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五年後。

天煞國皇城。

繁華的街道上,駛過一輛華麗到極致馬車,車頂皆用頂級東海明珠鑲嵌,車簾皆是上等雲錦,馬車金碧輝煌,由一個年輕的男子趕着車,男子一襲素色的錦袍,容貌俊美,墨發束于頭頂,戴銀冠,手中的馬鞭揚得特別的響。

馬車前挂着純金打造的鈴铛,沿着中央大街一路駛過,帶起一陣陣清脆如急雨的聲音。

街上的百姓一聽這鈴铛的聲音,便吓得四處逃竄。仿佛見了地獄閻羅一般,誰都知道這國君最寵愛的弟弟雲王爺是一個無惡不作的纨绔,打架鬥毆,花街柳巷,強搶民女,賭博鬥鳥,什麽鳥事兒都幹。偏偏又沒人敢說他什麽。

百姓一個個像老鼠見了貓,躲避不及,有牽着女兒的,趕緊把彎腰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巴抹女兒的臉上,長相俊俏的兒郎趕緊把梳理得井井有條的頭發抓亂,再抹幾把泥巴在頭發上,臉上,身上。

總之弄得比乞丐還慘。

馬車在一處三層的大樓處停了下來,趕車的男子恭敬的說道:“殿下,錦樓到了。”

趕車男子下車,從車廂背後拿下一張地毯鋪在錦樓門口,着金絲繡線縫就的地毯,是請城中最好的繡紡繡娘所繡,而這輛豪華馬車裏面坐着的主人,卻是奢侈到了極致,怕弄髒了自己新買的鯊魚皮靴。

“殿下,請下車。”男子語恭敬,彎着腰,伸手一雙長得微微薄繭的手掌。

車簾掀開,露出一節玉藕般的柔荑,手指根根細長,有些像少女的纖纖玉手,不過露出在外的一截衣袖,卻是雪白的,袖擺處金銀纏繡祥雲圖案。

那雙比白玉般還要潤滑的手掌覆在了趕車男子的掌心,趕車的男子臉色微微泛紅,微垂着眼眸,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

“驚蟄。”那聲音清滑,帶着幾分稚嫩和柔軟之意。

驚蟄一愣,垂頭,“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今年十五,男生女相,而且男子應有的青春變聲期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驚蟄很擔心他們的雲王爺殿下,這麽大年紀了,如果這變聲期不來,以後是不是就是這般柔軟中帶着幾分慵懶的,似少女的聲線了。

驚蟄心底嘆了一口氣,将他們尊貴無比的雲王爺殿扶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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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王殿下一襲雪白的錦袍,墨發不紮不束的,露出一張清秀柔媚的臉龐,一雙清麗的水眸泛着如女子般淡淡的柔光,小巧的鼻子,嫣紅的小唇,鵝蛋臉,若穿上女裝,定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禍水妙曼妖姬。而且殿下雖然十五,身材清瘦,修長,肌膚如雪,透着隐隐誘人的少女粉嫩。

下車的少年一巴掌拍了那發呆的驚蟄一臉,語氣微怒,“死愣着做什麽?”

驚蟄一驚,趕緊掩飾心底的想法,殿下最讨厭有人把他看成女子,殿下覺得那是對他人格的侮辱。

果然雲王殿下一下車,明星效應就開始了,百姓們雖然每時每刻的叮囑,不要靠近這個渾世魔王,可是少女們卻如飛蛾撲火般,乘風破浪般沖上前。

少年那雙潋滟清澈的眸子掃視了一眼舉花吶喊的粉絲們,招了招手,表示打了招呼了。

錦樓的一個年老的管事走了出來,恭敬異常,“殿下,您來了啊。雅間已經準備好了,保準能看到天雪姑娘的表演,全方位,三……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少年輕聲一笑,伸出如玉般的手掌扶管事起身,說道:“劉管事辛苦了,本王重重有賞。”他唇角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掃視了一眼那些瘋狂的追求者,随手一指,說道:“劉管事看到這裏的哪一位姑娘,本王替你做主,讓你收入府當小妾。”

少女們歡呼的聲音戛然而止……

臉色變了,腳步也開始後退。

“小美,你不是說對面那家首飾店的東西不錯嗎?我們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快走快走。”

“哎,我娘叫我回家吃飯了。”

“我肚子疼,得趕緊找茅房。”

“小姐,你不是說東街李少爺約你喝茶嗎?”

