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祁寒一臉懵逼。
他放下手中的魚竿,起身沿着木橋走過去,硬着頭皮努力忽略集中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将視線鎖定在自家父母之間,帶着幾分讨好地問祁母:“秦女士,你和我爸也來度假村玩?”
祁母嗔怪地看他一眼,回答:“我和你爸周末沒事,聽說這裏是新建的,過來散散心。”
她和祁父在度假村門口遇見沈念三人,從心大的馮卓東口中聽說了祁寒編的話,現在五個人都知道祁寒在說謊,并且親眼見到了與他一同來的宋一城。
祁母只得不停給祁寒使眼色,示意他小心。
祁寒心領神會,看向自家父親。
祁父終于被兒子注意到,狠狠瞪了他一眼,生氣地說:“玩什麽玩,你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整天就知道玩,不務正業!”
祁寒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自家父親批評了一頓也不惱怒,好脾氣地笑着說:“爸,你這麽說就不對了。就許你和我媽來散心,不許我來放松放松?如果周末來度假村叫不務正業,你和我媽快六十的人不也一樣麽?”
祁父聞言氣不打一處來。
他轉身看向四周,沒發現順手的工具,正要繼續口頭教育兒子,擡頭見宋一城向兩人走過來。
祁父指指祁寒說:“你跟過來,我有話要單獨問你。”
祁寒只得對宋一城點了點頭,讓他放心,跟在父親身旁走向清水湖另一邊。
兩人走進一座涼亭,再聽不見身後衆人的說話聲,祁父停下腳步,坐到了亭中的石墩上。
祁寒跟着坐在對面。
祁父皺着眉頭憂心忡忡地看向兒子,表情嚴肅地問:“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祁寒知道父親在關心他的感情問題,沉默了一會,迎着父親的目光,肯定地說:“我知道現在挺混亂的,但我正在努力結束眼前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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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聞言冷哼一聲,問道:“你在努力?祁寒,現在外面都在傳你手段了得、誰都敢招惹,宋家嫡長孫拼命想把你追到手、沈家二兒子也想和你複合。你說說,你一天到晚都在幹什麽?宋一城和沈念本來就是同一領域的對手,互相看不慣對方,你偏偏還要摻和他們倆的事。”
祁寒怎麽聽怎麽覺得自家父親的話不對,明明是宋一城和沈念主動來摻和他的生活,怎麽到父親口中就反過來了?
他正要開口解釋,祁父站起身說:“總之,會有今日的局面,都是你遇事不決造成的,你自己想辦法應對,我和你媽難得抽空出來散心,不想被你影響。”
祁寒被自家父親虐到,實在忍不住,忿忿不平地說:“爸,你兒子現在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左右為難,你卻還在秀恩愛!良心呢?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自出現後就一直黑沉着臉的祁父被兒子逗樂,短促地笑了一下,反問他:“你說呢?臭小子,我看你左擁右抱享受得很!”
說着他拍了一下祁寒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跟自己一同往回走。
祁寒想到自己幾日前跟好友馮卓東撒的謊,一臉痛苦,不想去面對。
他跟在父親身後慢悠悠地返回垂釣地點,看見宋一城和沈念一左一右站在自家母親對面,三人正在聊天。
不遠處的馮卓東和隋鳴則識趣地避開了尴尬場面,正在頗有興致地研究他的漁具。
祁寒決定先去找馮卓東,跟他道歉。
馮卓東轉身看到祁寒,讓隋鳴去找沈念,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問:“祁寒,你不是說跟伯父伯母一起來度假村嗎?”
祁寒不好意思地解釋:“那什麽、我不是怕你們多想嗎?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哥們,我肯定傷害了你的感情。”
“啧,”馮卓東感嘆一聲,仰起頭不樂意地問,“你們是指誰啊?我?隋鳴?還有沈總?你說你——”
“诶诶诶,”祁寒連忙擡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點頭承認道,“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承認我不應該撒謊,馮二少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一般見識。”
“嘿,”馮卓東沒有得理不饒人,看着祁寒意味深長地說,“祁寒,拜托你搞清楚狀況,覺得生氣覺得傷感情的另有其人。”
他揚起下巴點了點沈念的方向。
祁寒沿着馮卓東的指示轉身望去,發現站在不遠處的沈念正在看着他。
兩人四目相對,沈念眼中的失望來不及遮掩,被祁寒撞見。
祁寒頓時覺得頭疼,懊惱地想,今天出門前真應該百度一下黃歷。
他現在完全沒有了垂釣的心情。
然而讓人更尴尬的事情還在後面。
隋鳴身後跟着一名度假村的工作人員向湖邊走來,手中拎着三份新漁具。
祁寒看着兩人将電動魚竿架起來,不解地望向馮卓東。
馮卓東看熱鬧不嫌事大,拍了拍祁寒的肩膀,欠揍地說:“伯父伯母說要到山上看看,我們三個不好意思跟去打擾,決定同你和宋公子一起釣魚,期不期待?”
