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求求你,幫幫我
我趕到醫院時,小護士淚眼婆娑的攔在門口跟幾位主任對峙。
走過去是還能聽見小護士的哭泣聲,大概是被氣急了。直跺腳也說不出話來。我聽得心都跟着顫。邢以風不會...這麽絕吧?
我尖叫着沖過去:“別碰我爸!”
老同事的臉更加尴尬,卻還是硬憋出來一句:“知薇啊,別難為我們了。之前幫你是因為邢總願意為我們提供X試劑,現在邢總停止提供了。我們也沒辦法。總不能拿醫院的資源救你父親吧?今天老院長發話了,你肯定要搬出去的。”
“老主任。幫幫我吧,我爸被送出去,他就完了。”我幾乎一句話都說不利索了。幾個字裏都帶着要掉下眼淚來似的顫音。
走廊裏一陣靜默。
我和那些老同事對視。對方一個一個避開我的視線,不再看我,主任表情也很為難。最終,他一咬牙:“不行。今天你就得搬。”
說完,他扭過頭不看我。反而叫了兩個保安過來:“把這屋的病人送出去。”
我攔在門口紅着雙眼,這些人不都是邢以風的走狗。他們這是在要我爸的命!
“滾開!”我尖叫着:“你們誰都別想動我爸!”
保安拽我,我生硬的把人推回去。期間幾位醫生都不忍看,走得遠了些。場面一時僵持住,站在我身邊的只有最開始的小護士。
我當時淚眼朦胧的站在門口,身邊只站着一個小護士,我大口喘息的時候望向小護士,都有些看不清她的臉,我覺的鼻子都一陣酸,這種時候,一直站在我身邊的,竟然只是一個實習期的小護士!
突然,一只手從身後伸過來,拽着我的胳膊直接把我拽離了門口,我這一下就被拽的跪在了地上,渾身都跟着疼,那兩位保安跟着就沖進了病房裏。
“老主任!”我尖叫起來:“我爸會死的,會死的!”
我撲過去想要抓住老主任的胳膊,老主任退後了些,我抓了個空,伏在地上哭嚎起來:“怎麽樣都行,別把我爸趕出去啊!”
老主任尴尬的站在原地跺腳,幾次想要扶我起來,最後實在沒辦法,幹脆轉身跑了,跑時還丢下一句:“找我們沒用。”
我僵在原地,如同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樣,通透而冰冷,手指僵硬的将手機掏出來,我給邢以風打電話。
一遍,邢以風沒接。
“接啊。”我眼前泛着淚。
第二遍。
我捧着手機痛哭流涕:“我跟你離婚,我不要這個孩子了,我什麽都不要了,邢以風接電話啊!”
第三遍。
我嚎着自己都聽不清說什麽的哭腔,坐在走廊裏像是個瘋婆子一樣嚎啕大哭,電話那邊還是冰冷的女聲:“抱歉,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我顫抖着手想要撥第四遍,卻突然看到我父親被兩個保安推出了病房,我尖叫着沖上去攔着,卻也被他們撕扯着往外帶。
我掙脫不了保安的力氣,被他拽着往外帶,因為争執,被帶出去的時候我壓根顧不上看路,走到走廊轉角處我撞上了一個背對着我們,看着窗外打電話的男人。
“他要病死了?那還真是好事兒,反正他也不認我這個私生子,我回去了也拿不到什麽遺産...”
“什麽叫我現在的生活都是他給的?他給我的除了鄙夷還有什麽?呵,我是不會——誰?瞎了嗎!”
這一撞,我和淩霄都在彼此情緒最失控的時候撞進彼此的眼睛。
我狼狽的像是一個被主人抛棄的布娃娃,淩霄憤怒的像是一條要咬人的猛獸,在紛亂吵雜的醫院裏,彼此都跟着震驚兩秒。
當時我的腦子都是漿糊,看到淩霄那張臉的時候一下子清醒了,我猛地伸出袖子狠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狠狠地抓住了淩霄的手臂。
他能把蘭聽夏從監獄裏撈出來,能跟我簽那麽大的單子,一定很有能量,而且,他還是邢以風的小叔。
“你做什麽?”淩霄狠狠的甩開我的手,一臉嫌惡:“你這個卑鄙的女人,跟我都跟到醫院來了?”
我當時壓根沒聽清他說什麽,滿腦子都是我父親的事情:“淩霄,你幫幫我,我父親要在這家醫院就醫,但邢以風不肯繼續提供藥劑,你幫幫我好嗎?你幫我提供藥劑或者渠道,我可以拿錢,我——”
整個S市,只有市中心醫院的技術能夠救我父親,而且,除了市醫院,別的醫院都沒有X試劑!
我說話時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我也知道我現在求你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但是我真的沒辦法了,我——”
話還沒有說完,“啪”的一聲,淩霄狠狠地甩開了我的手,臉上滿是嫌惡:“閉嘴吧,你這個惡心的女人,你害死了我的孩子,現在還想求我幫你?”
手背上一陣麻,我恍惚間重複了一遍:“孩子?”
什麽孩子?
我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是,我的孩子!今天你打聽夏那一巴掌,害的聽夏流産了!”淩霄因為我捂住自己小腹的動作而越發憤怒,眼眶跟着發紅:“你害了我的孩子,你也拿你的孩子來給我償命!”
