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天,祁寒接到一通來自銀光科技行政事務部的電話。
一個年輕的女聲操着沒有感情的标準普通話,說銀光科技本年度計劃進行四次團建活動,主動提出要與祁寒的戶外俱樂部合作。
祁寒确認不是騙子後,嘴角沒忍住抽了抽。
他以前怎麽不知道沈念的人設是財大氣粗的霸道總裁呢?
合作團建明擺着是給自己送錢。
祁寒拿着座機的聽筒思考了不到五秒鐘,決定接下這個項目。
銀光科技公司規模大,俱樂部能簽下一年的合同,也是一筆不小的進賬。
祁寒暗搓搓地想,資本家免費送錢上門,不要白不要。
按照合同要求,銀光科技将于四月中旬開展一季度的團建,沈念拍板公司全員分批進行徒步登山。
祁寒爽快地答應下來,并把這次活動交給了自己信得過的老搭檔許赫負責。
第一批員工登山這天,遇上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許赫和老劉帶隊,衆人乘大巴到山腳下的停車場後,與沈念隋鳴等幾個開車提前到達這裏的銀光科技高層彙合。
許赫走下車,面無表情地與沈念打招呼。
兩人如走過場一般簡單地寒暄了幾句。
沈念沒有在領隊中發現自己想看到的人,心下失望,問許赫:“今天祁寒沒來嗎?”
許赫短促地笑了一聲,回答:“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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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比較忙,團建這樣的活動,不用他親自出馬。”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與沈念之間保持着一段距離,一邊不冷不熱地解釋,一邊暗自打量沈念。
沈念敏銳地察覺到他表現出來的不滿,皺起眉頭。
兩人見面次數有限,他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許赫。
知道對方與祁寒是多年同事兼好友,沈念沒有斤斤計較,禮貌客氣地點了點頭,淡淡地說:“知道了,謝謝。”
既然祁寒不在,他也沒必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沈念計劃回公司處理事務。
他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給小李。
站在一旁的許赫突然語氣不善地說:“祁寒行事一貫如此,上次他帶隊去雲故山是破例,因此這一次沈總不必覺得有落差。倒是沈總變化很大,讓人吃驚。”
沈念停下手上的動作,擡頭看向許赫,犀利地問:“許領隊什麽意思?”
許赫冷哼一聲,不爽地說:“沒什麽意思,沈總如今行動自如,我要說聲恭喜。”
沈念擡手推了一下金絲眼鏡,看向許赫的目光透露着危險:“聽許領隊的語氣,似乎沒有替我高興的意思。”
許赫十分不懼與他對視,半晌痛快地點頭承認:“是。”
“沈總生來就有錢,自然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現在又是登山又是追人,生活簡直不要太精彩。”
許赫說着,語氣中帶上了不服氣:“只是別忘了,有人因為你的陰謀詭計丢掉了性命。”
沈念的眸光閃了閃,冷漠地說:“原來許領隊是為童年的死抱不平。”
“對!”許赫大方承認,“當時童年是我招進俱樂部的,完全是無心之舉,祁寒說他和你長得很像,我壓根沒看出來。只是沒想到沈總的醋意那麽大,會直接把人給弄死,還不用負法律責任。”
沈念今天沒有見到祁寒本就心情欠佳,聞言臉色變得陰冷,言辭犀利地對許赫說:“許領隊,有些事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這次看在你和祁寒關系不錯的份上,我放你一馬,若是下次再敢出言诽謗,小心收到律師函。”
說完他沒去看許赫一點點變差的臉色,轉身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小李。
老劉見狀也湊過來,故意高聲說:“某些人,心理陰暗、手段殘忍,依我看,根本配不上咱們祁寒,比宋總差遠了。”
沈念的眸光越來越陰沉。
小李跑過來,見到自家總裁周身的可怕氣場,又聽到俱樂部的兩人正在出言諷刺,丢過去一個警告的眼神讓二人閉嘴,恭敬地對沈念說:“沈總,車子準備好了。”
沈念冷冷吩咐:“回公司。”
小李猶豫了一下,很快照做。
坐到車上,沈念一直冷峻的表情漸漸變為失望。
他特意将團建時間選在四月中旬,還準備了看星星的天文望遠鏡,因為祁寒曾說過,想要在夜空中找室女座。
而這是四月份北半球天空中最亮的星座。
可惜,這一次祁寒沒來。
沈念閉着眼睛靠坐在車子後排,回想隋鳴丢給自己的筆記本,上面記着他總結出來的、自己曾經傳授的讨人歡心的方法:多接觸、多親近、了解對方的興趣愛好、投其所好、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用心付出……
半晌,他睜開了眼睛。
既然自己出面一再被拒絕,下次幹脆不露面試試。
第二天,許赫和老劉到祁寒的辦公室數落沈念的不是。
老劉不屑地說:“就他這樣的腿腳,還敢登山。”
許赫點頭附和:“對,而且他有錢又怎樣,咱們祁哥不差錢。”
祁寒聽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不但沒覺得同仇敵忾或是很解氣,反倒生出一種淡淡的傷感和心疼。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沈念之前說他感到委屈,祁寒并不認同,但現在,他有些理解了。
童年的死,沈念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卻不該收到如此惡毒的評價。
而自己因為童年的死,對他生出的偏見與誤會,與眼前的許赫和老劉又有什麽區別呢?
