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沈老那裏出來後,祁寒的心情很好,沈念也因為被爺爺耳提面命,沒有跟他針鋒相對。

兩人之間的關系和平友好了些。

一個下午,祁寒同戶外俱樂部的搭檔許赫一起打羽毛球,運動過後兩人開心地聊天,許赫提起前一陣子祁寒深夜找他喝酒被殘忍拒絕,說晚上要請他吃火鍋。

祁寒想到沈念最近一向回家吃飯,突然冒出一個自覺不錯的主意。

他回絕了許赫的邀請,決定回家親自下廚為沈念做一頓晚飯,以表示自己要與他和諧相處的誠意。

許赫有些不滿,用拳頭怼了一下他的肩膀:“兩次了啊,上次我搭你的順風車回市內,請你吃飯你不去,晚上卻又找我喝酒。這次我請你吃飯你又不去,晚上可別再後悔,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家店了,強調一下,我是有女朋友要陪的人。”

祁寒笑了,換好衣服,低頭把毛巾、水和球拍收進自己的健身包中,拎起來對他說:“放心,哥也有家室,不會再打擾你和弟妹溫存。”

“我急着回家給老婆做晚飯,先走了,拜拜。”說着他對一臉不信的許赫揮揮手,轉身往外走。

開車回到家中,保姆陳姨剛剛打掃完房間,正準備洗菜做飯。

祁寒見狀連忙阻止,說自己廚藝很好,今晚要親自下廚給沈念一個驚喜。

陳姨頗為贊同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這個說法,欣慰地誇他為人處事成熟,是個會疼人的,還說沈老看人就是準,沈念也是個有福氣的人。

她主動提出要放半天假,說是不能打擾兩人談戀愛,還建議他開一瓶紅酒,用來烘托氣氛。

祁寒哭笑不得地把陳姨送走,去浴室洗了個澡,穿上圍裙,開始在廚房忙碌。

經過這段日子的同室相處,他已經完全了解沈念的口味。沈念作為一個蓉城人,又在國外呆了十年,口味卻清淡得不行,更喜歡吃講究鮮、嫩、少調料、追求精致的粵菜。

因此祁寒忍痛割愛,放棄了自己更擅長也更喜歡的辣椒,選擇主要做沈念愛吃的菜。

他哼着小曲腌制好今天新到的大蝦和鲈魚,然後找出一塊白蘿蔔開始刨絲,打算做一盤臘味蘿蔔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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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觀察,沈念很喜歡吃這道家常菜。

臨近沈念平時回家的時間,祁寒的菜做好了——白灼蝦、清蒸盧魚、蘿蔔糕、清炒荷蘭豆、紅燒排骨、宮保雞丁還有一道花旗參蟲草花菌菇湯。

他将做好的菜一一端到餐桌上罩好,想了想,又醒了一瓶紅酒,然後脫掉圍裙,在客廳等沈念。

晚上七點半,天色徹底暗下來,早過了沈念平時下班的時間,他卻還沒到家,祁寒有些擔心,拿出手機對着通訊錄猶豫半晌,卻沒有撥出電話。

他走到陽臺,外面晚風習習,為初夏漸漸炎熱的天氣帶來一絲涼意,卻看不到沈念那輛商務賓利的影子。

祁寒轉身倚在欄杆邊,看着桌上擺好的飯菜心裏有些失落。

他回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坐到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看電視轉播的足球比賽。

這場國內的中超聯賽實在有些無聊,一個多小時,兩支隊伍仿佛沒帶腦子在場上夢游一般,踢得讓人不知所謂,最終一個球沒進,以零比零結束比賽。

祁寒看得有點困,起身抻了一個懶腰,又起開一罐啤酒喝了一口。

啤酒冰涼的口感讓他清醒許多,他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桌子上的飯菜早就沒了熱氣。

兩人同住後,沈念是第一次這麽晚還沒回家,祁寒擔心他出了什麽事,決定打電話問一問。

他撥通沈念的手機號,嘟聲響起,對面沒有人接聽。

沈念不接電話,祁寒開始焦躁。

他在客廳裏來回踱步,分析沈念遇到意外的可能性,思考怎麽才能聯系上他。

他知道沈念身邊有很聰明的私人助理和專業保镖,但還是忍不住擔憂。

接下裏的一個小時裏,祁寒又嘗試了幾次給沈念打電話,對方卻一直沒有接。

就在他換好衣服,拿起車鑰匙準備去銀光大廈時,門鎖滴地一聲打開,沈念操縱輪椅推門而入。

祁寒提心吊膽了一晚上,看到他完好地回來才松了一口氣,把車鑰匙扔回沙發,問他:“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

沈念在玄關處敷衍地回答:“有些事要處理。”

祁寒又走過去問:“你吃晚飯了嗎?”

