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兩人話不投機,祁寒穿好外套,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廳。

沈念接過侍者遞回來的卡,匆忙從後面追上他,厚着臉皮問:“你現在住在哪裏?你喝酒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祁寒想也不想便開口拒絕:“謝謝,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安全回到家中,不勞沈總挂心。”

他現在不想與沈念共處,幹脆把自己的車丢在停車場,走到路邊,擡手叫了一輛出租。

出租車停在面前,祈寒打開車門坐進去,對司機師傅報上了家中地址。

一氣呵成地做完這些後,他降下車窗向有些挫敗地站在一旁的沈念揮手道別:“再見沈總,感謝你今天的款待,關于我們離婚的事,請盡快處理。”

然後在沈念複雜的目光注視中,毫不留情地讓出租車司機開車離開。

司機師傅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聽到二人的對話,一路上頻頻從後視鏡望向坐在後排的祈寒,眼神充滿好奇。

祈寒頗為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他沒空搭理司機。

今晚他只喝了半杯紅酒,沒醉,現在的思緒卻很紛亂。

祁寒實在搞不懂沈念在想什麽。

沈念為什麽不同意離婚?為什麽會在四年後說出要追求自己的話?

他明知道兩人的關系已經快要結束。

但凡他從前真對這段感情上過心,兩人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所以,沈念是後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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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會突然後悔?是因為宋一城的出現讓他覺得自己的所屬物被人動了嗎?

想到沈念對童年的所作所為,祈寒有些擔心宋一城。

雖然他知道,對方同樣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出租車到達祈寒報出的地點,而他還在神游天外。

中年司機見狀回頭提醒他:“老弟,你到地方了。”

祈寒回過神,看到自家小區的大門,說了句抱歉,掏出手機掃碼付車費。

中年司機終于忍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好奇地問祈寒:“老弟,現在男人和男人也能結婚離婚了?”

祈寒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一條腿已經伸出門外,聞言又收回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截了當地問:“怎麽,大哥對同性戀群體很感興趣?”

中年司機覺得他可能不好惹,急忙搖頭,避之唯恐不及地說:“沒有沒有,老弟你趕緊下車吧。”

祈寒氣定神閑地從出租車上走下來,看着司機飛速開車離開,突然很煩躁。

這一天天都是些什麽事呢!

他翻出上衣口袋中許久沒動的煙盒和打火機,拿出一根煙,用另一只手遮着點燃,靠在昏黃的路燈下吞雲吐霧。

早春的晚風還有一絲涼意,祈寒抽完一根煙,感覺心情平靜了許多。

他告訴自己,還是要問清楚沈念的打算。

兩人目前的狀态像是進入了一場拉鋸戰,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方能不一敗塗地。

祈寒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晚上九點。

他掏出手機,約好友馮卓東出來撸串。

馮卓東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兩人在一家經常光顧的燒烤店碰面,馮卓東的屁股還沒沾到凳子,就按捺不住開口說:“巧了,在我接到你電話二十分鐘前,隋鳴接到了沈念的電話,兩人嘀咕幾句,那家夥就急匆匆出門了。”

“直覺告訴我,你和沈念之間有事發生,祈寒,你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和好了?”馮卓東擠眉弄眼地對祈寒說。

祈寒點了一堆烤串,擡頭看向好友,嘆了一口氣。

馮卓東頓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問:“不是吧?我猜錯了?你們還沒和好?”

“沒有,”祈寒說完回味了一下好友的話,皺起眉頭問,“不是,什麽叫還沒和好?”

“在你們看來,我已經徹底和沈念綁定了是吧?難道我還非他不可了嗎?”祈寒不高興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馮卓東見狀連忙解釋,“不是你非沈念不可,我聽隋鳴說,現在是沈念非你不可!”

“他聽說你要從了宋一城,最後的療程沒有完全結束就從美國折騰回來了。”

燒烤被端上桌子,馮卓東挑出一串掌中寶,一邊吃一邊說。

祈寒起開一瓶啤酒,喝了一口,悶悶不樂地說:“果然啊,沈念就是這麽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他不是非我不可,只是不喜歡別人搶他的東西而已。”

馮卓東不太相信他的話,疑惑地問:“不可能吧,沈念是這樣的人嗎?”

祁寒又悶悶地喝了一口酒,搖頭道:“我不知道,過去四年,我一直在自我反省。”

“反省什麽?”馮卓東咽下一口烤串,好奇地睜大眼睛,期待好友的感情八卦。

“反省我過去對沈念是不是太一廂情願。”

以至于,當一腔主動追逐的熱情磨滅後,竟找不出再能維系兩人關系的東西。

祁寒想,他不得不承認,沈念那時候沒愛過自己。

至少沒用心愛過,所以可以不顧及感受、随意利用。

所以,他現在又說要追求自己,可能是認真的嗎?

