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團綜
俞成蹊被叫進洗手間後有點懵，臺面上光是不同類型的精華露和面霜就分別有六瓶，産品總共整整齊齊排了四排。
“……”
他迷茫地開始刷牙洗臉，接着在助理擠眉弄眼的暗示中徑直出去了。
再進來的是林沒，他睡得頭發一邊翹起，指着那四排，認真問道：“精粹液精華液精華露有什麽區別？”
他還沒醒精神，但是職業素養還是有的，盡管困得眼皮打架，他還是強撐着拿出小白瓶抹在臉上搓了一搓，然後一言不發地拿水沖掉。
助理在他關門後才後知後覺林沒在她眼前對面霜做了什麽，她奪門而出喊道：“那個不是洗面奶！”
眼見金主爸爸和他們商業贊助的小船即将被打翻，宋和彥臨時加戲，和成員們介紹完這些東西以後，還附上自己的使用心得，并且抓住不認真聽的俞成蹊讓他區分精粹液精華液精華露。
疑似直男眼神的俞成蹊發揮了他極高的業務水平，以滿分的優異成績結束了強行廣告部分。
打掃房間環節進行得很順利，陸千江領着攝影小哥上樓參觀他們的房間，然後和宋和彥僞裝出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假象。宋和彥對周讓床上那閃瞎眼的粉紅色表示內心抗拒，身體上還是老老實實接了鍋。
而宋和彥本來的房間睡了林沒。在拍完那間唯一的單人房後，林沒拿出整理時幫忙藏好的一個小黑盒子，和宋和彥說：“在宿舍裏下了顆鴿子蛋也不告訴兄弟們一聲。”
宋和彥一時尴尬，忙把那盒子放到衣櫃最裏面去，睜眼說瞎話：“其實我躲被窩裏哭的時候還掉了幾顆珍珠，你要是喜歡我可以讓櫃姐送你府上。”
“幾顆珍珠是收買不了我的。”林沒看着陸千江和攝影師一路往樓下去了，伸手開了窗，再抽出一條煙來，“讓你最近空出一天賞臉拍段戲你應該不會拒絕吧？先提前打招呼，沒有片酬的。”
他的臉在淡灰色的煙霧裏晦暗不明，頭發留得有些長了，在後面紮了一個小辮子。
“我之前那部戲的導演對有段不滿意，過一星期在頤都補拍，只是單獨出場五分鐘的角色，我昨天聽導演說的時候，就直接推薦你了，劇組應該這幾天就會聯系你，希望你這回能抽空救個場吧。”
“出場五分鐘都要補拍？”
“就這五分鐘要補拍。”林沒道，“原本那個不太懂事，被換下來了。別拿這眼神看我，和我關系是不太好，誰知道秦餘他演技那麽差，直接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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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和彥這才知道自己頂的是LUX那個門面擔當，LUX比Crush早出道半年，在Crush新人時期沒少仗着自己是前輩團去欺負他們，兩團之間一度摩擦出差點釀成群毆的火花。
林沒和宋和彥交換了一下眼神。宋和彥是說：“這叫和你關系不太好嗎？這叫和我們血海深仇！我倒貼錢也要去，你太懂了。”林沒是說：“那就這麽定了。”
宿舍是個複式，樓上兩間卧室，樓下一間卧室，陸千江和攝影師逛完俞成蹊和周讓的屋子後，又轉進了書房和儲物間，穆因作為睡在客廳的小可憐，在這裏沒有戲份。
他的出鏡率全靠他的貓咪，小花貓取名叫“七七”，意為他們團第七個成員。這貓是穆因在公寓裏撿回來的流浪貓。它還很小，高冷地看着鏡頭和一堆逗着它的人類，過了很久才嫌棄似的喵了一聲，喵完後朝穆因懷裏害羞似的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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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它有點像你诶。”穆因看着其他人在沙發上鬧成一團，抱着貓和俞成蹊說道。
俞成蹊沉默了片刻，在穆因又懊惱自己說錯了話之際，和他說：“你以前也講過同樣的話。”
相比沙發上的情形，這裏的氛圍太安靜了。
