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蘭因

這條新聞對于剛出道一年的新人來說,形象上損失太大了。那時具體發生了什麽,才讓陸千江做出這樣的沖動舉止,只有當事人知道。

公司公關處理得及時,聲稱是身形相似的另外兩人,宋和彥與陸千江當晚在宿舍聯機打游戲,并把周讓和穆因的游戲記錄給當做他倆的曬了出來。

這個借口拿來騙粉絲是騙不過去的,宋和彥的粉絲在微博讨伐了好幾次,每一次發完不到幾分鐘就迅速被和諧掉,仿佛定點爆破。因此,他家粉絲一直嘲諷陸千江是公司老板的幹兒子。

之後也接二連三地發生了些事情,無非是專輯分量不均和資源問題,讓粉圈不斷分化。

出了那麽些事,粉絲在公司前坐着抗議都有過幾回了,在條件成熟後,公司老板有意向讓他們成立個人工作室或者小分隊,六人解綁發展。

但陰差陽錯,等到旁觀者們的團魂都被磨滅了,他們卻選擇了一起走下去。帶着自己的歌在黑暗中閃閃發光,最終驚豔了衆人。

“江河”兩家粉絲互不順眼,“成因”也沒好到哪裏去。

穆因前段時間出了場車禍,十個嘲諷者裏有八個是俞成蹊的唯粉,是真的恨透了他,在他性命攸關時說了不少惡毒話,就差在公司門口放鞭炮。

病號在宿舍閑着,沒事就撸撸貓上會網,一邊被俞成蹊的粉絲瘋狂詛咒,一邊被俞成蹊細心照顧着。

到底是年輕人,他身體痊愈得很快,在一個晴朗的天氣裏拆掉了石膏。他額頭上留下了不甚明顯的疤痕,經紀人打電話來和醫生溝通後,讓他最近去消掉。

就算這個疤留在那裏,也會被劉海嚴嚴實實地遮擋住。穆因和經紀人軟磨硬泡,成功推掉了手術。談判獲得勝利,他嬉笑着和俞成蹊吐了吐舌頭。

俞成蹊結束了一階段的工作,這幾天都空着,他載着穆因去吃中飯。在穆因坐上跑車後,看他眼睛亮亮地在等着自己開車,俞成蹊輕笑了聲,傾身過去幫他拉出了安全帶再扣上。

兩人的距離太近了,近到穆因屏住了呼吸。他連忙低下頭去,再裝作不在意地望向車窗外,拿手指刮了下自己的鼻子。

訂的位置上早就坐了人,那人穿了身淺色毛衣,一手散漫地支着頭,坐在最偏僻靠裏的地方。

若不是俞成蹊開口打了招呼,穆因險些認不出這是林沒,還下意識牽住俞成蹊的衣角,輕扯了下,這個默契的小動作讓俞成蹊側頭給了他一個具有安撫意味的笑。

和自己世界裏那個過于清秀的男生差別太大了,林沒染了個紅色的發色,沒有化妝,但坐在那兒,就如同這情調優雅的法式餐廳裏最昂貴的美麗擺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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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因坐在俞成蹊邊上,俞成蹊也是同理,回想中的那個待人疏離實則善良的冷面校草成了個心事重重的憂郁美男。

随着年齡的增長人變得更有魅力了點,話是這麽說,穆因更喜歡不這麽克制着喜怒的俞成蹊。

“這次回來就不走了,不是說馬上要錄團綜了?我直接過完年就準備練新專的舞蹈。”林沒道,“倒是你,野心那麽大卻要提前養老了?”

“穆因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我提前教教他,不然進度跟不上。”

“老板賺到了,簽個藝人兼職聲樂老師和舞蹈老師。”林沒朝穆因丢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穆因回味了下林沒的意思,耳根有點發燙,強行把注意力挪到美食上才不至于讓臉頰跟着泛紅。

他生得白淨清秀,出道幾年也沒什麽變化,不自禁紅了臉的樣子讓很多人直呼可愛,給他取綽號叫小白兔。經紀人有意無意地曾讓其餘幾個成員學着點,可獨一無二的少年氣無法模仿,這是穆因擁有的秘密花園。

“你穿越過來适應得不錯啊。”林沒看他切着牛排,道。

俞成蹊寡言內斂,林沒和穆因往常更聊得來些,現在得知穆因出了車禍後,聲稱自己是穿越了,林沒哭笑不得。

“萬幸不是從古代穿越過來。”俞成蹊淡淡道。

Crush組合被人說是不紅就可以改去德雲社講相聲,六人裏大多能說會道,上綜藝時都不需主持人多加照顧,互相鬥嘴間就笑點很多。但能說會道不代表活潑開朗,而俞成蹊是個典型例子,近些年和親近的人之間有愈發話多的趨勢,但酷哥二字不是粉絲白起的。

他始終是看着眉宇間有點厭世實際也有點厭世的人,是游離在世俗喧嚣外旁觀百态的人,偶爾會毒舌一下,始終都理智冷靜。

在八卦貼裏讨論理想男友時,俞成蹊是常被提名的一位,提名者有時也不是粉絲,她們不約而同地說道:誰不想讓冰山只為自己一個人心跳失控,融化成溫水?