一瓶啤酒見了底,祁寒把空瓶放到一邊,又拿出新的起開。

馮卓東消滅了幾串牛肉,打了個飽嗝,催促他:“你倒是說啊,我大晚上跑這麽遠,不就是為了讓你傾訴麽。”

祁寒見他胖了一圈的小臉上滿是迫不及待,低低地笑了一聲,感嘆道:“以前沒看出隋總倒是個靠譜的人。”

馮卓東正要說話,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老公。

他在祁寒面前也不避諱,擦了擦手,接起電話。

對面不知道說了句什麽,他擡眼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祁寒,笑嘻嘻地說:“你問吧。”

“他是蓉城本地人嘛,就喜歡吃辣的,火鍋、烤串、地道蓉城菜什麽的。”

“水煮魚、麻婆豆腐、辣子雞丁……”

“愛好登山、健身、還有和戶外運動有關的一切,經常自己做飯,廚藝還不錯。”

祁寒越聽越覺得不對,馮卓東好像在跟隋鳴聊自己?

他又想起來隋鳴正和沈念在一起……

對面的馮卓東還在繼續光明正大地出賣他:“他喜歡貼近自然,比如山溝溝裏面那些花花草草、小動物、小溪、星空什麽的。”

祁寒在桌子底下擡腳狠狠踹了他一下。

“诶呦!”馮卓東嚎了一嗓子,最後急急忙忙補充,“生日是7月30號,不說了祁哥不高興,我要撂了。”

挂斷電話,他有恃無恐地對祁寒晃了晃手機:“還說人家沈總對你不上心,這不,大晚上把隋鳴叫出去了解你的興趣愛好和習慣,學習如何追人,多努力、多用功,怪不得是雙料美國碩士。”

“而且,我覺得你們兩個在利用朋友這一點上還挺有默契的。”馮卓東拿起一串烤韭菜送到嘴邊,一邊吃一邊絲毫不在意地對祁寒說。

祁寒想到自己在餐廳最後對沈念說的話,哼笑一聲:“他不過是在做戲給我看,他……”

“诶诶诶,”馮卓東擡手打斷他的話,“沈念可不知道我正在跟你撸串,你把他想得太壞了。”

“你以前不是特別喜歡他嗎,現在怎麽能有這麽大的偏見。”馮卓東十分不解。

祁寒沉默不語。

“沈念設計童年的手段是狠毒,但終究不是故意害他丢到性命的,說白了他這個人就是因為成長經歷有些冷血,其實對你不錯。”

馮卓東放下手中的竹簽一本正經地對祁寒說:“你說沈念不了解你,你又何嘗花時間去了解過現在的他?那個詞怎麽說來着?你們兩個缺乏有效的溝通。”

馮卓東現在也算是真正經歷過感情問題的人,祁寒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但是……

他苦笑着說:“我們兩個根本無法有效溝通,說着說着就會吵起來。”

“一句話概括,三觀不合,怎麽談戀愛?”祁寒拿起手中酒瓶,喝了一口酒。

馮卓東想起隋鳴說沈念也正在喝悶酒,有些替兩人犯愁了。

他想了想,看着祁寒正色說:“故事有些狗血啊,我聽隋鳴說沈念是被你一個接一個的追求者刺激到、發現他不能失去你,幡然醒悟,然後真心悔過,誓要把你追回來的。”

“其實我挺看好他。”馮卓峰說。

“但你才是我的好哥們,我肯定堅決站在你這邊不動搖,如果你真覺得和宋一城或者別人在一起更舒服,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馮卓東很講義氣地說:“隋鳴什麽的都得靠邊站!”

他跟祁寒碰了碰酒瓶,喝掉瓶中最後一口酒,起身要結賬。

祁寒搶着先結了,與好友一起走出燒烤店,道別後各回各家。

外面夜色正濃,有些寒意。

祁寒沿着空蕩蕩的街道往家的方向走,想到馮卓東最後說的話,心裏很暖。

好友的态度從某種程度上緩解了他自沈念回國後産生的莫名焦慮和生活被擾亂的不适感。

祁寒呼出一口氣,覺得心情輕松不少。

手機震了一下,他掏出來點開微信,沈念消失了四年的賬號給他發來一條信息:祁寒,給我半年時間,半年裏我會努力讓你看到我的真心,半年後,如果你還是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我們就離婚,可以嗎?

又是約定……

沈念是個商人,真的很喜歡簽訂各種協議和約定。

祁寒擡頭望向城市中黯淡的星空,所以,可以?還是不可以?

半年時間不短卻也不長,足夠讓兩人重新認識彼此後做出選擇。

但,祁寒猶豫有沒有必要給沈念這個機會。

他低下頭,用手指摩挲着自己沒時間換掉的微信頭像,打算将手機揣回外套的口袋中。

恰好這時,又一條信息傳過來:如果你不予回答,我就當成默認同意了。

祁寒頓時哭笑不得。

因為沈念的無賴,這一次,他又被迫定下了一個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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