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過招
黃志誠今天有些意氣風發，他很早起來徹徹底底地将自己洗了個幹淨，像是要将他身上別的女人的味道通通洗去一樣，他刮了胡子，又換上了幹淨襯衫，去烈士墓園看了陸啓昌，才去思晨那裏，他坐在那裏好一陣，對着墓碑碎碎念，他跟她說，“思晨啊，我總是想念抱着你的那些日子……”他本來在心裏都預演好了，誰知道一開口就覺得喉嚨哽咽了，那都是他不能回想的日子，一想起便覺疼得不能自已，但他總是不停地強迫自己去想起，他怕有一天他會忘了她，忘了屬于他們的日子。
那個時候，喪子之痛思晨瘋瘋癫癫，他将她帶了回家，休了長假日夜不停地陪着她，幫她洗澡，喂她吃飯，将她濕漉漉的頭發一點點的吹幹，他摟着如行屍走肉一樣的她，将他這些年來的思念一點點地訴說給她聽，他帶她離開了香港，在威尼斯搖搖晃晃的小艇裏将一枚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她終于是醒來了，滿臉淚地撫摸着他憔悴又削瘦的臉頰，“阿誠，我只是個不幹不淨的女人，不值得你這樣……”
“你就當我蠢吧，一條筋，永遠不會反省……”他拉起她的手，親吻着那枚戒指，“現在，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思晨？”
她想不到她有什麽理由要拒絕他，“思晨已經死了，阿誠，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婚禮是在香港辦的，思晨又穿上了婚紗。
第一次的時候，她因為要報仇嫁給了蔣天勇，穿着潔白的婚紗，心裏全都是恨意，但這一次，她的心底則是充滿了祥和，雖然兩次嫁的都不是她最愛的那個男人，但，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
然而充滿戲劇性的是，她的兩次結婚都因為倪永孝搞得不歡而散。上一次，她找了個殺手來暗殺自己，她有自己的盤算，在婚禮上，她的新郎自然會幫她擋掉那顆子彈，她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解決掉他，誰知道被倪永孝提前察覺了那殺手的存在，他以為是來殺她的，奮不顧身的擋在了她的身前，她抱着滿身血的倪永孝被蔣天勇活生生地拉開了，那天是她第一次見黃志誠吧？婚禮變成了一場鬧劇，連警局的人都驚動了，那時候的黃志誠，不過是個幫她錄口供的小PC而已，而幾年之後，他則變成了與她執手的人。
來喝喜酒的大都是警局的同事，伴郎則是他警校的同學陸啓昌，同窗數載，兩人情誼堪比親生兄弟，所以，說起話來自然不會轉彎抹角，陸啓昌不無擔心地提醒他，“是不是真的考慮好了？畢竟……”畢竟文思晨曾是黑幫的人，還要是黑幫大頭目的妻子，又跟倪永孝扯不清的關系，娶了她，對黃志誠的前途自然是影響甚大的，只是他不知道，黃志誠今日今時的位置根本就是文思晨一手捧上去的，而如果不是因為她，他早就變成了與陸啓昌為敵的古惑仔了。這些事都爛在心裏了，黃志誠自然不會提，他拍了拍陸啓昌的肩，笑笑道，“是兄弟就祝福我。”
陸啓昌也不再說這個事，只是想了想，又道，“倪永孝那邊……”
“過完今天，就沒有倪永孝了！”黃志誠淡淡的開口，語氣裏有着極度的輕松，“早前，搗毀的那個越南幫有幾條漏網之魚，那些越南人一直懷疑是有內鬼，今晚，在金沙灣布下了層層陷阱等人自投籮網……”
陸啓昌倒像是明白了，“所以，你抓到維洛讓他改了和倪永孝的交易地點在金沙灣又不讓我報上去？”
“倪永孝只要踏進金沙灣，自然會被那幫越南人當成出賣他們的人……這種敗類法律制裁不了他，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再去收拾爛攤子好了……”
陸啓昌有些猶豫，黃志誠撇了瞥嘴，“如果你覺得不贊同，可以直接報告上級。”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還有半個小時倪永孝才到……”
“啪”一聲響，黃志誠提高了警惕盯着貴賓室的門，喊了一聲，“誰？！”他拉開門，就只看到了思晨的背影，他追出去，一路喊着思晨。