“錄團綜的時候我搬到宿舍裏來住,我總忘記跟和彥說。”林沒道,“我上次睡在舞房裏,迷迷糊糊聽到吵架聲還以為是在做夢,醒來看到陸千江眼角青青紫紫才知道是真的。他們倆在宿舍睡覺真的不需要綁起來嗎?我怕上演半夜動作檔。”

“他們可能打着打着又摩擦出愛情火花了……”俞成蹊道,“眼角的傷不是揍出來的,有人故意在門上放了飲料,推門的時候砸到了。”

“又?”穆因停下刀叉。

“對啊。”林沒道,“不過是前任關系,七八年前就分了,這倆讀書時候不好好念書,早戀來着。”

“……”穆因心想,原來宋和彥跟陸千江之間的□□味是感情糾葛嗎。

“我們上回出去吃慶功宴,他倆喝醉了半路發酒瘋,當街對吼說漏嘴了。”林沒道,“路過一輛保時捷差點給人家撞上。”

林沒只吃蔬菜沙拉,他停了會兒讓穆因消化下,再繼續往下說:“然後宋和彥推着隊長,讓人家車主不要動,讓車轱辘在隊長身上滾一滾,把他腦子負負得正了賞車主五輛邁巴赫。”

“沒想到車主是宋和彥的男粉,下車來要合照,後來隊長就生氣了。”俞成蹊說完了結局。

穆因頓時不知該說什麽,半晌後問道:“那他們現在什麽情況?”

俞成蹊搖搖頭。

“宋和彥的小號告訴你答案。”林沒提醒道。

他們幾個的微博小號是互關,穆因登陸上去一看,宋和彥的感情狀況上寫着:喪偶。

“……”穆因。

“……”俞成蹊。

“……”林沒,“他半個月前還寫的是戀愛中。”

吃完飯,林沒拿出手機拍了張三人合影,再編輯了一下發送微博,其餘三位成員很快就在評論下面互動。穆因轉發了這一條微博,對關心自己的人表示感謝後,說自己将會努力練習新專曲目。

另一邊,各方粉圈再次掀起混戰,穆因無心去看那些點評。俞成蹊和他一起去公司,去舞房的路上,很多同事過來關心穆因的身體,俞成蹊難得沒有來去如風,導致也有些人為了和他搭話而來關心穆因的身體,短短十分鐘的路,走了二十多分鐘。

“穆因?你還好吧?”他們上電梯時,正巧進來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穆因知道這位是他們的前輩,便禮貌地點頭問好。

她噴着桃味香水,穩穩地踩着高跟鞋,護理有佳的手指被紅色的指甲油襯得更加白皙,手搭在新款包上敲了兩下,然後擡眸道:“我也很不好意思……”

按話更像是對穆因說的,可她卻是看向俞成蹊,沒等她說完,俞成蹊道:“借過,我們樓層到了。”

“練舞?”女生也出了電梯,“真是稀奇。”

穆因不知道該怎麽答話,看俞成蹊沉默着,他也跟着沉默。

女生道:“難得你有閑情雅致教別人。”

“不難得。”俞成蹊道,“一直是。”

·

經過車禍一折騰,穆因的水平直接回到出道前,所幸身體還有樂感,找節奏對他來說很容易。俞成蹊對他的确很了解,今天挑了強度很小的簡單舞蹈,沒等穆因去問,他就知道哪裏會有問題。

“你的用力點要放在腰上,熟悉舞步後動作就會慢慢自然起來。”俞成蹊道。

初次嘗試,穆因覺得尴尬度爆表,在學校裏有文藝演出頂多是跳個迪迦奧特曼當惡搞,讓他正兒八經去跳Hiphop,四肢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打了個比方,撒把米在舞房裏,雞都比自己跳得好。

一旁做示範的俞成蹊沒有要笑話他的意思,認真地糾正過姿勢後,說:“不要難為情,比你出道前集訓的時候好多了。”

“謝謝鼓勵。”穆因無奈扶額。

俞成蹊想了想別的安慰措辭,可他詞庫匮乏,動了動嘴唇後作罷,只是拍了下穆因的肩膀。

滑鬼步滑得像在風雪中踉跄前進的肥胖企鵝,穆因不敢去想自己出道前在俞成蹊面前是怎麽個樣子,肯定傻到恨不能失憶。

他在隊裏是主唱,他們是一個側重Rap的組合,這給了主唱很大的壓力,也證明以前那個穆因做得不錯,沒有因為過于優秀的Rap,讓歌曲部分黯然失色,使得整首歌失衡。

這麽想着,他也得打起精神來。穆因轉頭小跑到俞成蹊身邊,道:“剛剛那段再做一遍吧?”