這對不是故意造成如今後果的沈念來說,未免有失公允。
祁寒突然領悟到,他可以拒絕沈念,也可以離婚,但卻不能把一切建立在主觀認為正确的基礎上。
沈念需要被公平對待。
老劉和許赫又将話題扯到了別的方向,祁寒翻看他一直保存在手機微信中、與沈念半年之期的‘約定’,慢慢回了兩個字:可以。
他決定從今天開始,試着去解開兩人之間的結。
然而一個小時後,祁寒就後悔了。
俱樂部門外停下一輛送花上門的貨車,司機跳下車,打開鋪滿紅玫瑰的後備箱,開始卸貨。
祁寒手下的員工看呆了。
戶外俱樂部裏女性領隊比較少,都是熱愛運動的陽光健氣型美女,大家抱着手臂站在門口看熱鬧,紛紛猜測是不是哪個姑娘被富二代看上了。
祁寒也被驚動,從二樓的辦公室裏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向門外。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送花的場景莫名地熟悉。
在衆人期待又八卦的目光注視下,見慣大場面的送花小哥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翻看訂單記錄,然後淡定地說:“請問哪位是祁寒先生?”
戶外俱樂部的一樓大廳忽然詭異地安靜了一瞬,衆人先是愣住,繼而一同恍然大悟。
“原來是送給老大的。”、“老大不愧是老大。”、“還是老大有魅力。”、“這手筆肯定是宋總吧!”、“诶?說不定是沈總。”
祁寒聽到議論,站在二樓走廊裏咳嗽了一聲。
他的手下齊齊轉頭看向他,默契地閉上了嘴,自覺給送花小哥讓出一條路。
小哥拉着平板拖車艱難地進入一樓大廳,擡頭詢問祁寒需不需要把花送到二樓辦公室中。
祁寒聞言一個頭兩個大,急急下樓。
他拉着送花小哥走到大廳無人的角落,有些尴尬地問:“花是誰送的?”
小哥大概是沒見過收到這麽有面子的鮮花後還這麽躲躲藏藏的人,反應了五秒鐘,才掏出一個小本本,正色說:“送花的人名叫沈念,我再确認一下,您就是祁寒先生吧?沒錯的話請簽收一下。”
果然。
祁寒哭笑不得地想,以前他送沈念玫瑰,現在沈念反過來送他玫瑰,還是這麽大一束,這叫什麽?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真不應該一時心軟,給沈念發可以兩個字。
祁寒看着小哥遞到面前的紙筆,懊惱地開口問:“我可以拒收嗎?”
小哥臉上頓時露出為難神色,用商量的語跟他說:“祁先生,這束花沈先生已經付款,我們也忙着制作了很久,如果您現在拒收,我們實在不好處理,尤其是我,可能會因此被扣獎金,您行行好,如果不十分麻煩,就收下吧?”
祁寒不想給一看就是老實人的送花小哥添堵,猶豫了一會,接過紙筆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小哥十分感激地說了幾聲謝謝,将花束搬下平板拖車,帶着自己的工具開心地離開了俱樂部。
祁寒在員工的各種偷瞄中對着上千朵紅玫瑰發愁,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些花。
與他關系好的許赫走過來,對着花束啧啧感嘆兩聲,随手拿起了上面的卡片。
在看到沈念名字時,他猛地愣住。
“你不會真跟沈念複合了吧?”許赫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沒有,”祁寒照實回答,低下身從花束中抽出一支玫瑰,拿在手裏,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然後擡頭對悄悄看熱鬧的衆人說,“你們每人領幾支回去,把花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