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唐知琰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徐少凡随即就跟着走了進來。
唐知琰的房間裝飾簡單,基本上沒什麽複雜的東西,顯得有些空曠。不過就在床前鋪了一層地毯,床邊有兩張椅子和一張小桌子,桌上還有上次他從花園裏摘來的滿天星。不過花朵已經幹枯,配上青瓷花瓶,倒也別致。
徐少凡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衣,莫名多了一絲慵懶的味道。他随意的踢掉拖鞋,在床邊的地毯上坐下來,給唐知琰倒了一杯酒:“今晚不醉不歸?”
唐知琰也順着床邊坐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那你這瓶酒估計不大夠。”
徐少凡目光深邃,笑容溫潤,“這麽看來你對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
唐知琰:“……我對你的酒量有信心。”
徐少凡笑了:“過獎過獎。”
唐知琰哼了一聲,道:“你能不要假正經嗎?”
徐少凡唇角一勾,從善如流的道:“好的。”
大概這幾個月的相處起了不錯的效果,唐知琰竟然會把心裏的疑問跟徐少凡說了:“你說爸爸今天那番話是什麽意思?”
敏銳如徐少凡,自然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他的變化,聞言忍不住微微一笑:“大概是有未完成的事想要去完成吧。”
唐知琰:“未完成?”
徐少凡沉吟一下,道:“爸爸出事以後我偶然得到一個消息。”
唐知琰:“什麽消息?”
徐少凡:“那天晚上爸爸陪着舅公祖去看陶姨的音樂會,舅公祖顯然是想要撮合爸爸和陶姨的,聽說後來爸爸婉言拒絕了,說是心裏已經有人了。”
唐知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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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他對唐槐序喜歡誰并不感興趣,他對陶語桐是否會成為唐家當家主母也不在意。只是,唐槐序單身了這麽多年,一下子冒出個心上人來,還真是有點出人意料。
唐知琰把杯子裏的紅酒飲盡,“那你知道是誰嗎?”
徐少凡繼續給他倒酒,又端起一個神秘至極的微笑:“我還不大确定。”
唐知琰:“……”
所以他最讨厭的就是徐少凡這一點,說話總喜歡說一半留一半,假正經!
他有點不想理徐少凡了,悶着頭一個勁兒的喝酒。
徐少凡好笑的看着他,嘆了口氣,道:“我也是猜測,還并未确定,所以不想拿這樣的事來誤導你。”
唐知琰知道他一向是不做沒把握的事,也不說捕風捉影的話,但還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又沒說一定會相信,你說一下又不會怎麽樣。”
徐少凡定定的看着他,眼睛裏像是有流光溢彩的寶石:“你真的想知道?”
唐知琰:“廢話。”
徐少凡:“那你過來一點。”
唐知琰皺了皺眉,就這麽說不好麽,幹嘛還要過去一點。
他有些不耐煩的湊了過去:“說吧。”
徐少凡湊過去,低聲跟他說了自己的猜測。
唐知琰:“!!!”
徐少凡的話堪稱平地一聲春雷響,炸得他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原本還略有些悵惘的心裏完全被這個震驚的消息所取代。他想了想,懷疑的看了看徐少凡:“不會吧?”
徐少凡無辜的笑了:“我又沒說一定是,僅僅只是猜測而已。”
唐知琰睨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我才不會相信!”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心裏卻犯起了嘀咕。一直有個聲音在不停的念叨,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若真是這樣,那麽一切疑問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若真是這樣,他還真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他低垂着頭,腦筋急轉,加上又喝了酒,沒一會兒就有些熏熏然了。偏還不自覺,又倒了一杯,仰頭喝了下去。
徐少凡看他就跟喝水似的,忙拉住他:“你慢點喝。”
唐知琰擡起眼來看他,雙目水光潋滟,迷迷蒙蒙的,看樣子已經差不多了:“再來一杯!”
徐少凡扶額,這哪裏是差不多了,這已經是到了極點了。
話還沒說完,唐知琰就一下子栽到了地毯上。
徐少凡:“……”
唐知琰醉得迷迷糊糊的,朦胧中感覺身體一輕,随即陷入了一個溫軟的存在,上面還有熟悉的味道。他下意識的伸手一撈,沒有撈到什麽東西。正要再撈,卻被一雙溫熱的手給握住了,不一會兒,額間有一陣溫軟的觸感傳來,像是有人低聲說了一句:“醉了也好,好好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唐知琰是被憋醒的,頭疼難忍,但還是掙紮着爬起來了。
洗漱完畢到了飯廳,徐少凡已經到了,家裏的傭人正在上菜,徐少凡坐在椅子上朝他笑:“頭還疼嗎?”
