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共進晚餐

等周嵩趕到的時候,周二的傷已經處理好了。醫生說傷應該是跟野貓打架造成的。由于貓咪愛動,醫生沒給周二包紮傷口,只是将眼睛的淤血清理後上了藥,身上的傷也剪去傷口周圍的毛上了藥。周嵩看到周二的樣子,眼圈都紅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周二抱進懷裏:“周二,疼嗎?”

周二到了主人的懷裏,才真正放松下來,忍不住在周嵩身上蹭來蹭去的表達思念之情,然而身上又都是傷,疼得“喵喵”地慘叫,不敢再亂動。周嵩檢查周二的傷口,它的眼睛腫得老高,被藥膏糊着,完全睜不開,身上毛皮這麽厚,都被撕開了好幾道口子,可見不止跟一只貓打架,是被群攻了。周嵩摸周二的手都是抖的,生怕弄疼了它。

方隽靜靜地看着,發現抱着貓的周嵩無比溫柔,跟之前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完全是天壤之別,不由得有些羨慕那只貓。他跟周嵩解釋:“我下樓的時候看見它在花壇邊上趴着,叫得很可憐,一看才發現傷得很嚴重,又找不到你,就直接給送到這兒來了。”

周嵩本來對方隽頗有微詞,此刻卻是感激不盡:“謝謝方老師!周二跑丢好幾天了,我以為再也找不到了。”

方隽心想原來如此,難怪這幾天沒聽到貓叫,便說:“以後關好了,別在讓它亂跑了。”

周嵩輕撫着周二沒受傷的頭頂,說:“以後看你還敢不敢亂跑,出去給人欺負死了吧,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周二的雙下巴沒有了,毛發也粗糙得不行,這幾天肯定沒怎麽吃東西。

“你家的貓體重有點超标了,适當控制一下飲食比較好。”一旁的醫生忍不住說,這貓其實已經很肥了,周嵩還說它瘦得厲害,那之前該多肥啊。

周嵩回頭看一眼醫生,點了點頭:“哦,好的,謝謝醫生。多少錢?我結一下賬吧。”

護士說:“剛剛這位先生已經結了。”

周嵩扭頭看方隽:“謝謝!多少錢,我給你吧。”人家幫忙救了貓,總不至于還讓他掏錢。

方隽擺擺手:“也沒多少錢,算了吧。你還要買點什麽嗎?”

周嵩看了看,給周二買了一些妙鮮包,他很少給周二買零食,不過這會兒它病了,給點零食補償一下。周嵩抱着貓,方隽替他拿了妙鮮包和藥,兩人一起出了寵物醫院。護士小姐追上來:“先生,你的圍巾忘了。”

方隽站住,接過圍巾,指着周二對周嵩說:“這個給它包着吧。”

周嵩看着那條質地柔軟的格子圍巾,好像見方隽戴過,便搖頭:“別弄髒了你的圍巾。”

方隽笑了一下:“沒事,反正都已經給它弄髒了。”

周嵩愣一下,然後想到應該是來的時候給周二用的,便接過來,發現上面果然沾有血跡,便說:“回頭我賠你一條。”心裏不由得想,為了這只貓,自己欠了方隽多少東西多少人情啊,這個惹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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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隽也沒說拒絕,上了車後,才問周嵩:“周二怎麽跑出去了?”

周嵩低頭看着閉着眼睛睡覺的周二:“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從窗口跳出去的。”

“四樓跳出去都沒事?”方隽吃驚地說。

“嗯。我也吓了一大跳,倒是沒摔傷,就是被別的家夥欺負得遍體鱗傷的。”周嵩用手指點了一下周二的粉色鼻頭,鼻頭的觸感不像以前那樣涼涼的,有點燙,貓鼻頭不涼了,就意味着它身體不舒服了。

方隽笑起來:“吃了這回虧,以後應該不會亂跑了。”他發現周嵩不愛說話,但一說到貓,話匣子就打開了。

周嵩苦笑:“但願如此。”心裏不由得檢讨起自己來,是不是太苛待它了,所以它才會想着跑出去,以後要對它好點兒才行。

方隽又說:“其實周二也挺厲害的,跑出去幾天了,居然還找得到家門,你們搬到這邊來也沒幾天。”