說完,淩霄一腳狠狠地踢向了我的小腹!
我下意識的尖叫着躲開,但他來勢洶洶,我避無可避,就在我驚得汗毛倒豎的時候,一個身影卻比淩霄更快的沖上去,一腳踢在他的胸口處,直接将淩霄踢得倒飛出去兩米。
淩霄掙紮着爬起來,似乎還想沖過來,我下意識的向來人的身後藏去,但我剛擡眼看過去,就對上邢以風那雙平靜的眼。
我當時很狼狽,穿着一身滿是塵土,淩亂的西裝裙,妝都哭花了,臉上滿是驚慌,而邢以風呢,站在我身前,身姿挺拔西裝革履,眉眼掃過來時清隽逸秀,仿佛從不沾染半點塵埃,但他有一顆黑心,比十八層地獄都要黑的心。
我下意識的向後退後半步,想要勉強撐起一絲驕傲來,但我眼睛都哭腫了,鼻子哭的不通氣兒,只能狼狽的用嘴呼吸,此時和他目光撞上,我覺得最後一絲顏面都跟着掃地了。
我很想轉身就跑,但我又不能跑,腳下像是墜了千金墜兒一樣,狼狽的拴着我幾乎要逃竄的靈魂。
“你來做什麽?”我根本忍不住自己此時的情緒,我尖銳的像是一把破舊的劍,恨不得刺在他身上,剜下來兩塊肉。
“來找你。”邢以風蹙眉看着我的狼狽模樣,直接脫下西裝外套,糊在我的臉上。
西裝糊在了我的臉上,眼前一片黑暗,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時的動作,但卻已經不是第一次的心情了,我憤怒的把西裝從臉上拽下來,猛地摔在他的身上:“邢以風,你這算什麽意思?你不是說要離婚嗎?不是和我劃清關系,甚至要把我爸趕出醫院嗎?現在又跑過來做什麽?”
既然都要和我劃清界限,那我死了你也不要管我啊!親手把我打入地獄,又跑來假惺惺的關心我,算什麽?
“之前關于離婚的所有事情,都已經結束了。”邢以風将我扔過去的西裝随手抖了一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低聲說道:“我現在來找你,是另外一件事。”
恰在此時,地上的淩霄掙紮着站起來,指着邢以風一句話沒說完,卻又被邢以風一腳給踹了過去,這一下他半天都沒爬起來,而邢以風不由分說的帶着我往外走。
“什麽事?”我從最開始的憤怒中清醒過來,勉強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下。
邢以風說這些的時候,看都沒有看我一眼,脊背挺得很直,一步一步向前走的時候像是一個挺拔的将領一樣,擲地有聲:“本來你我要分開了,以後再也沒有什麽關系,我确實不該打擾你,但是我剛接到電話,我爺爺病重了。”
我恍惚間想起之前淩霄打電話的時候說的事兒,邢老爺子重病,要去世了?
“為了讓老人家走得安心,所以,我得帶你一起回去。”邢以風側過頭看向我,目光微涼,像是談生意一樣:“有什麽要求,你可以提了。”
我看着他的眼,鼻子裏堵得要命,狠狠地吸了一下之後,我偏過臉,啞着聲線:“我只要我父親治好病。”
“好,那我會額外提供幫助一直到你父親病好,現在,你跟我回一趟S市。”
邢以風拿起手機跟醫院的人安排了一下,剛剛對我兇神惡煞的人現在又像是祖宗一樣把我的父親請了回去,我僵硬的站在一旁,側過頭,就能看到邢以風涼涼的看着我,說道:“這一次,記得一切都要聽我的話。”
我頂着紅紅的眼睛和鼻子,看着我眼前的這個人,他的影子突然和我最開始碰見他時的樣子重疊,疊的我心都跟着一陣酸澀。
“只要陪你去一趟A市,讓你爺爺安安心心的走,然後我們就再無交集,是嗎?”我啞着嗓子問他。
他站在我的視線之內,占據所有光芒,漠然點頭。
從始至終,真正入戲的那個人,只有我一個。
從S市到A市的路我已經走了一回,而這兩次都是別樣的心情,上飛機的時候邢以風去了一趟洗手間,我坐在飛機座位上,呆洩的回想着這兩天的經過。
這些事像是走馬觀花一樣在我的腦子裏炸開,我覺得渾身難受,正是壓抑的時候,突然,旁邊座位上邢以風的手機發來了一條短信。
我鬼使神差的拿起來,居然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
“以風,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淩霄會竊取到你的核心機密,這跟我真的沒關系。”
“以風,孩子快堅持不住了,求求你,一定不要半途而廢——”
我不動聲色的翻了一遍黑名單,果然,裏面躺着一個“柔兒”的號。
心念一動,我就把這兩條短信删了,倒在椅子上裝睡,果不其然,一會兒邢以風回來了之後翻了兩下手機,蹙眉把這個號也給拉黑了。
我倒在椅子裏,面上波瀾不驚,心裏波濤洶湧。
這個柔兒也因為淩霄的關系被邢以風給判了死刑了,這麽說來...淩霄一定也認識這個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