晚又帶我抽了。”

藺同瑞:“滾!”

江宴若有所思地點頭,重複了一遍剛剛舒霁月的話:“我就等等看——嗯?你剛剛說什麽來着?”

說席之空喜歡我來着?喜歡我…?

他覺得要麽是自己耳朵壞掉了,要麽是舒霁月舌頭打結了吧。

“你是不是被席之空那句情敵洗腦了,你倆哪兒像情敵了,你老是去撩他‘喜歡’的人,他真的跟你生氣了嗎?你這麽作他跟你翻臉了嗎?

“情敵吃醋,你自己想想,稍微轉個彎那不就是情人吃醋了麽?席之空不夠彎沒關系,你彎得堅定就夠了。”

舒霁月說得有道理啊!

江宴又被他說服了,感覺現在自己就想打電話給席之空跟他說一萬遍我喜歡你。

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因為什麽而喜歡你,我就固執的非你不可了,就希望就像你是我的唯一一樣,我也是你青春裏人生中的唯一。

他多想把這些話都告訴席之空啊,早就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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