“對啊,沒想到它還能找到回家的路,這幾年總算是沒白養。”提到這個,周嵩便覺得欣慰,他伸手輕撫周二的腦袋,滿眼都是憐惜,突然又想起什麽來,擡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已經快六點了,頓時皺眉,“糟糕,我晚上還有課,晚自習馬上就要開始了。”晚自習六點鐘就開始了。

方隽說:“跟別的老師換一下吧,現在趕回去也來不及了。”

周嵩只好給他們班的物理老師打了個電話,跟他換了下課:“換好了。方老師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不過,我想先把貓送回去。”

方隽此刻并不想吃飯,而是想回去洗澡換衣服,他總覺得渾身一股子血腥味,便提議:“要不這樣吧,前面有家超市,我買點菜回去自己做,周老師不嫌棄的話就在我家吃點吧。”

周嵩欠了方隽一堆人情,結果還去對方家裏蹭飯,怎麽也說不過去:“別、別,還是在外面吃吧,把周二放在車上就可以了。”

方隽遲疑了一下說:“還是去我家吧。我身上沾了點血跡,得洗澡換身衣服。而且我家裏有炖好的湯,再買點蔬菜就可以了,很快的。如果周老師覺得不好意思,那你買菜吧。”

周嵩聽他這麽說,當然不能拒絕,畢竟方隽是為了救周二才弄髒了衣服。他們停車去買菜。周嵩完全不知道要買什麽,全都是方隽挑的,甚至還要了一條黑魚,買單的時候方隽沒有和周嵩争,讓他買了。

買好菜回到學校,方隽對抱着周二進了對門的周嵩說:“周老師你先忙吧,我做好飯了叫你。”

周嵩愣了一下:“不需要我幫忙嗎?”

方隽微笑着說:“不用,我自己來就行,回頭見。”說完進屋将門關上了。

周嵩也心系着周二,沒有太堅持,他将周二放進窩裏,又看看那條暖和的羊絨圍巾,最後還是給周二墊上了,反正都打算給方隽賠新的了,自己也不可能留着戴,只能給周二用了。

周嵩放了些貓糧給周二,它都沒起來吃一口,妙鮮包放在它嘴邊,它都沒有睜眼,說明它實在是太虛弱了。他看着熟睡的周二,有種失而複得的慶幸感,然而看它遍體鱗傷,心裏又有些五味雜陳。

這次真是多虧了方隽。想到方隽,又想起那天晚上無意間聽到的對話,方隽已經聽說自己是個gay的傳聞了,他仿佛渾不在意,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介意來。這說明了什麽?至少方隽不反感gay吧。學校的同事也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這件事應該沒有傳播開來。也好,他還打算教完這個學期的。

周嵩将周二找到的消息告訴了陽魏,還給他拍了張周二的照片過去,結果引來了陽魏的強烈不滿:“我一大早就看到這麽惡心的圖片,你是不打算讓我今天好過呢?”

周嵩才意識到自己發照片過去有點冒失了,但是對他說周二很惡心也很不高興:“哪裏惡心了?明明很可憐好吧!算了,以後不給跟你說周二了,反正你也沒養過幾天,根本就不關心它。”周嵩小時候養了一只貓,取名叫周一,周一老死的時候,他正跟陽魏熱戀,陽魏見他傷心,就給他撿回了一只半大的流浪貓,就是周二。

陽魏又趕緊道歉說他不該那麽說的,然後說自己要去忙了,就沒再回複消息。留下周嵩一個人郁悶了很久,明明是件高興的事,怎麽讓陽魏攪和成了一樁不高興的事呢?什麽時候陽魏開始跟自己說話毫不忌諱的?大概是分別時間長了,兩人感情淡了,才不那麽在乎自己的感受了吧,想到這裏,周嵩有些難受,他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大概七點半左右,周嵩的門被敲響了,方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周老師,可以吃飯了。”