“對啊,小蓮,我們趕緊走,別讓李少爺等久了。”

……

唰唰唰,粉絲走掉了一大半。

本來這些皇城少女是為了她們傾國傾城,男生女相的雲王爺而來的,雲王爺今年十五,國君最寵愛的弟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雖然纨绔,但聽說進了雲王爺府,待遇都很不錯,只不過要擔心雲王爺一時興起,将她們賞給小厮或者馬奴,又或者送給朝中那些年老的老臣。

管事戰戰兢兢的說道:“不敢不敢,殿下,您裏面請。”

少年微微一笑,朝管事點了點頭,邁入樓內,樓內皆是用紅錦鋪就,少年一進門,四周的客人頓時安靜,不敢說一句話。

驚蟄站在少年的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你看那最裏面的一桌,是吏部尚書家的公子,旁邊是禦史大夫。”

少年臉色平靜,似笑非笑。

驚蟄又認真的說道:“他們都是支持榮王勢力的。至于前面那桌坐着的幾個拿劍的青年,據說是無峽谷的,榮王和左相好像有意拉攏他們,兩方正在暗中争奪。”

旁邊,一個輕屑的聲音響起。

“不就是一個廢物,沒想到一朝得道,仗勢欺人。”

“聽說還是先帝和一個民間女子所生的。”

“原來還是野種啊。”

“話可不能這麽說,你小心被人聽到,如今的國君可寵着他了,任他胡做非為。”

“我看也就是他那個當君王的哥哥護着他,不過現在的天煞國,是以左相府和榮王府兩家獨大,國君又如何,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噓,小聲點,都被人聽到了。”

……

少年寒眸微眯,這還小聲點?這麽大聲!很大聲,連兩條街的聽到了。

一襲雪白的身影走到了那幾個說話的男子面前,笑眯眯的說道:“不知這幾位大俠來自哪裏,可是來參加天下武會的?”

“我們是無峽谷的四大劍客。”其中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手中的長劍往桌上一拍,輕屑的瞟了一眼眼前瘦弱如女子的少年,笑道:“怎麽樣,見過我四劍客的人,都會由衷的佩服我們。”

少年淺笑,如花兒般蠱惑誘人,“原來是四賤客啊,我确實是很佩服你們。”非常的佩服你們,沒見過你們這種自戀,不要臉的。

唉,少年嘆了一口氣。

大漢指着少年,冷冷的問道:“小子,你嘆什麽氣?”

少年對身後的随從說道:“驚蟄,我看他們不順眼,怎麽辦呢?”

“殿下,他們可是榮王府和左相都打算收入帳下的人,我們不好揍他們吧?”驚蟄擡頭,雖然說得有些怯懦,可是他那眼神和語氣一點兒也不怯懦。

少年指着那四個人,“給我揍,揍到他親媽都認不他來。”

“好的,殿下。”驚蟄上前。

四賤客畢竟也是劍道上有頭有臉的人,此時見到有人如此不把他們放在眼裏,覺得自尊心大受打擊。

錦樓的老鸨跑了下來,笑眯眯的挽上少年的手,“哎喲,我的雲王殿下,您來了怎麽還在這裏跟一幫莽夫糾纏呢,這們多掉身價啊。我們的天雪姑娘就要上場了呢,您要再不去,恐怕天雪姑娘要生氣了。”