他還沒回答,就看到清和攙扶着唐槐序走過來了。
唐槐序走得很慢,林清和攙得很小心翼翼,兩個人從進門的時候就一直在說話,無奈隔得有點遠,聲音又小,聽不清說的什麽。潛移默化裏的那份親密卻是怎麽也遮掩不了的。
唐知琰原本還以為只是自己做了一個夢,現在看來,昨晚确實是徐少凡跟他說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啊。
唐知琰古怪的看了兩人一眼,發現自己的宿醉好像更嚴重了。
以前他不知道還好,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卻習慣了。現在知道了一些事,早已露出的端倪就更加明顯了。他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了,以後該叫清和什麽呢?
他正胡思亂想,就聽唐槐序在叫他:“知琰在想什麽?”
原來他們已經走過來了,唐槐序額頭上還有些微細小的汗珠,林清和手上拿着一張柔軟的毛巾,正準備給他擦拭。唐槐序無比自然的順着他的動作輕輕轉頭,完全沒覺得有什麽。
唐知琰呆了一下,“沒、沒什麽。”
唐槐序原本身體底子就好,剛剛開始的那幾天身體機能一時半會兒沒能恢複,随着飲食和運動上的注意,很快他就能和往常一樣行走自如了,只是不能進行劇烈運動。
林清和每天都跟在他身後事無巨細的照顧,看得唐知琰心裏一陣一陣的發麻,麻着麻着也就習慣了。
他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無數的場景如電影一般在他腦海裏輪番閃過,他深深的覺得,自己以前肯定是戴了朦胧鏡,怎麽就一點沒有察覺呢?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期末已經到來。林清和雖然請了很長時間的假,但學業還是沒有落下,期末考試時間快到了,唐槐序也基本上已經恢複了,他就準備回去參加期末考試。
他一走,唐槐序便覺得家裏冷清不少。他這麽長一段時間躺在床上,很多時候都渾渾噩噩,但也有清醒的時候,雖然眼睛睜不開,但意識還是有的。
只要他有意識的時候,他都感覺到清和就在他身邊,無論什麽時候,房間裏總會有他的氣息。
這個小兒子猶如空氣一般萦繞在他周圍,總會給他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他已經快要記不起上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麽時候了,大概是小兒子不再每天做噩夢,身體漸漸好起來,一切都步上正軌以後吧。
自從林來走了以後,唐槐序便覺得這一生就這樣過也未嘗不好。他并不是沒想過再重新投入一段感情,世界之大,總會遇到那個合适的人。以他的身份,不管是談戀愛還是結婚生子,自然有大把的人上趕着巴結。
可是總覺得少了什麽,心裏有一個地方空空蕩蕩的,好像在那一瞬間,世界都失去了它原有的色彩。太陽依舊東升西落,他的彩虹卻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從來不懼怕孤獨,也并不覺得孤獨。他從小就已經學會和孤獨友好相處,他并不覺得這是什麽難熬的事。總會有關心他的人擔心他孤獨寂寞,可他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
現在,他好像覺得有所體會了。
而他心內的彩虹,顏色好像也開始明媚起來了。
原來在他給予清和安心的同時,清和也會讓他覺得安心。
他叫來家裏的老管家:“小少爺走了幾天了?”
“小少爺昨天下午才剛走,先生。”老管家低眉順目的,只是口氣裏有掩飾不住的好奇。
唐槐序點了點頭,“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老管家應了一聲,顫顫巍巍的退出了房間。
唐槐序嘆了口氣,他自然知道小兒子是昨天才走的,但始終有種不确定的錯覺,于是叫人進來問一問。
他突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裏看到的一句話——
“我原以為我是個受得了寂寞的人。現在方明白我們自從在一起後,我就變成一個不能同你離開的人了。”
那個作者當時的心境,大抵也是如此罷。
作者有話要說:
“我原以為我是個受得了寂寞的人。現在方明白我們自從在一起後,我就變成一個不能同你離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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