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都市商戰（9）
沖動是魔鬼。
這句話絕對是前人用無數血淚歷史總結出的真理。
随後的好幾天，胡小鬧終于深刻領悟到了這句話的精髓，為她那天沖動之下在季言面前發飙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季大老板不搭理她了。
胡小鬧仍舊每天戰戰兢兢地上班，勤勤懇懇地工作。然而當她看到前一秒季老板還滿面春風地對着某個客戶微笑客套道別，下一秒轉身看她的時候表情瞬間從夏天進入冬天，她知道自己已經是失寵的節奏。
胡小鬧想要主動跟季言低頭言和，但每次見到老板冰冰冷冷的表情，她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
有一次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站在季言那張巨大的據說價值十幾萬的紅木辦公桌前，無比忐忑，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老板……”
季言猛地擡起臉，一言不發，神情冷漠地盯着胡小鬧。
那瞬間胡小鬧感覺到自己的喉嚨被什麽堵着，發不出任何聲音。
過了一會兒，季言忽然平靜地開口，他平靜得好像荒廢古院裏那口上萬年都不被打擾波瀾不驚的井水，就好像他只是在跟一個第一印象十分糟糕的陌生人說話一樣。
季言說：“怎麽？季默不是想挖你過去幫他忙嗎？現在終于下定決心給我遞辭呈了？拿過來吧，我批準你。”
胡小鬧：“……”
那天她只是一時氣話啊一時氣話，季老板要不要這麽小肚雞腸地記仇？
咦？等等，她那天好像沒有跟季言說過季默要挖她吧？
“我我我我不走！”胡小鬧幹脆耍賴，“合同上注明了你不能無緣無故炒我鱿魚！這是違約！要付賠償金的！”
季言立即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本支票薄，平放在桌面上，問：“賠償金你要多少？我付你三倍，也算帶你不薄了吧？”
胡小鬧立即撲上去把季言手裏的支票簿搶到懷裏，又急又慌亂地咬牙說：“我不要！反正我就是不走！你要真的把我飛了，我我我就抱着被子來我們公司樓下打地鋪！反正就是不走！”
“無聊！”季言冷哼，仿佛不願搭理她，垂下眼眸，從桌子那堆文件中抽出最上面的一本，翻開仔細查閱。
胡小鬧看得出季言那股氣算消了，她家老板要是還繼續生她氣絕壁各種陰陽怪調，對她露出尖利的爪牙，朝她噴出足以讓她無地自容的毒液。
可是這到底什麽跟什麽呀？
明明那天被吓尿的是她，被老板反複試探的還是她……她發個脾氣，最後反過來還得回頭讨好老板？
做人做到她這份上，真是夠挫的了。
但轉念一想，為了系統任務……她還是咬咬牙忍了！
胡小鬧心底哀嘆了口氣，看季言坐在桌子後面專心致志地處理文件，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支票薄放在一旁。她對季言搖了一會兒尾巴，見季言果然還是不怎麽搭理她，于是只好識趣地走開了。
然而她才剛走幾步，卻忽然聽到季言輕聲在她身後開口。那聲音明明很輕，卻一字字落在了胡小鬧的心口上：
“你們最好別再刺激我，我的忍耐能力也是有限的，”季言沒有擡頭，“有時候我真的非常想……毀掉他。”
胡小鬧一身冷汗冒了出來。
原來這段時間季言并非只是單純地傲嬌別扭，他不說話，或許只是一直在強忍着。她卻一個勁兒地為了撮合他和莫麗麗，讓季言和男主碰了那麽多次面。
多麽可怕的失誤！
幾天之後，季言需要回家和家裏人吃飯，他一個月就固定那麽一天必須推掉所有事情回家。但胡小鬧明顯感覺要回家吃飯的當天，季老板的氣壓比之前他單方面和胡小鬧鬧冷戰的那些天還要低。
更可怕的是那天Amy代季言到下面廠子走一趟，陪季老板回家吃飯的任務就落在了她的頭上。
胡小鬧怕季言受刺激往黑化反派的錯誤方向越走越遠，忍不住在半路上拐彎抹角地寬解季言說：“老板啊，我這段時間冷靜想過，我發現莫麗麗小姐跟您一點兒都不配！凡人怎麽能玷污到您高貴冷豔的身體呢？要不咱給您介紹別的女神怎樣？就上次飯局裏碰到的那個王總的千金，哎呦喂，王千金真的太漂亮太女神了，跟您站在一塊兒，那才是真的郎才女貌！”
季言面無表情地擡起眼眸瞥了胡小鬧一眼，然後低頭專心致志地抓着iPad看郵件。
“……”胡小鬧沒想到碰了壁，不過心想人家季老板暗戀了莫麗麗那麽多年，怎麽可能突然放棄？于是她轉移話題說，“啊哈哈老板，剛剛出門前我給那家您最愛的水療會所的經理打電話預約好了，今晚七點我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就去那裏放松放松，您最近的壓力太大，再不放松容易長皺紋……”