少年掏出一袋銀錢給老鸨,說道:“賞你了,找幾個打手幫幫驚蟄。”

驚蟄的實力對付這四個賤客,倒是很容易,只不過少年不喜歡浪費時間。

老鸨顯然十分的興奮,招呼了店內的幾個打手過來,很快就将那四賤客給圍住了,不到半分鐘的工夫,那個四賤客就被打到殘廢扔了出去。

錦樓的對面,是秀居,與錦樓相鄰,所以錦樓內發生的事情,秀居是可以看得到的,一襲青衣素袍的男子坐在桌邊慢慢的飲着茶,身邊站着一個手執長刀,一身黑色武士服的侍衛。

男子輕咳着,臉上帶着幾分病弱的蒼白,不過目光卻銳利異常,一張俊逸無雙的臉上,隐隐的讓人覺得有股淡淡冰霜之意。

樊京恭敬的說道:“公子,我看雲王殿下又要惹麻煩了。”

男子沒有什麽血色的唇角輕抿,“當初帶他回來的時候,沒想過他會變成這樣。”

“好像是君上故意任之,放之的,雲王殿下纨绔,嚣張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就連手掌大權的榮王也不放在眼裏,天天被禦史彈劾。”樊京不緊不慢的說道。

“榮王的勢力,我們都要相讓三分,我倒是喜歡他那性子,不喜歡的,就直接上去揍。”揍到他心情愉快為止。

“公子五年前蔔的那一卦,卦象所說的是游龍困于淺水,鳳凰栖于草蘆,還有什麽天命所歸……”

男子冷冷的瞟了一眼樊京。

旁邊的丫環谷雨讷讷的說道:“叫你平日裏多看些書,你不聽,明明公子說的是: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什麽意思?”樊京一臉的疑惑,追問谷雨。

、谷雨冷睨了他一眼,朝坐在旁邊的男子說道:“公子,你看雲愫殿下居然把撿來的侍衛叫驚蟄,他分明就是想與你做對。而且這些年,你說什麽,他就反對什麽!”

殷恒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可知道為何平王府一脈,人丁稀少,而且壽命都不長,又大多患病,大多不得善終嗎?”

谷雨低頭,臉色泛白,搖了搖頭:“公子,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相信公子一定能吉人天相,逢兇化吉的。再說夫人已經給你尋找朝中官員家中适齡的女子,給公子盡快成親。”

殷恒突然皺眉,“沖喜?”

谷雨不敢吱聲,卻見男子盯着遠處錦樓的的一個白色身影。心中一驚,公子不是會好男風吧,好像公子對那個五年前接回來的小皇子格外的照顧啊。

殷恒慢慢的品茶,那孩子長着一副女人的相貌,聲音也幾近女人,都到變聲期了,也不見他變聲,喉結?喉結好像有?還是沒有呢?到底是有沒有?

那個名義上是自己小師弟的,好像結果穿的是高領的衣服,沒太注意他有沒有喉結,嗯,應該回頭要注意一下。

殷恒此時不知道在想什麽,這麽多年了,自從雲愫被接回來的頭兩個月有些鬧騰以外,以後的日子,似乎就很平靜,而且還能仗着自己尊貴的身份,把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全部都打了,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天煞國君殷折蘭居然把帝都禁衛軍交給她管理,似乎是助長她打架的氣焰。

那個看似一無是處的小師弟,似乎并不是自己表面上所想像中的那樣。

谷雨有些不服氣,吶吶的說道:“公子,昨天奴婢撞上雲王爺身邊的驚蟄,驚蟄說我與他的名字很配,雲王爺想讓驚蟄上門來向奴婢提親,被奴婢打出去了。那驚蟄好像一點也不知道收斂,天天派人送東西給奴婢,奴婢很煩惱。”

殷恒擡眸,冷冷的望了丫環一眼,“我叫你查第一莊,你查得怎麽樣了?”