祁寒放棄了抵抗,虛弱地一字一句說:“期、待。”
馮卓東笑得一臉開心。
祁父祁母與幾個晚輩約定一起吃午飯後便離開了。
工作人員将魚竿支好,馮卓東和隋鳴事先坐到靠左邊的椅子上,将祁寒旁邊的空位置留給了沈念。
一直站在旁邊,全程沒有參與這件事的沈念走過去,想要跟馮卓東換位置,被隋鳴一把按坐在空位上。
隋鳴看不下去,怒其不争地低聲說:“怎麽,就算祁寒是跟宋一城一起來的,你也還有機會!”
沈念沒說話,面無表情地看向平靜的湖面。
此刻他心中很後悔,後悔不該聽了隋鳴的鼓動、後悔不該來度假村自讨沒趣。
雖然祁父祁母一如既往地對他很好,像對親兒子一樣,但這卻更讓沈念覺得無地自容。
兩位老人是真心希望他和祁寒能消消停停地過到一起,然而他卻為了報仇,利用祁寒的愛和信任,害死了一條無辜的性命。
沈念有些自暴自棄地想,活該他現在坐在這裏處境尴尬、看着祁寒跟別人親近、不受祁寒待見。
他盯着湖面出神,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魚漂動了動。
祁寒轉頭發現他這邊有動靜,急急忙忙起身走過來,幫他收線。
他看出沈念心情不好,有意出言安慰他幾句,一邊将釣上來的魚扔進桶裏,一邊打趣說:“沈總今天運氣不錯,我和一城折騰了大半天,結果第一條魚還是你釣上來的。”
沈念坐在椅子上,聞言擡頭看向他。
兩人離得很近,近到可以看到彼此臉上細微的表情。
這個角度很像他們從前在一起時互動的站位,祁寒和沈念同時意識到這點,仿佛有種回到了四年前感情正好時候的錯覺、神情都有一瞬間恍惚。
沈念動了動唇,一句發自內心的對不起正要脫口而出,餘光卻瞥見坐在最右邊的宋一城起身快步走向祁寒的魚竿。
祁寒聽到動靜也回頭循聲看去。
只見宋一城迅速幫他收起魚線,從魚鈎上解下一條不小的鲫魚,放進了塑料桶中。
祁寒快步走過去,看向桶裏撲騰着的鲫魚,開心地說:“謝謝你,一城,看來今天我的運氣也不錯。”
宋一城擡頭看了一眼正目光沉沉地注視着兩人的沈念,聳聳肩無所謂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好,信誓旦旦地跟祁寒說:“一比一比零,看來我也要加把勁,努力趕上你和沈總才行。”
祁寒輕笑一聲,問他:“那你幹脆下水直接撈幾條魚上來得了,要不然怎麽叫努力?”
宋一城低聲回答:“垂釣除了看運氣和耐心,也是很講究技巧的。”
言罷他開始聚精會神地盯着自己的浮漂,不再說話。
祁寒受到影響,也漸漸進入垂釣狀态。
隋鳴和馮卓東都是靜不下來的性子,坐下沒到半個鐘頭就嚷嚷無聊,跑到一邊呼吸新鮮空氣,伸展四肢。
只有沈念一個人沉默而冷清地坐在湖邊,既沒有認真垂釣,也沒有跟人聊天放松心情,垂眸看着自己的雙腿,反思自己過去犯下的錯誤。
上午的時間在安靜的垂釣中過去,總算到了午飯時間。
祁寒覺得眼前的情況怎麽看像都是他的新歡舊愛碰到一起,襯托出他是個大渣男,并且毫無疑義地是在場所有人裏最裏外不是人的那個。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這頓飯能相安無事地吃完,讓他能活着回家。
他可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裏受罪。
老天爺似乎聽到了祁寒的心聲,在祁父祁母兩位長輩的坐鎮下,幾人不敢造次,一頓午飯總算吃得有驚無險。
吃完飯,祁寒告訴自家父母下午要離開度假村。
祁父祁母覺得這裏環境不錯,打算住一晚,讓他随意。
沈念聽說祁寒要回家,想到兩人住在一個小區,主動問他:“一起回去吧?順路。”
祁寒聞言尴尬地說:“額,我問問一城。”
沈念陰沉下臉,看向宋一城。
宋一城站起身,微笑着對他解釋:“我和祁寒是開一輛車來的,自然一起回去,沈總想要結伴而行也可以。”
沈念冷哼一聲,淡漠地說:“那就沒這個必要了。”
又開始了。
兩個人的針鋒相對。
祁寒無奈地擡起手扶住了額頭,懊惱地想,他不該在沈念和宋一城之間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