現在比過去更好,未來也要比現在更好。

讓我站在這裏,站到更高的地方,讓你一轉頭,就能看到身邊的我。

到晚上穆因原本想潦草地靠外賣解決晚飯,俞成蹊這位大少爺打了個電話,不到半小時便有酒店侍應生送來飯菜。穆因啃着醬汁雞腿,他的身形比俞成蹊小了一圈,被CP粉稱作“可以舉高高的最萌身高差”,盤起腿坐在角落裏,真的像俞成蹊圈起胳膊就能抱走。

“成蹊哥你對我真好。”穆因道,“咱們倆以前是好朋友嗎?”

俞成蹊悶聲應了聲,穆因笑嘻嘻和他說:“在學校裏我都不敢和你搭話,沒想到做了一個夢,我們就是朝夕相處的隊友了。”

要回到以前的狀态靠這一天的補習是完全不可能的,穆因直到八點半去換衣間洗澡,也只會勉強協調着跳完一首。

男團舞很多都是高強度的刀群舞,除開自己外,成員間的配合度也很重要,只要有一個人落了後腿,效果就出不來。Crush是輪流C位,這次正好策劃裏該穆因做Center,公司還想讓他單獨有一段唱跳,solo難度放低了會挨別家粉絲嘲笑,跳砸的後果更是嚴重,他們Crush好不容易登頂,這樣一來會讓業務水平受到質疑。

出車禍後,想看他們出醜的眼睛始終在盯着他們,就算是換C位,噴子們也會牢牢逮住這點去盡情吐槽,唯一的選擇只有迎難而上,拿成績狠狠□□酸的臉。

只是今天這種練習程度的話,遠遠不夠吧……穆因拿幹毛巾揉着還在滴水的頭發,完全沒察覺到從另一個浴室走過來找自己的俞成蹊,俞成蹊也在低頭想着心事,兩個人撞個正着。

穆因頭發上的水弄濕了俞成蹊的衣服,他反應過來後看着那沾了水漬的奢侈品logo,急忙上前去要拿毛巾擦一擦,不料腳下打滑,他還穿的是拖鞋,整個人都往後仰去。

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俞成蹊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拉,穆因一個趔趄撲到了俞成蹊懷裏,對發生的事情還有點茫然,接着一個緩沖他們倆就抱着摔向了地面,穆因壓在他身上沒多大感覺,只聽到俞成蹊吃痛悶哼了聲。

第一反應是罵着哪個傻逼在這裏潑了肥皂水,第二反應則是更加慌亂地要從俞成蹊身上起來。他往後栽倒坐下,顧不得喘氣去看俞成蹊有沒有事,所幸只是個普通的摔跤而已。

俞成蹊站起來後還扶了穆因一把,走回去重新換了套衣服。

穆因湊過去關心道:“你哪裏傷着沒?”

他說着,腳下又一個打滑,他扶着俞成蹊穩住了身體,擡頭想開玩笑道:“今天這個地板和我八字相沖……”

“沖”字還未說完,他就安靜了下來,因為他一擡頭,俞成蹊正看着他,兩個人視線相撞在一起,而就在此刻,他才發現兩個人姿勢實在太過暧昧。

他被俞成蹊的胳膊困在狹小的空間裏,俞成蹊一低頭,溫熱的略顯急促的的呼吸就灑在穆因仰起來的脖子上,在黑暗裏似有情緒醞釀其中将要溢出,明明還是寒冬,卻有什麽東西輕顫了下翅膀,要破繭而出。

在他退卻前,俞成蹊先叫住了他,喊他“穆因”。他立馬不動了,僵着“嗯”了一聲。

“你說我們以前是什麽關系?”

穆因腦內一片空白,他右手都在細微地抖着,又被俞成蹊牽住,俞成蹊空出的一只手攬住他的腰肢,頭抵在穆因的肩膀上。

隊友們的言行舉止中給他的絲絲縷縷的線索串聯在一起,穆因的謎題得到了貌似正确的答案。

他不敢想。

但現在,俞成蹊的動作就在和他說,是的,是這樣的。

答案呼之欲出又兜兜轉轉,沉浮在心緒間擾得人心神不寧,這種忐忑感讓他如同置身雲端,整個人都飄了起來失去一切實感,而俞成蹊是他與人間所有的聯系。

擁抱在三秒後分離,俞成蹊沒有要讓開的意思,撩開了他的劉海,親吻從額角的傷痕開始,到穆因的眉梢眼角,最後在柔軟的嘴唇上輕點了一下。

俞成蹊給了他一個确切答案:“就是這樣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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