谷雨愣了愣,望了一眼身邊的樊京。

樊京恭敬的說道:“奴才派人潛入過第一莊,沒有查出第一莊的主人是誰,不過卻知道,他們的莊主應該是個女子。莊裏的每一個人成員大多是孤兒,很多都頗有才華和能力,城郊那幾十頃的荒田,好像就是他們開采的;”

“一個女子,居然有這麽大的能耐?”殷恒若有所思,能查出是一個女子,已經是很不錯的,但是沒人知道那女子到底長什麽樣,也不知道那女子叫什麽名字,只知道那女子被百姓稱為驚鴻姑娘。

樊京想了想,說道:“主子,就連左相都對她有所忌憚。”

一旁的殷恒沒有再說話,拿出手中龜殼,開始蔔卦,修長如玉竹般的指尖滑過龜殼那磨得平滑的棱角,最後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公子,出了什麽問題?”丫環谷雨小心翼翼的問道。

殷恒淡淡的輕笑,望了一眼對面的錦樓,他家小師弟的命格,還真是算不出來,上回是龍困淺水,這回又是雛鳳清聲。

簡直是陽陰難辯。

看來這麽多年了,他對自己的這個小師弟還是非常的不了解。

錦樓內。

一襲雪色錦袍的少年斜靠于軟椅上,輕眯的眸瞳掃過一眼樓下被揍的四賤客,眸底光芒銳利。

反正她得罪榮王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前兩天她還打了榮王府的庶子,照樣什麽樣兒都沒有。

老鸨笑眯眯的走了過來,“殿下,這是這個月的營業額。”

少年指尖輕執,随意的掃視了一眼,微眯的眼眸突然一亮,“左相府嫡子賭錢輸了十萬兩!?”

“長樂賭坊的張老板過來說左相嫡子袁謙昨日輸紅了眼,把身邊的兩個寵姬輸了之後,又把城門口的兩處宅子給輸了,最後沒有辦法,又簽了一張十萬兩的欠條,承諾三日後還上所有的錢。奴婢覺得呢,三日是不可能的,殿下,您看我們是不是要帶人上左相府去要帳?”老鸨那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一想有有錢拿,就越發的開心。

本來她這只是一個小小的三流楚館,沒有人氣,沒有客流,姑娘們也是那種人老珠黃,被其他青樓趕出來的,老鸨覺得做不下去了,打算将樓給賣了。

結果某一天,樓裏來了一位富貴逼人的小公子,小公子一出手便很大方,将樓買了下來,而且還讓她繼續當這裏的老板娘,更重要的是,這位小公子,還将樓裏樓外改造了一翻,高價聘請了一對江湖賣藝的父女來撐臺面。簽了一個勞動合同,合同裏嚴格遵守只賣藝不賣身的原則。

那對江湖賣藝的父女,一個現在是錦樓的保安部隊長,另一個就是現在在臺上跳舞的美貌舞姬。

誰都知道錦樓的舞姬天雪姑娘只賣藝不賣身,而且不與任何的客人喝酒聊天。直到後來的雲王爺出現,将天雪包了下來,天雪便只憑一人喝酒,那便是雲王爺。

有一次,帝都城中某權貴公子看中天雪,非強迫着她陪酒,還放出狠話,說她只不過是一個賣笑的妓子而已,裝什麽清高。結果被雲王爺聽到了風聲,那位權貴公子當天晚上就被下了一頭大象的藥量,扔進了豬圈,弄死了三頭豬,那權貴公子從此不舉。

當然這雲王爺就是五年前,欽天監大祭司殷恒帶回來的雲愫。

雲愫依然是以前的雲愫,不過皇家玉譜上的名字卻是叫殷雲愫,殷是國姓,她既然是先帝流落在民間的孩子,自然也是皇嗣血脈。

此時,雲愫收起帳本,淡淡的說道:“好像吏部曹大人之子欠了樓裏的嫖姿,一直沒有還,現在加上利息,他要還多少?”