思晨本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了，倪永孝的生死早就跟自己沒有了關系，可偏偏就像是個魔咒，她永遠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去死，她心底那種錐心的感覺又襲了來，又痛又恨，恨自己這般軟弱。她坐的那輛的士在半途之中遇到了大堵車，她只得脫下鞋子，披着那件婚紗不停地跑，黃志誠也棄了車，一路跟着她，她去得還是太遲了，好在倪永孝有些防範，兩幫人交起火來也還不至于太被動，文思晨在那片子彈橫飛裏到處找着倪永孝，倪永孝聽着她的聲音頂着子彈出來想将她拉到一邊，他不知道，他的身後，黃志誠正将槍口對準了他。
“思晨！”倪永孝奔出來，她順着他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他身後的黃志誠。
“不要，阿誠！”她顧不得想，一把推開倪永孝，那顆子彈就穿進了她的胸膛，那件婚紗，就像她上次結婚時穿的那件一樣，全是血。
倪永孝在她倒地之前接住了她，他一聲聲喊着她，心就像被挖空了一樣。
思晨看着他，又想起了被他設計的半世，她恨他！直勾勾地瞪着他，“倪永孝，我詛咒你永遠不死，一輩子都得不到快樂……”一字一句，像泣血的咒語，注定他後半世将不得安寧。
她将手伸向呆若木雞的黃志誠，他才終于反應過來，拔開倪永孝摟着她，他不會說話，喉嚨裏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那舉在半空之中的手，終究是沒有摸到他濕潤的臉龐，帶着那還沒說完的半句話，永遠的垂了下來。
“阿誠……對……不……”
黃志誠自那晚之後便像瘋了一般，他寄情于工作，不惜各種手段鏟除着那群□□，他找到了Mary，為她布下天籮地網讓她要了倪坤的命，他在警局的檔案裏發現了一個秘密，于是冒出一個惡毒的想法，他把陳永仁送到倪永孝的身邊，讓他最親的親人殺了他，才足夠洗清他對思晨的罪孽！
倪永孝當然有反擊，像兩個在戰場上對立的人一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黃志誠僥幸撿回一條命卻失去了他最好的兄弟陸啓昌，陸啓昌是替他死的，坐在他的車裏突然爆了炸，要不是黃志誠遺忘了東西在房間，他就跟他一樣變成了一堆碳！
如果說文思晨的死讓黃志誠瘋了，那陸啓昌的死則是徹底地澆醒了他，他不再跟倪永孝死嗑，冷靜下來一步一步地伺機而動，他忍了這麽久，而今天，所有的仇恨他将和倪永孝一筆算清！
消息是曾倩如給的，他已經通過泰國那邊核實過了，兩天前，查猜确實出了大量的粉，走水路，預計這兩天會到香港，他拿着那個地址，只等着今晚将倪永孝一網打盡，思晨詛咒他永遠不死，他就讓他永世都留在監獄裏，受盡折磨！
曾倩如整晚都在喝酒，披頭散發滿臉淚地倦在床腳，全然沒了以往大家閨秀的風姿，她喝得滿臉通紅，鼻涕眼淚像個毒君子在犯瘾，她的心很痛，每一秒鐘的等待都是煎熬，女人的恨意真的很可怕，她最終還是為了黃志誠出賣了倪永孝！
她沒有想過如果黃志誠抓了倪永孝會有什麽後果，或者什麽後果都不會比她現在的境況更差，所有能做的她都做了，卻是永遠換不回倪永孝的一個笑容，他在心理上放逐了她！她得不到他了，無論是他的人還是他的心，處心積慮地害死了文思晨和他的孩子，到頭來不過是別人手裏的一枚棋子而已。
倪永孝恨她，嫌棄她，惡心她！她通通都感受得到，而她能做的只有毀了他！
毀了他，她就永遠看不到他厭惡她的樣子了！
她又是哭，喝着酒等天亮。
天亮時，倪永孝卻回來了！
她顧不得問他怎麽沒事，電話就響了，那頭的老母親聲淚俱下，她的哥哥——海關處的政要被抓走了！
她扔下電話，顧不得儀态抓住倪永孝的衣領咆哮着，“是你！是你對不對？！”
“是你，是你通知黃志誠去的！”他折了幾千萬的交易，要的，就是她曾家永不翻身而已！他蹲下身，捏着她的臉頰，字字凄厲，“那一年，你跟思晨說，出來混，遲早要還，現在就是你還的時候了！安安心心在這個家，做着你的‘倪太太’，千萬別出差錯！”
他拂袖而去，只剩下倩如聲聲凄慘的叫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