“好的,來了。”周嵩趕緊起身開門,方隽已經不在門外了,對面的門敞開着,一陣陣濃郁的香味瘋狂從裏面湧出來,周嵩才發現自己已經饑腸辘辘了,剛才坐在那兒生氣,沒來得及顧及生理上的感受,這會兒覺得可以吞下一頭牛。

這是周嵩第二次上方隽家,上次來的時候就只注意到被周二弄得一片狼藉的地板了,沒注意到方隽家的整潔度,這次一來,便有點被震住的感覺。整個房間就跟打過蠟一般铮亮,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地板幹淨得就像一面鏡子,能清晰地倒映出人影,周嵩都不知道該往哪兒下腳。

方隽系着圍裙站在餐桌邊擺碗筷,扭頭看着周嵩笑:“來了?門口有拖鞋,你換一下吧。”

周嵩拿了一雙灰色的拖鞋換上,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順手将門關上。他扭頭打量着這個房間,同樣是宿舍,方隽顯然把這裏當成家來布置的,每一處都彰顯出主人的品位與用心,周嵩覺得整個房間最髒亂的就是自己。

方隽指了一下:“廚房在那邊,先洗個手吧,可以吃飯了。”

周嵩想說自己過來的時候已經洗過手了,不過他還是沒有違抗方隽的意願,畢竟嚴格點來說,他剛才也不算飯前洗手。廚房裏不出所料的幹淨整潔,剛剛做過菜的鍋子已經挂在了牆壁上,竈臺擦得跟新的一樣,完全不像是剛做過飯的樣子。周嵩心想,方隽也未免太講究了,一天要花多少時間打掃衛生啊。

方隽解下圍裙,也過來再洗了遍手,還是用洗手液仔仔細細地洗的,周嵩看着方隽,覺得他絕對有潔癖,衣服也換上了舒适的家居服,應該是洗過澡換過衣了。方隽擦幹手回到客廳:“餓了吧?吃飯。”

周嵩看着桌上的菜,除了蓮藕大骨湯,還有辣子雞丁、青椒肉片和醋溜大白菜,搭配得色香俱全,叫人忍不住流口水。

方隽說:“随便做了幾個家常菜,不要嫌棄。我将黑魚清蒸了,一會兒你拿去給周二吃,黑魚對人體傷口愈合有好處,對貓應該也有用。”

周嵩那一瞬間并不是感動于方隽的體貼,而是有些懷疑地看着對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們非親非故,憑什麽對自己這麽好?

方隽見他不吃飯,只是看着自己,便笑着說:“吃飯啊,一會兒都涼了。”

周嵩端起已經盛好的湯,垂下眼簾掩飾自己的心裏活動,喝了一口湯,琢磨着要怎樣開口才不尴尬,結果湯剛入口,就把自己的想法都抛到腦後去了,方隽做的菜實在太好吃了。周嵩忍不住誇贊:“方老師的手藝真好!是不是專門學過的?”

方隽聽了他的稱贊,高興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謝謝!我就是吃過好吃的菜,自己琢磨一下做法,沒有專門學過,可能比較有天賦?”

周嵩自己分不清醬油和醋,對會做飯的人一向佩服,更何況還是比自己小的男生做出來的,實在是太令人驚羨了,他點頭說:“太有天賦了!”

方隽笑眼彎彎:“也就是你這麽誇我,我媽從來都嫌棄我做的菜不好吃。”

周嵩意外地說:“怎麽會?阿姨要求太高了吧!”

“這倒是,有一個國家一級廚師的媽,哪能看得上我這樣的家常口味啊。”方隽聳了下肩。

周嵩豔羨地說:“那你有口福了。”

方隽擡起頭哂笑:“沒有,我沒吃過我媽做的幾頓飯,我還在家裏吃飯的時候,她都在飯店裏給別人做飯。她現在在家裏做飯了,我又很少回去,所以還是吃得很少。別人老說最喜歡媽媽做的菜的味道,我都不清楚我媽做的味道是咋樣的。周老師應該比我幸運吧?”

周嵩聽了也自嘲地笑:“沒。我從小就是留守兒童,也沒吃過幾頓我媽做的飯。”

“抱歉!”

周嵩擺手:“沒事,我現在已經不是兒童了。只能說,媽媽們都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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