老鸨從身後掏出一個黃金的小算盤,叭答叭答的拔動着,一邊拔弄,一邊說道:“當初欠的是五萬銀錢,加上每月二十的利息,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這利滾利,利翻利,除去個零頭,現在曹公子欠我們的是九百玉珠。”

雲愫紅唇粉嫩,透着幾分妩媚,秀麗不俗的臉上有着冷冷的笑,“派人去跟曹公子提個醒兒,告訴他還欠多少錢。”

老鸨一聽到收帳就喜笑言開,“殿下,奴婢還可以去大祭司府上要帳不?”

雲愫擡頭,“什麽?三師兄也欠你嫖資?三師兄那只病貓,還能來幹這種事情,我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下有好戲看了。”

老鸨嘿嘿一笑,“殷恒大人沒有來過錦樓,就是上回奴婢走在大街上,被殷恒大人的轎夫給撞倒了,殷恒大人當說承諾要給奴婢醫藥費的。”

雲愫瞠眸,若有所思的看着老鸨,“我說錦姑姑,你膽兒還挺肥的,那病貓的轎子,你也敢去撞,能留下條命就不錯了,你還敢問他要醫藥費?”

“奴婢就是随口問問,那奴婢知道了。”老鸨眼底略略有些失望,想起那二十三、四歲的男子,心花怒放。

殷恒的另一個身份是平王府的世子,從十二歲開始就被先帝重用,讓他進了欽天監,蔔蔔術很厲害,算出國中無數次的天災,事先預防,所以減少了國庫的損失,也很重帝都老百姓的敬重。

所以三師兄那威望和名聲,雲愫自認自愧不如的。

雲愫若有所思,“不過你去要錢的時候,多帶些兄弟。還有在此之前,将殷恒大人要補償你的事情大肆宣揚一翻。”說着拍了拍老鸨的肩膀,說道:“錦姑姑,你知道嗎?我特羨慕你,能這麽近距離的接近殷恒大人,以前那些無知少女也撞過殷恒大人的轎子,不過都被谷雨和樊京他們打到廢。”

老鸨那氣色不錯:“殿下,奴婢多謝你誇獎。”

雲愫揮了揮手,“你從哪裏聽出來我是在誇獎你?你不覺得殷恒大人之所以沒有處置你,可能是看你年紀太大,他們不好意思毆打老人?”

老鸨那臉色頓時黑了,氣惱的一甩袖,摸了摸臉,“哪裏老了,哪裏老了,老娘才三十六歲。保養得可好了,樓裏的姐妹們都說老娘像十六歲的少女。”

驚蟄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殿下,您堂姐過來了。”

雲愫臉色變了變。

樓外,一襲紅裳,一臉冷肅的女子走了進來,女子相貌秀美,手中執着一把火紅的馬鞭,目光淩利,一身騎馬裝顯得十分的幹練。

殷紅袖走入樓內,直接上了二樓,看到二樓處躺着的少年,臉色一冷,一身煞氣的走了過來,怒道:“雲愫,你給老子起來!”

雲愫笑眯眯的看着她。

女子手中的馬鞭往桌上一拍,氣呼呼的說道:“你跟我說大祭司今天早上會從東門出去,我在東門等了一個上午,也沒見他人影,後來聽宮人打聽,才知道他走的是北門。”

“姐,這個我真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改了路線啊。不過是你在等他的時候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所以三師兄怕麻煩,所以就走了吧。”淮南王的郡主殷紅袖一向對大祭司殷恒情有獨鐘,雲愫有時候想,人生嘛,就是這麽神奇,當初還是東華山上人人嘲笑的傻子廢材,到現在的人人痛憤,的纨绔霸王,這得經歷多少坎坷,才走到今天的這一步。

