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吻終了兩人分開,祁寒将早就想說的話告訴沈念:他願意複合。
然後,他從不露聲色地心花怒放的沈念那裏問出了對方如此擔心自己的原因。
原來在他和隊友進山之後,還有另一支兩人的隊伍向雪山出發、打算登頂貢嘎峰。
因為他們與祁寒二人所選的路線不同,所以兩隊人始終沒有碰面。
對方也遇上了暴風雪,但比祁寒他們下撤的速度更快,提早回到山腳的村子裏。
聽聞祁寒與隊友還沒有回來,村民和兩名登山者都很擔心,向當地的救援隊反映了情況。
救援隊已經做好一天後上山尋人的準備。
而本該在國外的沈念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他忙碌間突然發現兩人的半年之約臨近、祁寒卻還沒有說出答案。
沈念處理完姑姑的事務,匆匆回國去戶外俱樂部找祁寒,想給他一個驚喜。
結果,他從許赫處得知祁寒與朋友去了貢嘎登山。
沈念直接開車到山腳下找祁寒,剛一到這裏,就聽說山上突降暴風雪,而祁寒還未歸來。
他擔心得一夜未眠。
還好祁寒和隊友平安無事。
夜幕降臨,兩人避開人群,一邊訴說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一邊并肩往沈念在村中的住處走去。
路上,一個村子裏的藏民告訴他們明天這裏将舉辦一場婚禮,邀請二人參加。
祁寒高興地應下來,決定多待幾天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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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吃過晚飯、各自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恢複了狀态的祁寒興沖沖地叫沈念出門,去參加熱鬧有趣的藏民婚禮。
貢嘎山下的這個村子裏,住着被稱為木雅人的藏民,與漢人不同,木雅人保留着母系社會的風俗,結婚是新娘迎接新郎,而他們的婚禮一般要進行三天三夜,有的還會進行七天甚至更久,且晝夜不間斷,被稱為世界上最長的婚禮。
祁寒拉着沈念進到新娘父親的家裏,遞上份子錢,站在一群村民中間,等着看穿戴好的新娘。
不一會,盛裝的新娘出現,在親人的陪伴下騎上馬去迎接新郎。
晚上,幾個小時的木雅族傳統迎親儀式後,婚禮正式開始。
祁寒和沈念找了一處角落坐下,看着終于見面的新娘新郎與一群親朋好友歡快地跳舞。
祁寒見沈念同大家一樣随意席地而坐,悄悄湊到他耳邊,打趣他說:“我發現最近你的潔癖減輕了許多。”
沈念挑眉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過頭繼續看婚禮。
過了一會,他忍不住對祁寒感嘆:“這裏的人簡單又淳樸,看上去生活得很幸福。”
“是呀,”祁寒贊同地說,“木雅族是半農半牧的經濟形态,與快節奏的城市相比,這裏的生活顯然更自在快樂。”
“嗯,”沈念應了一聲,半晌垂下眼眸說,“其實,這些日子我意識到錢的确不是萬能的,社會生活賦予一個人的身份和地位,在自然的災害和命運的無常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沈念會說出這樣的話,祁寒現在已經不覺得意外,昨天傍晚與沈念相擁的瞬間,他甚至憑生出一種靈魂的契合感。
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告訴沈念:“活着不易,所以我們要更珍惜在塵世裏走這一遭。”
“這是我最新的領悟。”祁寒補充道。
沈念聞言低低笑了一下,轉頭看向他說:“你說得對。”
他想了想又說:“之前你對我的評價也很對,從前的我的确是個冷血又自私的人,我不懂得尊重童年,也沒有尊重你,是我的錯,我一直試着在改變。”
“不用再道歉了,”祁寒看到他眼中的誠懇和悔意,心裏由衷地感到欣慰,同時又有些莫名的酸澀。
他擡手覆上沈念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安撫地對他說:“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你很好,比一般人都好,至少在我眼中是這樣。”
聽到祈寒的話,沈念從鏡片後看向的他目光漸漸變得深沉而溫柔,悄悄牽住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兩人十指相扣,又重新看向屋子中間的婚禮。
兩天後,祈寒與沈念告別當地的村民,開車離開村子。
祁寒遙遙望向隐在白雲間、神秘又危險的貢嘎峰,有些不舍。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
也許下一次,一年、兩年或是三年四年後,他會與自己的愛人一起攀登這座雪山、一起站到它的頂峰,體驗不一樣的風景……
兩人一路輪流開車,傍晚,進入了喧嚣的蓉城市區。
從雪山回歸城市,沈念從後視鏡中看向祈寒,問他:“咱們回家看看吧?”
