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沈念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裏。

助理小李正守在他的床邊,看到他醒了急忙站起身去叫醫生。

沈念意識到自己被成功解救了。

他見醫生走進來,在小李的幫助下起身靠坐到床頭,配合地回答了幾個問題後,被告知身體各項指标都很正常,只需要安心養傷。

沈念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目光在屋內打量一圈,發現父親沈宏睿、幾個保镖和馮卓東、隋鳴都站在醫生身後,只是沒見到祈寒。

他很想知道沈宏承現在怎麽樣、有沒有被警方抓到,所以決定暫時擱置向祈寒解釋這件事的想法,将視線落在父親身上。

沈宏睿看懂他的意思,輕輕嘆了一口氣,對屋中衆人說:“你們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跟小念講。”

衆人退出病房關上門,屋中只剩下沈念和沈宏睿父子。

沈念覺得父親看上去蒼老了,似乎幾天不見就多了許多白發。

他猶豫了一下,開口問:“警方抓到沈宏承了嗎?”

沈宏睿擡手拉過床邊的椅子坐下,擡頭看向他,回答道:“抓到了。”

沈念看出父親有話要說,垂下眼簾又問:“那陳钊呢?”

沈宏睿想了想回答:“沈宏承的那個手下反抗抓捕,在掩護沈宏承逃跑的過程中被警方開槍擊斃了。”

沈念聽後忍不住冷笑一聲,涼薄地說:“死得這麽容易,便宜他了。”

沈宏睿聞言皺起眉頭,十分不能理解地問:“小念,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沈念側頭看向窗外,外面天快黑了,天空是深沉到沒有一絲雜質的幹淨寶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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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沒說話,他現在的心情很平靜,他沒有跟別人解釋自己決斷的打算。

沈宏睿等不到兒子的回答,半晌嘆了一口氣道:“即使你沒有故意給沈宏承制造機會讓他綁架你,他遲早也是會被警方抓到的。”

沈念心中不服氣,冷冷地反問:“要等多久?等他偷跑出國嗎?還是等他找上沈忻?”

“他害死了哥哥,我絕不會對他心慈手軟。”沈念眼中的戾色一閃而過,轉過頭有些激動地看向父親道,“他毀了我們家!”

接着他很快平靜下來,毫無波瀾地說:“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他就是陰溝裏的老鼠,不放過任何一個坑害人的機會。”

沈宏睿聞言臉上露出一種難以抑制的悲傷神色,看着沈念說:“小念,你的确聰明,沈宏承很快被警方抓到了,他殺了人,會被判死刑,你親手為小恕報了仇。”

“可是你知不知道,”沈宏睿頓了一下,艱難地說,“你利用那個叫童年的年輕人設下計策的同時,手上也沾染了他的血?”

沈念不明所以地看向父親。

沈宏睿一直在觀察他,看到他露出茫然的神色有些疲憊地搖了搖頭,嘆道:“所以你不是故意的。”

沈念仍舊聽不懂,疑惑地問:“什麽意思?童年怎麽了?”

沈宏睿看着沈念不似作僞的表情,沉聲告訴他:“童年死了。”

接下來,沈念從父親口中了解了這場綁架的全貌。

馬陸一直有沈家人的聯系方式,沈念被綁架後,沈宏睿第一時間接到了他的電話。

馬陸不敢有絲毫隐瞞,将事情經過和沈念之前說的話原原本本地告訴給沈宏睿。

沈宏睿意識到綁架很可能是沈宏承的手筆,并且相信聰明的兒子不會無緣無故說那番話。

他不懷疑馬陸的忠心,當即決定去警局報警。

沈家是本地富豪,沈氏集團近日內部又有震蕩,警方不敢輕視這場綁架,立刻組織人手立案偵查,馬陸和祈寒也先後接到消息趕到警局。

警方按照馬陸提供的車牌號調取咖啡館附近主路的交通攝像頭,發現了劫走沈念和童年的黑色別克商務車,并确定車子行駛的方向是蓉城北部的老城區。

警方立即派出人手到最後拍到別克商務車的地點,查證後在一處沒有監控的垃圾場附近找到了被丢棄的車子,并且沒有發現綁匪和人質的蹤跡。

調查一時陷入僵局,警方只得重新從沈念和童年最近的社會關系開始入手。

距沈念被綁架後四個小時,沈宏睿接到了綁匪的電話,向他索要五百萬美金。

對方用了變聲器,要求沈宏睿一次性将現金備好,明天中午送到城北老區的一處爛尾樓中。

警方示意沈宏睿盡量跟綁匪周旋。

沈宏睿先說明在短時間內難以籌集這麽多資金,又提出要确認兒子還活着。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對方只讓沈念說了一個字便挂掉了電話。