雲愫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個大陸,是以武力強弱來區分強者和弱者的。當初她初到天煞國帝都,憑着手中的赤宵劍以及洛沉傳與她的內力,将羽林軍禁衛長打倒,卻受到了朝中不少重臣的攻擊。

所以現在,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想要變得強,除了武力,還需要有心計,以及足夠的財力,還有需要很低調的裝X。

紅袖郡主握住雲愫的手,又開始碎碎念模式了,“堂弟,你知道嗎,我對他這麽好,這麽仰慕于他,甘願為他做任何的事情,可是他卻連正眼都不敢看我一眼,你說我到底哪裏不好了,哪裏不好?他為什麽不願意用正眼看我一下。”

“可能他覺得大家都是姓殷的,他不好意思做出亂輪的事情,影響到自己大祭司的名譽吧。”雲愫安慰道。

紅袖郡主不甘心,“他家族那個姓氏是開國先祖禦賜的,其實跟我們不一樣,又沒有血緣的關系,這個誰都知道,先帝的小公主都是嫁給了他的族叔。我為什麽不行?堂弟,你說你怎麽長得這麽漂亮,比女子還要漂亮,我經常覺得殷恒大人看你的眼光不一樣,他是不是好男色。不然怎麽盯着你看?”

雲愫搖頭:“我怎麽沒覺得呢?”要說傾國傾城,最漂亮的應該是二師兄吧,二師兄現在到底過得怎麽樣了呢?她沒有去找二師兄,可是他派人送給二師兄的信函,二師兄卻一直沒有回複過。

想想好受打擊,很桑心。

紅袖郡主又唠叨着:“本郡主有身份,有地位,有美貌,為什麽就是不能找到一個如意的郎君呢,以前遇到的都是些只看中的身份的登徒子……”

叭啦叭啦,那怨念的模式不亞于在東華山時,紫薇長老,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雲愫揉了揉被荼毒的耳朵。

驚蟄走過來,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雲愫的眼睛一亮,指着對面的秀居說道:“堂姐,殷恒大人就在對面,你快去看看,說不定能碰上。去晚了,可能他就走了。”

“真的!”殷紅袖喝了一口水,說話簡單利落了。

拿起桌上的馬鞭,朝樓下走。

殷紅袖一走,驚蟄急急的說道:“殿下,我們打了無峽谷的那四劍客,榮王已經跑到君王的面前去告狀了。還有禦史尚書今早上奏,說殿下您不學無術,集衆鬧事;左相說您前些天過街擋了他的路,害他祭祖的時候誤了時辰,還有工部的胡大人,說您從他帶人砸了他家夫人的陪嫁茶樓,求君王作主。”

雲愫微微的皺眉,“就這些事嗎?這些事情,本殿下每天都會做一兩件,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告狀,有什麽好緊張的。”

驚蟄臉色嚴肅,“殿下,今年的強者比武,大祭司殷恒大人舉薦您去參加。”

“三師兄,他有病!”雲愫咬牙切齒,想起這些年來,三師兄背地裏沒少陰她,她這纨绔,不學無術的性子也是被他能逼出來的。

“殷恒大人是有病,聽說平王府的人已經去神農谷找谷主過來給殷恒大人治病。”驚蟄憤憤的說道。

臺下,有人對舞姬天雪垂涎欲滴,不過一聽說小霸王雲王爺就在樓上,便不由得談纨绔色變。

雲愫低調了這麽多年,手中的赤宵劍也雪藏了這麽多年,她從來還沒有想過要給赤宵劍見血。

驚蟄深呼一口氣,說道:“殿下,君上還說要召見您進宮。”

雲愫淡淡的哦一聲,問道:“三師兄是不是又推算出什麽來了?”