“沒有,”沈念彎腰給自己換拖鞋,動作看起來很疲倦。

想到自己做的一桌子菜,祁寒有些肉疼:“我今天一直在等你回來,我……”

“抱歉,”沈念擡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很累,有事明天再說。”

說完他沒看祁寒一眼,操縱輪椅回了自己的卧室。

因為擔心沈念,祁寒也沒有吃晚飯,剛剛他本來想說把桌子上的菜加熱一下,兩人一起吃宵夜,結果沈念根本沒給機會。

祁寒覺得自己現在可能是餓的、這段時間一直持續的好心情消失殆盡,心裏的火氣蹭蹭蹭地往上冒,讓他忍不住想爆粗口。

艹,他在心裏對自己說,祁寒,你上趕子對人家好,人家卻根本看不到,對你愛理不理,可有可無,你這不是犯賤是什麽?

他無處發洩自己的怒火,一氣之下把餐桌上一口未動、已經冷掉的飯菜全部倒進垃圾桶,然後拿起車鑰匙離開。

事實證明,生氣是氣不飽的。

祁寒本打算開車去酒吧一醉方休,又實在抵不過空空如也的肚子抗議,轉道進了一家燒烤大排檔。

他忘記白天說過的話,習慣性地打開微信發了一個定位給許赫:來吃燒烤,我請客。

幾分鐘後,許赫發來一條語音信息:祁寒,你不說自己有家室嗎,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半夜三更誰跟你去吃燒烤啊?我跟女朋友要睡下了,不去!早說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家店!

大排檔這個時間段倒是熱鬧,祁寒在嘈雜聲中聽了幾遍語音,才終于聽清許赫說了什麽。

他後知後覺地記起白天吹過的牛逼,自嘲地笑了一聲,心想老婆這麽難追,自己哪裏算是有家室。

快到午夜,他也不好意思再騷擾馮卓東,獨自喝酒吃烤串到淩晨。

吃飽之後,祁寒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麽生氣了,還有些困意,幹脆直接打車回家睡覺。

第二天清晨,沈念打理好自己從卧室出來,沒有在餐廳附近看到祁寒熟悉的身影,有些意外。

他操縱輪椅到廚房想給自己倒一杯溫水,忽然聞到一股不好的味道,低頭看見了垃圾桶裏的飯菜。

沈念皺起眉頭,覺得垃圾桶附近布滿看不見的細菌。

他在心裏責怪陳姨失職,這麽熱的天氣,她在祁寒吃過晚飯後竟然沒把剩下的飯菜帶走,而是直接倒進垃圾桶,留到第二天早上。

可是陳姨又不像是會犯這種錯誤的人。

沈念思考過後,拿起手機,決定給她打一個電話,問問是怎麽一回事。

結果,他看到屏幕上顯示自己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祁寒打的。

他眉頭皺得更緊了,迅速撥通陳姨的電話,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得知昨天是祁寒下廚做晚飯後,沈念腦中浮現自己回家時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返回廚房,停在垃圾桶邊仔細瞧了瞧,發現裏面都是自己平日喜歡吃的菜。

沈念頭疼地想,祁寒大概又要和自己吵架了。

這些日子,因為沈老不時的敲打提醒和祁寒的熱烈攻勢,他內心深處其實有些動搖,所以昨天下午處理完手頭的事離開公司,讓司機開車去了蓉城郊外一處療養院。

這家建在風景區的療養院占地面積大,附近山清水秀、空氣十分新鮮,內部各種設施完善,醫護服務人員素質高,因此價格昂貴,沈念的母親與他父親離婚後便被娘家的哥哥安排住在這裏。

他的母親自大兒子去世後精神就不好,對外說是療養,其實是被關在這裏不讓出門。

昨天是沈念回國後第一次去見她,進門的時候他按照工作人員的叮囑将手機調成了靜音,以防刺激到母親。

确認母親對待自己還是十一年前的态度後,沈念不知該做何感想,只覺得滿心疲憊。

現在,他看着祁寒猛地打開卧室的門,覺得更加疲憊了。

沒有将自己不回家吃晚飯這件事告訴祁寒和陳姨,是他的失誤,他需要向祁寒道歉。

祁寒起床後見到沈念在自己卧室門口先是一愣,繼而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略經思索,想到沈念會說的話,暴躁地做出一個休戰的手勢:“停,我不想跟你吵架,我這就去倒廚房的垃圾桶,昨天忘記了,抱歉。”

“對了,待會可以把小李的聯系方式發到我微信上嗎?我覺得我很需要它。”

祁寒說着走向廚房,拎起垃圾袋出門。

沈念道歉的話被硬生生堵在口中,沒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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