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忠貞

劉美文來香港了,給倪永孝打了個電話,說是請他喝茶。

素雅的包間裏,兩人靜坐着,劉美文擺弄着一壺壽眉,“壽眉能清涼解毒,明目降火,我想,它是現在最适合倪生的。”她慢條斯理地開口,泡茶的動作優雅娴熟。

倪永孝想了想,只說了一句,“謝謝。”

她倒是不放過他,明媚一笑,“是謝謝我幫你泡茶呢?還是謝謝我幫你揪了兩個內鬼出來?”

倪永孝放松了一些,這個女人,他一直分不清是敵是友,但經過這一次的事來看,倪永孝倒覺得她不是來害他的,倒像是來幫他的多一些,他淡淡一笑,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就當都有吧。”

“這聲‘謝謝’我先放着,游戲還沒有完,你不是還有個安小婉嗎?”她迷霧一樣的眼睛盅惑着倪永孝,讓他剛剛放松下來的心,霎時間又緊張了起來,安小婉,他确實分不清她是個什麽身份!他們的所有相遇都像一場精心布置好的陰謀,而那張不谙世事的臉卻看不出一丁點兒的虛假,或者,卧底的最高境界便是假戲真做了罷,倪永孝矛盾極了!

“倪生不問問我這次為什麽過香港?”

“如果尹太太願意相告的話……”

“真是個沒情趣的男人。”她又是笑,就像倪永孝在泰國看到的她對巴頓那個媚心媚骨的笑一樣,讓他不禁打了個冷震,“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文思晨為什麽到死都會選你。”

“你認識思晨?”倪永孝提高了警惕。

“怎麽樣才叫認識?”她重新為他注滿一杯茶,手從他鼻尖略過,他就聞到了思晨的味道,具體來說那是一種香水味,淡得幾乎沒有,打開香水瓶蓋根本聞不到,而這款香水最特別之處是噴到身上,人進行巨烈的運動或是遇到強烈的熱量時,那些沁入心的香味才會緩緩散發出來,劉美文在泡茶,遇到的熱量只讓那些味道若有若無,而倪永孝的記憶在他和思晨的徹夜纏綿裏,他們汗流夾背,極盡瘋狂,□□裏都是這種味道。

“我剛剛從她墓地回來算不算?”劉美文似乎并沒有發現他已經察覺到的這一點,繼續說道,“和她老公一起。”

“黃志誠?”

“愛得這麽深,可惜啊,到死,墓上還是刻的還是黃太太。”她說得似無力卻有心。

“你會傷心嗎?”她頓了一頓又開口,“午夜夢回會不會有像失了心一樣的彷徨?”

“我想我沒必要告訴你。”倪永孝冷臉回應她。

“很好。”她輕拍着手掌,“那我要不要告訴你今天和黃志誠聊了些什麽呢?”

“我想,尹太你約我來之前已經決定好了要不要告訴我,我想與不想,根本沒辦法左右你的決定。”

“嗯哼。”她輕輕聳了聳肩,“黃志誠要的很簡單,他要你死而已,你死後,我澳門尹家的旗幟會很快插上香港,這是一樁很劃算的買賣,而黃志誠,是我見過所有男人中最有意思的一個,我要是文思晨,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那個男人。”

“所以,今天尹太過來,其實是想向我宣戰的嗎?”

“玩游戲嘛,對手太弱就算贏了也沒有勝利的喜悅呢,所以,我覺得要将倪生你樹立成我人生最強勁的敵人,接下來的日子才會充實有意義。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份榮幸能成為倪生你的對手呢?”

“随時侯教。”倪永孝起身,茶室的門已經被拉開了,是倪永孝在尹耀東葬禮上見到的那個超渡的牧師,悅已死了,這個牧師倒成了劉美文最貼身的人,實在是詭異。

安小婉來的時候恰逢倪永孝剛從茶室出來,她側了側身,避開他的目光,直到他走得很遠了,才按下撲騰的心,滿臉狐疑地進了門。

她坐在倪永孝剛剛坐過的位置上,面前,倪永孝喝過那杯茶餘溫尚在,她打量着眼前美豔的劉美文,只覺得渾身的不自在,“你是誰?為什麽要約我來?”

“你難道不好奇倪生平時見過的女人,以及,我們聊些什麽嗎?”劉美文就這樣打量着她,像是個家長看着犯錯的小朋友似的。

安小婉的臉紅透了,“我……”她有些吱吱唔喇,她當然想知道,可她又有什麽資格去知道呢?她不過是他在外面一個極普通的情婦而已。

“你懷孕了,起碼,有個可以向上爬的籌碼,只要解決了曾倩如,以後,你就可以做明正言順的倪太太。”劉美文像是洞穿了她的心事一樣。

“不!”安小婉吓得嘴唇都在抖,“我沒想過要做倪太太……我只想陪在他身邊……”

“他願意嗎?”劉美文步步逼近。

“你什麽意思?”