穆因說：“我說不出來是什麽原因，在他們逗它的時候，下意識感覺它好像你。”
俞成蹊擡手想去摸他頭，手最終還是放在了貓背上。他察覺到了穆因的失落，轉移他的注意力道：“過年回家嗎？”
馬上就要過年了，拍完今天的團綜，公司會加班加點地剪出來當新年特輯，而成員們會陸續回家。
穆因搖搖頭，他出了一場車禍，家人自始至終沒有來問過他的情況，手機上近期也沒有任何和親情沾邊的通話記錄。他想要回家，又能回哪裏去呢？
“我在宿舍裏待着就好啦。”穆因小聲說，他摸了摸貓咪的頭，“還可以陪着七七。”
俞成蹊道：“那我留下來陪你。”
“啊？”穆因道，“不用吧……”
和穆因不一樣的，俞成蹊的母親常常會打電話給他，去國外購物時不忘給兒子買新衣服，一大袋一大袋地快遞過來，俞成蹊挑出幾條放進衣櫃裏，多餘的要麽送人要麽放進閑置衣物回收站。
當明星收入不菲，不過俞成蹊停在車庫的那幾輛車還是太誇張了。穆因有天去醫院換藥，坐在邁凱倫裏問起，俞成蹊淡淡地說這是他的二十四歲禮物，語氣和“我買了一碗粥店家送了點榨菜”無異。
除了家境優渥習以為常外，他的父母一定很疼愛他。
“沒事。”俞成蹊道，“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穆因低下頭“唔”了一聲，不推拒了，道：“我會好好學跳舞的。”
“不是這件事。”這下輪到俞成蹊有些支支吾吾了，穆因不解地看向他，弄得他更加組織不好措辭，緊接着穆因也想起了什麽一般，耳廓微微發紅。
沒等俞成蹊跟穆因說明白，客廳那邊，周讓蹦跶在沙發上，喊道：“你們兩個在那兒給裏給氣的幹什麽呢？偷偷摸摸攪基呀。”
“哎哎哎別！”宋和彥想去捂住周讓的嘴，然而還是慢了一步，他恨鐵不成鋼地批判着周讓的臨場加戲，拿靠墊去暴揍周讓，“這段又不能播了！”
“播啊。”林沒道，“我幫周讓把成因粉籍扛了。”
周讓躲到陸千江背後去，道：“對不起，打擾了，攝影小哥幫忙倒回兩分鐘以前。”
穆因一聲不吭拿起餐桌上的水果盤搬到茶幾上，宋和彥叫周讓去拿水果簽，周讓哼聲說道：“叫爸爸就去。”
還是俞成蹊過來得時候順便把水果簽帶了過來，助理拿出答題紙，當面揉成小球打亂了讓他們挑。
這些問題大多是從粉絲投稿中挑出來的，不外乎是“理想型”“将來打算”還有“最近的愛好”之類的。
這些在以前也回答過，粉絲不厭其煩，他們也樂于回答這些模板化的問題。
之前Crush上節目鬧過一樁窘事，節目組現場發微博說會問評論裏點贊最多的那個提問，最後“Crush到底什麽時候會解散”以突出的熱度優勢保持在第一，估計各家路過時都發自內心都這個困惑，随手一贊就彙成大海，熱度遠甩點贊第二的“深夜互毆到底是不是真的”十條街。
隊長只能笑着回答：“我們會一直走到最後的。”
現場的粉絲當時就有點躁動了，他一說完，他的粉絲千層餅們大喊道：“哥哥！你被威脅了就眨眨眼！”
“狗公司今天也千裏送媽，我哥得賣命跳舞跳到七十歲嗎？”
“這個完全是公司員工裝粉絲，借機反艹一下團魂啊，我們家怎麽可能點贊這種無腦問題！”
“這種行為可不可以當綁架處理了，可以的話我現在就打110。”
臺上一衆人努力假裝沒聽到，主持人憋得臉上都浮粉了，這還不如回答第二個。這次公司長記性了，經過精挑細選，盡量避免容易掐架的問題，但也不能完全沒有讓粉絲尖叫的問題。
——哥哥最近的取向狙擊是什麽呢？
“成蹊前幾天大半夜的給我下了碗面條，加兩個雞蛋真的很好吃，甚至感動到想哭，有種家的味道。”周讓說道，“取向狙擊的話，就是會做雞蛋面的女孩吧……”
宋和彥緊張地抓了個紙團，拆之前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內心保佑着千萬要是正常的單人問題，他一定不像周讓那樣瞎幾把亂cue招來禍患。
——平時有苦惱的話會向哪個隊友傾訴呢？
宋和彥愣神片刻，答道：“俞成蹊，因為俞成蹊作為摩羯酷哥，不管和他說了什麽秘密，我永遠不用擔心他一驚一乍去亂講。”
和俞成蹊這塊感情細胞被摘除的大冰山傾訴，他更願意對着牆壁發洩，牆壁至少還有回音。但他取舍了一下，相對來說這是他短時間內能想到的最好的說法了。俞成蹊的毒唯們到時候肯定忙着罵周讓倒貼，他願在周讓這塊盾牌後當最黏的狗皮膏藥。