驚蟄嘆了一口氣:“君上的風寒病好像又嚴重了,這些日子一直太醫院的太醫們個個謹慎,不敢怠慢。”

“一個風寒症,居然治了一個月也治不好。”雲愫嘟嚷了一聲,起身,雪色長袖在空中劃過一道華麗的弧度。

她覺得她之所以穿喜歡穿白色的,多多少少有些受二師兄的影響吧,偶爾她會換成玄色的,讓她覺得穩重,當然她玄青朝袍,已經放在她的宮裏發黴了。

來到宮門口,驚蟄掏出出禁令遞了過去。

當然他就算不掏出出禁令,守城的守衛一見全帝都最奢侈拉風的馬車,便知道裏面坐着的人是誰了。

守衛一臉的小心翼翼,低頭垂颌,小霸王又出宮去了,估計着太後娘娘又要發飙了,作為一個看守皇宮大門的守衛,這皇宮裏的主子,每一個都有一個個性,他們實在是應酬不來,真擔心随時都有可能被哪個主子砍頭的危險,所以出宮大門的這守衛,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當的,工資雖然高,但風險也高。

朝殿內,天煞國君殷折蘭一襲金黃色的龍袍,國字臉,唇邊兩抹八字須,一雙泛着精光的眼睛,額頭飽滿寬厚,頭頭龍冠珠墜垂下,坐于龍椅之上,一派威嚴十足的帝王相。

身後是一道珠簾,珠簾後面坐着一個一身華麗宮服,發髻梳得高高的,插滿一頭金光閃閃發簪,冷着一張寒臉,如滅絕師太的天煞國太皇太後,黃氏。

朝殿中站着十幾個大臣,大臣們神色各異,大多身材高大,就連普通的文官都精通武技,劍術。

“雲王爺到。”內侍官尖銳的聲音響起。

一輛華麗無邊的馬車駛到了朝殿的門口,驚蟄微彎着身子,聲音清亮,“殿下,到了。”

馬車內,沒有聲音。

驚蟄再次提醒了一句:“殿下,到了;皇上和太皇太後,還有諸位大臣皆在殿內等候……”

驚蟄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幾個宮女說道:“準備将殿下擡進去吧。”

宮女戰戰兢兢的點頭,趕緊去拿軟椅了。

等到這一切都準備好,擡着睡得像頭死豬一樣的雲愫進了朝殿的時候,國君和太皇太後,以後諸位大臣已經等了她大約兩個時辰了。

這整個天煞國,也只有她敢這麽做。

軟椅在朝殿的正中央放下,驚蟄伏地,語氣驚恐:“君上,雲王爺殿下,昨日學習兵法,一晚上沒有睡,今天一早又出去考察民情,君上召見殿下回宮的時候,殿下便快馬加鞭的趕過來。”

坐在龍椅上的天煞國君殷折蘭看着躺在軟椅上的睡美人,眼底閃過一絲寵溺之色,說道:“孤真沒有想到,十弟會為了孤的江山社稷這麽努力。真是辛苦他了。”

身後的太皇太後黃氏輕咳了一聲。

殷折蘭回頭,聲音放低:“母後,十弟是太累了,先別吵醒了他,讓他多睡一會兒。”

珠墜後面黃氏冷哼了一聲,雖然殷折蘭不是自己親生,但她垂簾聽政許多年,殷折蘭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與左相一族相抗衡,更何況這些年來,左相袁寒與平王府交好,兩人是站在同一個戰線上的。

不過太皇太後不說話,并不代表其他的大臣不會埋怨。

禦史大夫上前來,語氣憤世嫉俗:“君上,雲王不學無術,纨绔不化,據臣所說,他昨晚根本沒有讀什麽兵法,而是臨淵國太子送了十幾個男姬過來,府中筀歌了一夜;”

躺在軟椅上的少年修長如翼羽般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一張傾城傾世的容顏,泛着蠱惑的光芒,長發本來用玉冠輕束頭頂的,只是現在不紮不束,整個披散了下來,如墨如鍛,一襲雪白的錦袍長袍,似男似女,可男可女,那傾世的模樣,比他們府中的任何一個妻妾都要耀眼萬分。