通話不到十分鐘,手機定位沒能成功,但警方根據沈宏睿提供的信息将嫌疑人鎖定為失蹤的沈宏承。

沈宏睿一邊繼續等電話,一邊開始想辦法籌集贖金。

晚上七點鐘,他收到綁匪的短視頻,視頻中沈念的情況讓人揪心,但他說的話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祈寒奇怪地提出疑問,說沈念沒有喝咖啡的習慣。

馬陸聽到後猛地想起沈念當日在咖啡館點的飲料是一杯溫水。

警方猜測沈念的提示很可能與水有關。

在反複觀看視頻、分析出綁匪的所在地為一個面朝西邊的廢舊廠房後,警方根據沈念的提示,将搜索的範圍縮小到距離蓉城南部新建港口不遠的大片工廠群中。

沈宏承很可能打算在拿到現金後從水路逃跑。

相關部門開始連夜布控,試圖在沈宏承毫無覺察的情況下找到人質所在。

然而事與願違,由于不敢打草驚蛇,直到第二天早上,一聲槍響才讓警方衆人确定了具體位置。

警方包圍工廠,與沈宏承及其手下交戰後将他抓捕,救出了昏迷的沈念。

而那聲槍響,是沈宏承打死了被陳钊抓到的童年。

沈念這才知道,他記憶中最後的那個場景已經是近兩天前的畫面了。

他沉默許久,擡頭猶豫地問父親:“這兩天……祈寒來過嗎?”

沈宏睿如實告訴他:“祈寒只來過一次,當時你還在昏迷。”

沈念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接着他很快恢複了一貫的面無表情。

“他應該在幫忙處理童年的喪事,”沈宏睿說。

他看着這樣的兒子有些心疼,又覺得沈念現在是自作自受,忍不住責備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如果設身處地地考慮過祈寒的感受,就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沈念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想,就算祈寒因為童年的死不舒服,也應該是暫時的。

畢竟他喜歡的人是自己,和童年沒什麽關系。

于是他決定繼續關心案情,冷冷地打斷父親的話問:“沈宏承審得怎麽樣了?”

沈宏睿見他冥頑不靈,無奈地說:“你可以放心,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對警方供認不諱,都招了。”

沈念想了想,對父親說:“我要見沈宏承。”

沈宏睿看着他沒有回應。

沈念見狀決定自己安排這件事。

他習慣性地去找手機,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機已經被沈宏承的人搜走,只得擡頭對父親說:“麻煩您讓我的助理進來。”

沈宏睿看着這時候仍固執己見的兒子覺得難以理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直到沈念試圖自己坐到輪椅上,沈宏睿一把阻止了他的動作,妥協地問:“你非要見沈宏承嗎?”

“是,”沈念執拗地回答,“我有話要對他說。”

沈宏睿沒有辦法,站起身對他說:“我給你安排,但你想想祈寒,好自為之。”

時間又過去三天,銀光科技的高層和不少忙着向沈宏睿示好的沈家旁支都來看過沈念,只是不見祈寒的身影。

沈念還是信心滿滿,認為一切盡在掌控。

第四天,沈念的狀态好了很多,沈宏睿将事情辦妥,讓小李和馬陸跟着他一起去關押沈宏承的看守所。

辦完手續,伯侄二人再次見面。

沈宏承穿着一身囚衣,沒有了上一次的嚣張和以往的故作掩飾。

沈念淡淡地問他:“大伯,我說過你會後悔,當時你不信,現在信了嗎?”

沈宏承聞言怒火中燒,擡手想去掐沈念的脖子,只是他手上戴着手拷,無法成功。

他雙眼通紅,瞪着沈念說:“你是故意的!”

沈念知道有人在看着兩人,嗤笑一聲,否認道:“大伯,你現在應該為自己過去做的惡事忏悔,祈禱自己死後不會下地獄,而不是亂說話、亂咬人。”

沈宏承不說話,恨恨地看着他。

沈念見狀靠近了一些,放低聲音說:“大伯,我來其實是有幾句話想告訴你。”

“沈家人的手段都是天生的,不用學。”

“還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沒腦子的廢物癱子了?我不僅有腦子,而且癱瘓多年的雙腿現在也有了知覺,很快就可以再站起來走路了。”

“我要感謝大伯醫好了我的心病,”沈念勾唇對沈宏承露出一個極具諷刺的微笑,沉聲說,“沈宏承,你才是廢物,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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