“胡小鬧你今天麻雀附體啊？”季言終于忍無可忍地打斷她，嘲笑說，“就憑你這口才，不去電視臺當節目主持人還真委屈你了！”
胡小鬧立即有眼色地閉上嘴：“……”
半個小時之後，他們終于抵達季家的別墅。
這家人平時所有人都在忙，但是這天聚得很齊。胡小鬧畢竟還只是個外人，人家庭聚會共享天倫，她不好繼續跟在季言身後，于是借口幫忙躲進了廚房。
一群人吃過晚飯，圍在一起看看電視下下棋，胡小鬧則在廚房裏幫菲傭一起洗盤子。
但不一會兒，季言忽然把胡小鬧叫了出去。客廳沙發上，莫麗麗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此刻正抱着季伯母的胳膊笑得很歡。胡小鬧不明覺厲，但還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聽候發落。
然後季言指着莫麗麗對胡小鬧說：“你這段時間去麗麗那裏幫忙。”
“好的老板。”胡小鬧習慣性地回答，但話說出口冷靜一想又覺得不對，忍不住看向季言，輕聲問，“可……”
“借的。”季言好像看穿了胡小鬧的心思，補充一句。
胡小鬧頓時放心下來，說：“謝謝老板。”
“哈哈，你看我說的不錯吧？”坐在對面的季默忽然哈哈一笑，“我就說我哥的這個小助理對我哥特別忠心，別人就算開出千萬都未必能把她挖走！”
尼瑪肯定又是這混球搞鬼！胡小鬧在一旁氣得磨牙：“那可未必！咱偉大的馬克思說資本如果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铤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被絞死的危險——季二公子，您要是也給我百分之三百的利潤，我說不定也會為了您跳槽！”
季言挑了挑眉。
季默立即明白胡小鬧在調侃，于是笑得更歡，擺擺手說：“哎呦，我們的小助理野心可大着呢！你看我現在就一窮光蛋，你想要我也給不起啊！”
倒是個會自己給自己找梯子下的混蛋。
胡小鬧無辜攤手：“那就真的沒辦法了。”
一家人哄笑不已。
晚上開車回去的路上，胡小鬧終于忍不住淚眼汪汪地對季言說：“老板，你忍心讓我這麽活潑向上的少女遠離你，去往別處麽？萬一這個少女無法适應新環境，不小心得罪了女神怎麽辦？”
“胡小鬧，你眼角的皺紋都可以夾死蚊子了，竟然還有臉冒充少女？”季言輕描淡寫地反駁說。
“……”卧槽她眼角根本沒有皺紋好麽？！
“如果不是我拿過你的頭發去醫院做DNA對比，我真的要懷疑你究竟是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胡小鬧了。”季言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
胡小鬧心裏一咯噔，硬着頭皮逼問：“那老板你有沒有檢查出我的DNA不屬于地球？”
“……”季言頓了頓，忍不住多看了胡小鬧幾眼，微笑，“如果我檢查出你有問題，你還有機會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嗎？”
“……”胡小鬧心想，她總算開了一次外挂！
“你先去幫麗麗吧，她第一次辦服裝發布會，難免手忙腳亂。”季言揉揉吃痛的太陽穴，“我在家裏吃的不是很飽……”
“那我們先去你最愛的那家餐廳吃？”胡小鬧獻寶一樣地連忙接話。
“不用了，就今天晚上你做的那幾道菜，你在會所找個小廚房，再幫我做出來。”
“老板！你怎麽知道那幾道菜是我做的？！”
“嗯哼，”季言難得的沒有板着臉，而是輕輕一笑，“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白癡嗎？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呢！”
胡小鬧頓時想起去溶洞那天季言竟然知道她身上集齊了四樣寶貝，還有前幾天竟然知道季默挖過她牆角，還有剛剛季言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收集她的頭發去做DNA……
她攻略的反派一個比一個聰明，事實上她才是最蠢的那個對不對？！
胡小鬧小心翼翼地試探一句：“那老板，你知不知道我不希望你跟季二公子作對，不希望你跟他争家産，拼命幫你追莫麗麗小姐的原因？”
車座後排很久都沒有聽到回應。
直到胡小鬧差點以為自己又惹季言不快，有可能遭遇一場更大的毒舌的時候，她忽然聽到季言發出極其輕的聲音：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