大臣不敢看雲愫那張睡顏,只覺得一個男人長成這模樣,又一無是處,若不是有一個國君兄長寵着,只怕也只能淪落到青樓楚館,受那千夫壓,萬夫虐的下場了。

好一副香豔的朝殿一幕,而且這一幕每日都會上演,朝臣們渴望見到這樣的雲王爺,又痛恨妒忌這樣的雲王爺。

“哦,是嗎?”殷折蘭微微一笑,“聽說臨淵國太子與十弟交好,他送十弟的禮,如果十弟不表現得很熱情的話,只怕會讓臨淵國太子不太高興,更怕有心之人,故意诋毀十弟對臨淵太子的友好情感,對兩國的邦交不利。禦史大人說十弟整夜笙歌,說得過了。十弟為了國家邦交利益,這麽辛苦,孤心裏甚感欣慰。”

禦史大夫愣了愣,又接着說道:“而今早雲王爺并不是去體查民情,而是去了城中最大的青樓錦樓,并且雲王爺包養了錦樓的頭牌舞姬,為那舞姬,曾痛打朝中官員的公子……”

殷折蘭擡頭,目光寵溺的看着自己的那個弟弟,尤想起初次見面的場景,那時雲愫才十歲,被殷恒接回來的時候,一臉的倨傲之氣,當時殷折蘭初初登基,根基不穩,朝中勢力被後宮太後掌控,在朝臣上有個官員對他這個國君非常的傲漫無禮,而只有這個才十歲多的孩子,站出來教訓那個官員,并且例舉那官員對君不敬的好幾宗罪,最後那個官員被貶職流放。

雖然那其中與左相袁寒脫不了幹系,袁寒為了顧及自己的高大上形象,以及維護自己虛僞的面孔,只好将那個替他出頭的棋子給炮灰掉了。

之後,殷折蘭便給雲愫封了王,還将江夏水土最肥沃的城池賜給她作為封地。

太皇太後和左相他們雖然有意見,但是一想到這個初初進宮的孩子,剛一進宮就如此不顧後果出了一個頭,只怕這孩子背地裏心思不會複雜到哪裏去,還真是傳言中的那種,是個廢材。

反正這麽多年來,雲愫也并沒有惹過什麽損害他們利益的事情,倒是她經常仗着有國君的寵信,胡做非為了。

越是這樣,倒越讓太皇太後和左相對她放下了防備。覺得她不過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皇子罷了,比起前幾年打着清君側名號,趁機造反的那些藩王要好拿捏許多。

此時雲愫正在做一個美夢,夢中,二師兄雪衣漫漫,全身的光芒耀眼,正踏着雲彩朝她走過來,二師兄的手裏端着一個盤中,盤中是烤魚,烤得黃黃的脆脆的,看着直流口水。

二師兄走過來,牽上她的手,淺笑蠱人,“小師弟,快來吃。”

雲愫張嘴,接了一口二師兄捏在指尖的魚肉,含住二師兄的手指,好美妙。

殷折蘭從龍椅上下來,本欲捏捏她那張睡顏的臉蛋,結果看到她好像在口水,殷折蘭本是給她擦口水的,手指滑到她的紅唇處,被她含在了嘴裏。

這個三十多歲,已經一臉蒼白憔悴的男子心口一跳,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禦史大夫在還那裏例數雲愫的好幾大宗罪。

比如推國君的寵妃下水,或者強扇權貴家公子的耳光,又或是說了對先帝不敬的話,還有祭祀先祖的時候,雲王爺他居然也在睡覺。

殷折蘭似乎什麽也沒有聽到,他龍眸寵溺,笑眯眯的盯着雲愫的睡顏,覺得他這個弟弟,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任何人說他弟弟的壞話,就是否定他這個國君。

所以殷折蘭揮了揮手,說道:“禦史大人,你說的這些朕會派人去實地求證考察的。”

禦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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