“像倪永孝這樣的男人,除了他真正意義上的倪太太,你覺得他會随便相信別的女人嗎?事實上,你的存在已經造成了他極大的不安了,你沒有發現嗎?你認為他會随便将這個孩子留下嗎?”她臉色陰冷,一連串的問題甩下來,越說越急,“你又知不知道他是怎樣弄死自己親生兒子的?”

“不要說了……我不想知道……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那一方手帕沾滿了水,就蓋在那孩子的臉上,他才七個月大,七個月……”

“不要說……”

“他摟着那個小豆丁,不理他的掙紮,直到他斷氣為止……”

“不要……”

“他再若無其事将他放回溫箱,甚至為他掖好了被子!你是不是想你的孩子像那個小豆丁一樣,被他活生生地掐得沒了氣?!”

“我不要!我不要!!”安小婉失控地喊着。

“那你就去殺了曾倩如,只有‘倪太太’生下的孩子,才是他倪家真真正正的骨血,曾倩如不死,死的就是你的孩子!”

“不!不!!”安小婉徹底失了理智,她想不到任何事情,抱着腦袋一聲聲喊着,“啊!啊!!”活像思晨當時抱着那具僵硬的小屍體,她沖出茶室,一路馬不停蹄,跑得全身都濕透了才跑回家,倪永孝正坐在客廳裏,悠悠地擡起頭,打量着氣喘呼呼的她,“你去哪裏了?”

“我……”她像是聰明了一點,心理權衡着,她要是告訴他,有個陌生女人約了她去聊天讓她殺了他太太,他會相信嗎?連她自己也不會相信!

‘你覺得他會随便相信別的女人嗎?’劉美文的話言猶在耳,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踱近他,“我出去散步了。”

“跑得滿身都是汗……”倪永孝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旁邊,他從面前的茶幾上抽出幾張紙巾,輕試着她的額頭,讓安小婉越發的緊張不安。

倪永孝聞到了,她身上沾上的,原屬于劉美文的那種香水味,他不動聲色地拉起她的兩只手,就這樣直視着她,安小婉與他對視着,眼神飄乎不定。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倪永孝突然開了口。

安小婉心底一怔,劉美文說的都是對的,‘事實上,你的存在已經造成了他極大的不安了,你沒有發現嗎?’他在懷疑她,他确确實實是在懷疑她,他将她拉到心口,輕輕攬着她,“小婉,你知不知道,我就像掉進了深淵裏,周圍都是漆黑的,好可怕……”

安小婉第一次覺得他是一個“人”,一個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他會害怕、會痛苦,第一次與她這麽平等地站立在同一個高度,将她當成了一個女人——他的女人。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掉,她攬緊了他,仿佛下一秒就會與他天人永隔,“阿孝,我是真的很愛你……”她松開了他,拉開門就往外跑,他在懸崖邊,對所有的人都沒了信任,而她能做的,則是讓他少一個他“自認為”的“敵人”,她受不了他的防範與懷疑,亦不想成為別人的棋子,他敵人太多了,能少一個就一個吧,她面對的那一片海水,回想着他們所經歷的點滴,縱身跳下。

死,才是她對他最衷心的表示。

倪永孝窩在沙發裏,抽空一般,他手扶在沙發的邊沿,不小心就摸到了一個紙角,他将它抽出來,是安小婉的孕檢單,剛剛4個月。

他吸了吸鼻子,手指揩掉眼角那一顆濕潤。

倪永孝又回家了,而對于曾倩如來說,全然沒有了以往的興奮,倪永孝死了心,而她對他是同樣的死心,到現在,曾倩如才第一次體會到他的精神世界,他的心跟着文思晨死了,而她的心則是被他一點點戳得沒有了知覺,幸好她遇到了黃志誠,跟他在一起,曾倩如至少有些身體上的快感和報複的痛楚來糾結着證明自己還活着。

倪永孝忙着泰國的事,查猜端了巴頓的老窩,重立山頭,第一批貨很快就會來到香港,他有太多的事要安排,要避開警察,還要避開劉美文,這個女人才是他最大的敵人!

倩如聽到了一些風聲,關于倪永孝這批□□的。

黃志誠最近對她非常好,總是旁敲側擊着這些事,最該死的是,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依戀他的身體,她幹渴得太久了,而黃志誠的出現,讓她幹涸了的身體開始慢慢蘇醒發芽,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将“性”與“愛”分得很清楚,但事實證明,女人和男人真的不一樣,‘性’和‘愛’早已經混沌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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