俞成蹊不懂自己怎麽剛開頭就被連着cue出來兩次，而陸千江随手抓了一團，打開來。
——哥哥這一年最開心的事情是什麽呀？
這是基本操作，陸千江默默松了口氣，說：“成員都平安無事，這給我人生中最難忘的一年畫上了最好的句號。”
——如果是去孤島上，會帶哪一個隊友一起去？
“穆因吧。”林沒沒跟着拉俞成蹊出來，他說，“穆因會的東西很多，燒菜、收納和簡單傷口的處理都很在行，除開柔軟的一面外，他性格很堅強，遇到風浪不會輕易退卻，是我身邊的萬能的小超人。”
“是我我也會帶穆因去。”周讓補充道。
穆因笑了笑，向林沒抛了個“可以”的眼神，然後也抽了張紙團。
——和隊友之間最溫馨的一件日常事。
看出來了這次是着重賣隊友情，公司要在絕地之中再掙紮掙紮，挽救一把可憐的團魂，只是這個播出去了是讓唯粉們發瘋還是轉為團粉，這個就不清楚了，目測變成CP粉的可能性會比團粉更大一點。
穆因對以前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這件事不能對外透露出一星半點，其餘人還怕他沒有話說，正要插上幾句話模糊過去，他左看右看，道：“成蹊哥很耐心地教我學跳舞。”
見狀，他們便開玩笑起哄着向穆因讨說法，自己怎麽查無姓名。而在打趣聲中，俞成蹊默默拿掉了最後一個紙團。
——至今為止最後悔的事情？
讀出問題時，在場六人同時眉頭一跳，怎麽提的問題一下子畫風突變了？這是個想和稀泥的話很好答，認真起來又能很難答的問題，大家都看向俞成蹊，他表情有點冷，猜不透他是在想什麽。
手指漫不經心地交叉着，他想了會兒，然後說：“因為很多時候自己的猶豫，沒說出口的話太多了，但是時機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日後想起來就變成遺憾。”
除了穆因之外的幾個人都知道俞成蹊之前家裏出了事，父親出事故走了，在這之前，他與他父親有着很深的矛盾，兩個人不曾有過聯絡，家長寄予鼓勵的VCR都只有他的母親出現，大家自然都以為再怎麽樣總歸是有着血緣關系的親人，早晚有一天會和好的，可惜父子再見面就是陰陽相隔。
這件事帶給了俞成蹊很大的影響，經紀人想給他安排心理醫生，但他冷淡地推拒了。
後來的工作中，他保持一貫的全力以赴，大家都看不出來他有什麽郁結在心的端倪，默認他是自己慢慢放下了心結。
舊事重提，只有嘆息。俞成蹊無意把氛圍弄僵，他道：“所以我最近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标，每天最少要說二十句話。”
宋和彥道：“俞成蹊最近真的有努力，他去醫院看穆因的時候我也在，護士是他的小粉絲，跟他讨簽名的時候，他都學會讓人家多多關照隊友了。”
“……”穆因瞬間心跳加速，吃了口桌上切好的橙子。
街道上有了過年的氣氛，挂着紅色喜慶的配飾或者貼上了福字。成員們陸陸續續離開時宿舍，要麽回家休息，要麽以跑行程結束自己充實忙碌的這一年。
宋和彥湊巧這幾天思如泉湧，在家長的電話狂催中堅持在宿舍填完歌詞，等到春節那一天才回家。穆因送他去機場，宋和彥一路心事重重，問起來，他顯然撒了謊，說是自己害怕親戚朋友催婚。
這肯定不是最根本的煩惱，宋和彥應該是在糾結如何把自己的性取向家裏坦白。
兩人分別前，穆因沒有出言安慰他，只是會意地給了他一個擁抱，宋和彥對此很是受用，說要給他發個大紅包。
暮色四合，城市如一片光粒彙聚的明亮海洋，車流在裏面徜徉，夜幕被微微照亮。俞成蹊在出口處等待，他一條腿屈起來半靠在車上，肩寬腰窄腿長，活像個車展的模特。
他替穆因拉開副駕駛的車門，開往公司的方向，在半途中停下來買了杯熱奶茶給穆因暖手。
“大年夜練舞，該被頒發勞模獎狀。”穆因說道。
“嗯，回去後給你畫一幅。”俞成蹊接話道。
他們如此說着，設想今夜的煙火與明天的黎明，不覺有變故悄然來臨，靜靜站在他們的身後，等待他們在不經意間回頭時，朝他們露出狡猾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