祈寒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回兩人四年前同居的房子。
他點點頭,開心地回答:“好。”
他想,既然兩人已經重新在一起,當然要住回原來的家,提前打掃一下衛生。
一小時後,外面天色已晚,兩人終于并肩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門前。
房門的密碼還是原來的那個,伴随着叮的一身,沈念打開了門。
祈寒本以為會看到落滿灰塵的屋子。
然而屋內的一切擺設都和四年前一樣,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沒有一絲不幹淨。
茶幾和地面是亮的,玄關處的拖鞋和客廳角落裏的輪椅都好好地放在原處,一動未動。
甚至連他離開前随手撕掉的紙屑也留在垃圾桶中,沒有被扔掉。
祁寒有種自己只是出了一趟門又回來的錯覺。
他愣愣地看向站在身旁的沈念。
沈念向他微微一笑,跟他解釋道:“這四年裏我不在國內,但一直讓穩妥的人每天來家中打掃。”
“他們沒有動過屋子裏的東西,因為我一直相信,有一天我和你還會回到這裏居住。”
祈寒低低嗯了一聲,換上屬于自己的那雙拖鞋,走向在客廳另一端的房間,想要看看自己的卧室和書房。
沈念跟在他身後,推開了卧室的門。
一切一如往昔,祈寒忽然動容。
兜兜轉轉,他又回到了這裏,身邊還是當年的人。
那個他從青春期就放在心底、惦念了十幾年的人。
祈寒深深看向沈念,想要對他說一句謝謝你。
然而沈念仿佛看出他所想,低聲說了兩個字:“不用。”
他走上前,把祈寒禁锢在牆邊,以吻封緘住了祈寒的雙唇。
沈念如此主動,祈寒低落的情緒頓時消彌無蹤。
他忍不住在接吻的間隙裏低低笑了一聲,然後抱住身前的人,不斷加深這個吻的同時,與他一起倒在床上。
就要壓抑不住自己的欲望,祈寒深邃的目光看向沈念,征詢地問他:“可以嗎?”
沈念勾唇輕笑,回答:“今晚我可以把以前欠下的全部補償給你。”
……
第二天清晨,祁寒睜眼醒來,發現沈念一手支着頭,正在專注地看自己。
他靠坐到床頭,擡手揉了揉沈念亂糟糟的頭發,低聲問他:“看什麽?”
沈念沒有躲他,幽深的眸光沉了沉,肯定地說:“這一次,我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淘汰掉情敵的。”
祁寒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執念,意外地笑了,胸腔微微顫抖,無奈地告訴他:“我早就拒絕宋一城了,我們現在是朋友。”
沈念看着他的胸肌,酸溜溜地說:“你拿他當朋友,他可能時刻想睡你。”
“哈——”祁寒忍不住笑出聲,用手撫摸着沈念頭頂有些硬的頭發,對他說,“那你可要時刻保持危機感。”
沈念擡眼看他,冷冷地嗤笑一聲,說道:“但他想得美。”
祁寒又笑了。
這一次,沈念盯着他看了半晌,沒有說話。
祁寒好奇地問:“怎麽了?”
沈念神色淡淡地告訴他:“看到了你眼尾的皺紋,”
祁寒嘆了一口氣,頗為感慨地說:“我們都不年輕了,距離第一次見到你,已經過去了太久的時間。”
“我們以後不要再分開了。”他微微轉過頭,深邃的目光看向沈念。
沈念點頭,認真地承諾道:“好。”
說完他似是想起什麽,掀開被子,穿上衣褲,一邊往外走,一邊對祁寒說:“我有件東西要還給你。”
祁寒的目光直追随到他走出卧室、再看不見,才起床穿衣服、收拾床單被子。
幾分鐘後,他走到客廳,看着沈念從另一間卧室出來,走到他面前,牽起他的左手,将那枚被他丢棄在醫院櫃子上的婚戒鄭重而珍視地戴到他的無名指上。
他看向沈念的左手無名指,那裏也再次戴上了同樣的指環。
祁寒懊惱抓了把頭發,不知道該怎樣用語言表達此刻自己對他的愛意。
忽然,他想到自己也有東西要送給沈念。
他牽着沈念的手,把他帶到自己的書房中,抽出了到那本夾着康定木蘭花的書。
大朵的粉紫色幹花保存得很好,沒有一絲瑕疵,幹淨又漂亮。
祁寒把花拿起來,讓沈念看。
沈念現在已經認得這是什麽花,也知道它一直被祁寒用做微信頭像。
但他不知道這朵花代表的含義,他奇怪地看向祁寒,等他告訴自己。
祁寒走到落地窗前,對着清晨的陽光舉起幹花,讓熹微的晨光穿透花朵,低聲向他解釋:“貢嘎山下海螺溝的康定木蘭王,這是那株古樹上的花朵,美到讓人驚豔。”
“十一年後第一次見面,我擡頭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無端想起了雪山中綻放枝頭的它。”
“雖然那時候你是冰冷的、無法接近的,但我就是難以拒絕你的提議。”
說罷他轉過身,擁住眼角眉梢是缱绻笑意的沈念,深情地在他耳邊表低語道:“自始至終,我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所以我想,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